苏白想,这世上能对将死之人说出这三个字的,除了慕良那等没心没肺之人怕再找不出第二了个。    虽是没心没肺了些,不过她还是很感激慕良没有对她置之不理,让她曝尸野外。    苏白醒来这日,是慕良救她回来的第三天。她望着这用竹子搭建的竹屋,心里感叹到不愧是清心寡欲的人。    “醒了。”    平静却又带着疏离的声音打破了苏白的出神,她起身看向进屋的慕良,他依旧神色自若,目光没看她一眼,甚至让她怀疑刚才是她幻听。    苏白清了清嗓子,轻声回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慕良坐在另一侧书案上,拿了本医书随意翻看,说道:“不必,打发时间而已。”    苏白默,敢情他救她就是为了打发时间,也是,这符合他的性格。    “你是谁。”慕良又问了那句话。    苏白从床榻上下来,整理好衣衫,走到他书案前轻轻跪下说道:“公子,小女子名为苏白,此番上松子山就是为了找寻公子学习医术,无奈遇到野兽,有幸得公子相救,恳求公子留下我。”    慕良翻过几页医书,又放置一旁,换另一册,无意回她一句:“我不缺徒弟。”言辞间毫无留她之意。苏白还想说什么,他又开口:“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今日就离开吧。”话毕,便拿着刚才看过的几本医书出了房门。    苏白料到他不会轻易留下自己,毕竟任谁都不会留一个陌生人在自己身边,更何况清冷如慕良呢。    苏白当即跪在竹屋前,她知道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慕良动容,除非他觉得那个东西很有趣。她不知道她的这种行为是否能感动他,不,应该说是否能让他觉得有趣,但是,她知道她必须要留下来。    慕良回屋时见她跪在屋外,也没说什么,径自走进屋内。    不得不说,苏白在忍耐力和毅力这方面真的很厉害。不吃不喝跪了三天三夜,也没有放弃的打算。    但三天三夜也是极限了,她总归是人。    终于第四日清晨,慕良推开房门,说了一句:“我不喜欢别人死在我屋前。”神色依然平静,看不出喜乐。    “恳请……公子……留下我。”面色苍白,身型不稳的苏白仍旧坚持。    慕良看了她一眼,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看清她的容貌。不吃不喝的三天让苏白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    许久,他道:“我不缺徒弟。”    苏白心下一凉,却又听见他说:“不过药人却是缺一个。”    苏白立刻答道:“我愿意,只要公子愿留我,我愿做公子的药人。”    事实证明,这所谓的药人果然是慕良的又一打发时间之事。    “过来。”这是慕良每日让她试药的时候。    自从答应了他做他的药人,苏白便每日都要吃下一种药材。运气好呢,是无毒或者补药,运气不好呢,便是□□,再不好呢,便是剧毒,类似七步散还有五日绝命丸之类。通常她若吃下了□□,慕良便一脸平静地观察她的症状,再给她喝下解药。    这种煎熬,苏白久而久之竟然习惯了。而当药人这种生不如死的事也带给她一个好处,就是让她的身体变的抗毒了,虽不至于百毒不侵,但一般的毒都是不解自化。    她与慕良在这竹屋了过了许久的时日,久到她以为慕良已经接受了她。    这一日,慕良拿着银针和一碗药汁走进来。    苏白看着他,疑惑问道:“公子,这是?”    “试药。”慕良看她一眼,顺便坐下,并示意她坐在一旁。    苏白看着那银针,心想慕良该不会是要针灸吧。未等她多想,慕良又道:“把袖子拉上去。”    苏白乖乖照做,她可没心思去在意什么儿女授受不亲,她只希望这次慕良不要太折磨她。可惜,她的愿望又一次落空。    慕良神色淡淡,伸手拿起一根银针,放入那药汁里浸了一会儿,便拿出朝着苏白那白净的手臂扎了下去。    “嘶”苏白倒吸了一口凉气,咬住下唇。这药跟以往的不一样,她感觉的出来。往常都是喝药,今日慕良竟让她用针试药,想必这药该是毒性较为猛烈的。那药汁一入她身体,她就感觉血液灼烧,气息不稳,还有强烈的绞痛感。    “这是扶夷草,毒性比之前的猛烈,你忍不了叫出来也无事。”慕良平静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说完便伸手又将那银针取了出来。    苏白试图调试自己的气息,开口道:“公子放心,这点痛,苏白还是受得住的。”    慕良没作声,将桌上的另一碗药汁放在她面前。那是苏白每日试药以后慕良给他的解药。    等她喝下解药,毒性退去以后,她发现慕良难得的还站在屋门处,没有离开。像往常除了试药,他是不需要她的,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她起身,行至他旁,轻轻说道:“公子,还有什么事么?”    慕良转身看她,那是苏白第一次认真看清他的模样,明明生得一副惑世的桃花眼,性情却这般冷清,真是世间少有。慕良无视她的出神,说道:“你什么时候离开。”    “啊?离开?”苏白愣了下“公子不是愿意留下我了么?为何又要让我离开?”    慕良转身看着门外的竹林,回她:“之前让你做药人,不过我一时兴起,觉得你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你还真忍下来了。明日我就要离开这里,自然要让你离开。”    他言辞平静,却让苏白无措茫然,不行,她一定要同他一起。    “苏白愿同公子一起离开。”    慕良没应她,反而问她:“我记得你第一次见我说是学医,后来又说愿做药人,这次是为什么?”    “学医是假的,想和公子在一起才是真的。因为,苏白倾慕于公子。”    苏白抬头看向他眼眸,目光坚定而决绝。慕良有一瞬间被那灼灼目光闪了神,他向来对于情爱没什么兴趣,但也知道这世间倾慕他的人不少,可敢站在他面前这样直白坦然地告诉他的,却没有一个。    他没再看她,向门外走去,只留了句:“随你。”    也许连他都不知道,他一向平淡清冷的语气里多了一份,动容。         苏白心底很是开心,她知道,慕良没有明确的拒绝她,就说明他不是那么讨厌她,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    第二日清早,她收了一个包袱便同慕良离开。    他们一路往东,走到了东曲国边境的地带,那附近是有不少药材的,慕良自然是落脚在那附近。他们住在临近镇上的客栈里,打算住几日。    自从她对慕良表白心意以后,慕良对她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苏白也习惯了。不过唯一有改变的是如今每日的三餐都是她做的,再拿到慕良房中与他一起吃。    这事要从他们住进客栈的那晚,因为他们到时天色已晚,客栈的大厨那日又刚好没在,苏白索性自己动手,做了晚膳,让慕良尝尝自己的手艺。又加之她一时自荐,说以后的三餐都亲手做,慕良便同意了。    所以虽说慕良对她的态度没什么改变,但好在他们相处的时间变多了。既然他对情爱没什么兴趣,那她也不急,感情这种事,是要培养的。    她不信,她用一辈子的时间来陪他,他还是没有一丝动容。    一日,慕良带她去了城镇市集,说是散步。不得不说,慕良这个人,是挺闲的。    慕良身着白衣,头发用发带轻轻的束在后面。苏白则穿了一件浅粉色的纱裙,看起来很大方简洁。街道上那些闺中少女无疑都在讨论着慕良长得是如何如何玉树临风,又或是猜测她是慕良的妹妹,丫鬟之类。苏白很是无奈。    进了几家药材店和陶器店买好了慕良要的东西后,他们来到了一方府邸。    “公子,这里是?”苏白看着这府邸,又看着慕良,心想这里倒算是个富有人家。    慕良回看她一眼,向里走:“行医。”    苏白听到这两个字的第一反应是怔愣,而后才想起慕良是个医生,或许是此前的那些日子让她觉得慕良更像是一个毒师,并非医师。    那守卫通报了之后,便见到一个长相敦厚老实的男人急匆匆出来相迎。“公子,快快里面请。”看了看一旁的苏白,疑惑道:“这位是?”    “我的人,无妨。”没等苏白开口,慕良便说道。而这句话让苏白心中一动,能让他这么说,不论此前自己受了多少折磨都是值得的。    进了府邸后,男人领他们进了一个屋子,里面床上躺着一个虚弱的男子,看样子是病得不轻。    慕良伸手把上他的脉搏,不久又收了回来,随即写下一个药方,向那男人说:“依这个药方,服用十天。”    男人一脸喜色都快喜极而泣,差点就跪下来磕头感激,幸得慕良让他不必如此。而后那男人又赶忙让一旁小厮拿上一个木盒,递给慕良。    苏白想,那约莫是慕良想要的药材吧。    果然传闻不假,想求得慕良医治,除非他资源不然就要给出他想要的药材。只是不知道,慕良要这么多稀有药材到底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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