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词

“什吗？我？”灵师瑶见周围的人都看向自己，抬起头，心里暗暗一惊。　　　　“文弗，你可愿意？”太后并没有直接答应，她看向灵师瑶，征求她的意思。可眼神中有着一丝期待。　　　　她很好奇，这个由君涧亲自向她提起来的女孩儿，是有什么不凡之处。　　　　灵师瑶当年弃文从舞，是真的对这一行业有着热爱之心的。可惜经过她的实测，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算不得好，多跑几步就要喘息，并不具备跳舞的条件。　　　　瑛绣带着自傲的笑容看向灵师瑶。她慕恋小王爷已久，做足了准备要在太后面前压过其他人，自然是不允许有一个凭空出现的人比她更得太后喜爱的。　　　　灵师瑶将她的神情看了个明白，心里明白了七八分，这个小姑娘怕是把她当成了假想敌，虽然她并没有那个心思。　　　　和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呢？再则，灵师瑶的想法是能低调就低调，最好别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不然穿帮就不妙了。　　　　她琢磨了一下应该又的心绪，带着惭愧开口道：“文弗不擅此道，怕是配不上这位妹妹的精湛曲艺，怕是要让人失望了。”　　　　瑛绣得到了她这句话，又见她一副眉眼低垂的模样，心里总算是满足了。　　　　“是妹妹眼拙了。光看这位姐姐身形出挑，没想到却是不会的。”瑛绣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遂高高兴兴地上前，又为太后献了一曲。　　　　众人又留了些时候，太后言要休息，让众人前往御花园赏花散心。众女便纷纷退下，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在众人都离开后，殿内却转出一个人影。只见他身着紫色华服，面容颇为年轻，正是此场相亲宴的主人公，“小王爷”卫渚。　　　　“渚儿，你有什么想法？”太后笑着对眼前的人说。卫渚虽然不是她的亲子，但却性格乖巧，和她关系不错。　　　　卫渚有些犹豫不决，吞吞吐吐说不出自己的想法。　　　　“以我来看，刚才那个唐家的禾云，杨家的瑛绣，容貌昳丽，才华无双，倒是很不错。”太后提议道。　　　　“我……”卫渚没有接太后的话，反而有些怯怯地问道，“方才那个高家小姐，是母后娘家的人吗？”　　　　太后和君子山庄的关系，虽然很少人知道，但由于和太后关系亲近，卫渚还是知道的。　　　　“是。”太后一时拿不准他的意思。　　　　“渚儿决定，就是她了吧！”　　　　“这……”太后犹豫，那是君涧请求她带进宫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无疑，灵师瑶是与其他人不同的，她不能轻易决定。　　　　“母后刚才不是很喜欢她吗？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太后却是因着君涧的面子上，爱屋及乌，看灵师瑶颇为顺眼。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将她列入王妃的候选名单中。　　　　“那孩子容貌比不得其他人秀丽，也无甚技艺……”太后犹豫半晌，“不如你再想一想，母后也再为你物色物色，并不急于一时。”　　　　“儿臣一切都听母后的。”卫渚并未坚持，乖巧答道。　　　　太后欣慰地笑了一笑，这孩子是最听她话的一个，比起卫潜时不时和她闹一回，卫渚向来是她说东便往往东，她说西便往西。　　　　两人谈论间，谁也没注意到，一个女子的伫立在门外。方才已经离开的杨瑛绣，不知何时又折了回来，正巧听见了卫渚说选定灵师瑶的话。　　　　“为什么？”虽然最后王爷的提议被太后否决，她却感觉一口气堵上心口。她本来志得意满，以为完全灭了灵师瑶的威风，太后看来也颇看好自己，却没料到最后却是在七王爷那里出了差错。　　　　那个叫高文弗的女子一点儿也不出众，自己怎么会输了她去。被比下去的不甘与羞怒使得杨瑛绣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那个女人暗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越想越气，杨瑛绣顿时忘了自己原本为什么回来，气冲冲地离开，往御花园去。　　　　御花园，有嶙峋的假山，清澈的水流顺着假山淌过，又蜿蜒地没入水澄波清的晓风湖。各色奇花，或已盛开，或仍是带着新露的花骨朵，点点艳色，散布在深浅的绿色之间。　　　　平日里，这些女孩儿们是进不得皇宫，更别说是这御花园了。此时兴致都颇高，与密友一同，一边欣赏这大好的风光，一边谈论些闺中之事。　　　　灵师瑶一个人在湖边，想着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三件事，一件是她用巫蛊之术为祸宫廷之事，一件是那封恐吓信之事，还有一件则是秋晚口中的“朱青”之事。　　　　灵师瑶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湖中，头疼地叹了一口气，这么久下来，她一件事都还没解决呢。天知道，她一个原本生活中只有上网睡觉吃饭的人，为什么会搅和到这种事里面。　　　　恐吓信之事尚无头绪，“朱青”尚且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只有巫术之事，灵师瑶有八成的可能不是她干的，而至于是谁，赵泠那边曾经在她出事前来过，又十分适时地从她的住处搜查出了证据，倒是有些可能。　　　　另外，还有一个态度奇奇怪怪的皇后，对她明里一个样暗里一个样，自己明明完全不会阻碍她的道路了，她为何还对自己这么“上心”？　　　　算了。还是一步步来，从赵泠那里开始吧。灵师瑶回忆了起来，那日，去她宫中搜查的人来了好大一批，带头宫女的面容她还记得，应该是赵泠身旁的红人。她后来在赵泠身边看见了好多次。　　　　这样的话找起来应该不会太困难。　　　　忽地，后方传来了一阵骚动。将灵师瑶从自己的思绪中拉来回来。　　　　回头一看，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赵泠带着一大群宫女太监们，浩浩荡荡地往这边来，女眷们纷纷行礼。赵泠这些时日在宫中闷得发慌，现在身体总算有好转，便迫不及待地出来转转了。　　　　灵师瑶隐入一众人中，与她们一起动作。抬起眼，只见来的都还是熟人。赵泠左侧的宫女，是赵泠中毒那日将她当场捉住的那个，右侧的，则是她刚才还在想的、带头搜她宫殿的那个。　　　　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赵泠久久未出宫，加之呆在宫中时也忙着其他事，并未关注外面的事。　　　　身旁宫女便将太后召见云云一一告知与她。　　　　赵泠了然地点点头，随后缓步绕着晓风湖的岸边走了起来。岸边有一小亭子，皇上过一会儿就该照例来到这里了。　　　　她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本宫要在晓风湖边吹吹风，这岸边、还有那边的亭子，你们都不准靠近。”　　　　方才在湖边与临湖小亭的人不少，不过既然良妃发了话，她们也只得乖乖地离开。　　　　灵师瑶正欲从湖边撤离，一个不注意，脚下踩到了一块碎石，脚一崴，就要向旁边跌去。　　　　“小心！”　　　　恰在此时，一道惊呼声响起，随即，一双手抓住了灵师瑶，她定睛一看，正是方才在殿内总想压她一头的杨瑛绣。　　　　“谢……”灵师瑶感激地笑笑，这姑娘虽然爱出头了些，但做人还是不错的。　　　　但一句谢语尚未说完，灵师瑶立刻就被打脸了。拉着她的手猛然用力，将她往后推去。　　　　灵师瑶望向她，只见她手上虽是用力，但脸上却是一副不经世事的错愕，跟着往前走了几步，仿佛是自己要拖着她似的。　　　　一个晃神，杨瑛绣手中再加力度，灵师瑶后退几步，不知撞到了什么人。她与撞到的那人一起，“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这动静可不小，好在晓风湖不深，当下立即就有人上前将两人捞了出来。但两人浑身湿透是避免不了的了。　　　　灵师瑶偏头一看，好家伙，这是赵泠“左右护法”之一，中毒之事的那个。她回忆起之前她的做派，好似不是一个易于相处的人。　　　　“这位姐姐你……我好心拉你一把，你怎么拉着我往湖里拽呢？还撞倒了别人。”杨瑛绣整个人都摔倒在地上，委屈地说。　　　　灵师瑶忍着喷嚏，深吸一口气道:“分明是你在将我往外推，怎么张口就调了个角色呢？”　　　　“大家都看着听着呢？这位姐姐你莫非还在记恨我方才在太后面前让你难堪了？”　　　　“吵吵嚷嚷的怎么回事？”忽而，一道带着呵斥的女声传来。赵泠本来已经走到了前面，听到动静后，转回来不耐烦地说。　　　　杨瑛绣心里一阵喜悦，这良妃以蛮不讲理著称。撞倒她的宫女的是那高文弗，只要那宫女抱怨上几句，良妃才不会管她是不是故意呢，反正不会让她好过。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那宫女竟然一句也没提其他的:“娘娘无需担心，是奴婢不小心落入水中。娘娘可否准许奴婢去换身衣裳。”　　　　杨瑛绣做足了看好戏的准备，正等着高文弗和那宫女吵一架，然后让良妃将她收拾一顿呢。没想到第一步就受到了阻碍。此刻她出其不意的回答让她牙关紧咬。　　　　赵泠看了看滴着水的两人，秀眉皱起。皇上就要来了，这样子像个什么话？　　　　“快走吧！快走吧！”赵泠不耐烦地对她说。　　　　“是。”那宫女闻声退下，途径灵师瑶时，在她脸上打量了一阵，问道:“这位姑娘不如也和奴婢同去吧？”　　　　想到她最近正在追查的事，与赵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灵师瑶忙点头答应:“好。”　　　　两人便这样退开。行走之间，灵师瑶发现祝词总是不经意地看向自己。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当祝词的目光第六次从她脸上扫过时，灵师瑶终于有些不淡定了。　　　　“这位姑娘叫……”灵师瑶问道。　　　　“祝词。”那个宫女答道。　　　　“祝词姑娘，我脸上可有什么不妥？”灵师瑶问道。　　　　祝词恍惚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笑：“姑娘，您长得和我的亡姐有几分相似，勾起我的怀念之情了，望姑娘莫怪。”　　　　灵师瑶松了一口气，状似随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还以为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呢。　　　　“思念之情乃人之本性，我又怎么会怪你呢。”灵师瑶温言道。　　　　祝词怔了怔，灵师瑶的语气更令她怀念自己的姐姐了。她情难自已地说道：“实际上，今日乃是我亡姐的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