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

商晴压下心中的诸多情绪，问道:“这是为何？”　　　　赵泠于是缓缓道来。　　　　“我也是偶然间才得知。皇上还是皇子那会儿，先皇中意的继承人其实是五皇子，皇上顶着皇上的压力与五皇子斗，最后得到这个位置，可牺牲了不少人，这点姐姐应该知晓吧！”　　　　商晴点点头，这点她有耳闻。那些牺牲的人，皇上后来追封了爵位，其后代也受到了皇上的照拂。　　　　“世人皆知，灵师瑶的父亲灵世竹，虽官位不高，却是两袖清风一身廉洁的好官，论其祖上也是满门清誉。但因其手握五皇子贪污之证据，且不肯向五皇子低头，致使灵府满门被灭。”　　　　“皇上厌恶灵师瑶的原因，与此有关，在于——”赵泠拖长了声音，“世人皆惋惜灵府只玉灵师瑶一人，但殊不知，是灵师瑶欲投奔五皇子，最后不仅使皇上折损大批人马，更是害死了自己全家。”　　　　商晴闻此，一双眼睛不由得大睁，她竟从来未听过这件事。　　　　“当真？”商晴的声音变了调。　　　　“我本来以为是真的，还说灵师瑶背着皇上与五皇子有一腿呢！结果姐姐猜怎么着，我后来知道了，当年欲向五皇子倒戈的是皇后呢！”　　　　“也不知灵师瑶是怎么背上了这件事。”赵泠摇晃着脑袋，话里却有一丝幸灾乐祸。　　　　商晴却乐不起来，她心中涌上一股恨铁不成钢。如果换做她手握这个秘密，她一定会将之压在手中，待到关键时刻，好钢用在刀刃上，方不算浪费。　　　　可现在说再多也是于事无补，毕竟赵泠已将一切都透露给了皇后。　　　　赵泠斜靠在床上，怡然自得的样子，并未觉得有不妥。商晴到底还是想到了两人这么多年的情谊，提醒道:“妹妹，不是姐姐故意要说你，你知道了皇后见不得人的秘密，但她可不会任你揉搓，任你摆布，让你永远闭上嘴才更符合她的风格。”　　　　赵泠这回听懂了商晴的话，“可是我觉得……”　　　　商晴打断她:“妹妹，如你所言，你头一天才去找的皇后，第二日就中毒，几欲没命，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赵泠咬了咬下唇，但又找不出话反驳，一时间对自己找错人恼恨无比。　　　　“我……我要去告诉皇上。”　　　　“妹妹，这次，你先听姐姐的好不好，暂且忍住，不要轻举妄动。”　　　　赵泠委屈地点点头，“我听姐姐的。”　　　　商晴见她答应，又说了些要她好好注意身体之类的话，这才离开。　　　　——————　　　　晨间，日头才刚刚升起，暖白的光芒将天边暗沉连绵的云照亮。　　　　灵师瑶今日醒得格外早，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偌大的屋子，四顾而下，只有她睡着的一张床，并一个妆台，其余的都没有。简直比她在冷宫中的配置还要简陋。　　　　她来到铜镜前，镜中印出一张略微有些婴儿肥的面孔，一双偏圆的眼睛，仿若一双猫眼石，睫毛长而蜷曲，一眨眼，如同在人的心窝里轻轻地刮蹭。　　　　整张脸是小家碧玉的那种可爱的类型，脸庞水嫩白润，倒是将她的黑眼圈压了下去，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　　　　这易容之术倒是看不出什么破绽，只不过到底不是真实的脸，嬉笑怒骂尚可，但脸色却不会改变。　　　　灵师瑶要以君涧表妹的身份进宫，算起来也是和太后沾亲带故了。这样一身行头是不能少的。　　　　君涧十分贴心地为她准备好了，不光是一身绣样精致的浅红长裙，更有一整盒金钗步摇、璎珞玉镯等饰物。　　　　可惜灵师瑶没有一双巧手，一头长发万年不变地挽一个样式简单的髻。她挑了一根金丝点翠蝴蝶步摇插在发髻上，便没有其他余地了。　　　　灵师瑶收拾好后，轻轻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房外风景倒是秀丽，假山流水，奇花异草，不过却稍显冷清。　　　　灵师瑶没想到这宅子从外面看起来气派，确是“外强中干”，内里空荡荡连个下人都没有。　　　　她一边走一边打量，好一会儿过去，她才远远地看见一个人，正领着几个壮汉往内搬东西。　　　　灵师瑶小跑着上前，向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小厮问道:“请问，你们公子现在何处？”　　　　小厮见面前冷不防出现一个姑娘，惊得顿住了脚步，差点儿与身后抬着大箱子的壮汉撞上。　　　　“你……你……你是？”于衣惊得下巴差点儿掉地上。他不过与余长换了换差事，在府外采办了些东西，府中就多出了个姑娘家。　　　　公子素来喜清净，不喜与人交往，平日都是独身在外漂，就算回了家也只带着他和余长两人在侧。他身边别说姑娘家，连一个陌生人都没有过。　　　　灵师瑶笑了笑，想着君涧给她安排的身份，道:“我是你家公子的表妹。”　　　　“哦……”于衣了然地点了点头，虽然他没听公子提过这件事，但是想来也不会有人能在公子眼皮子底下乱来。　　　　他看向君涧的房间，以往君涧夜间睡得不大好，便总是早起，伴着蒙蒙天色在院中练剑，但近日公子的不眠之症好似痊愈了，没有了这个习惯，睡的时间多了许多。　　　　“公子，公子也许还未起吧！”　　　　于衣就没在君涧身边见过女人，此时格外热情。他对身后抬着箱子的几个人说了几句，便走在灵师瑶前面为她带路。“表小姐，您跟我来。”　　　　灵师瑶跟着他的脚步，边走边于他闲聊。　　　　“你们是刚搬来吗？”　　　　“是，也不知公子怎么想的，忽然就要在京城住下。事情来得急，这府中都还未收拾出来。”　　　　“我看这府中冷清，似是没有多少人？”　　　　“就只有公子，我，还有一个余长呢！公子也不喜欢有太多人在侧。”于衣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想到余长现在正悠闲着，他就一阵牙酸。　　　　“喏，这就是余长。”于衣道。两人一前一后不久边到了君涧的房外，余长正靠着柱子，闭眼儿打着盹儿。　　　　听见脚步声，余长警觉地睁开了眼，见是熟悉的人影，他又放松下来，无视了在前头的于衣，他痞里痞气地朝灵师瑶喊道:“表小姐早啊！”　　　　余长灵师瑶倒是认识，昨日在君涧身边，她见过他。　　　　“公子还未起呢！”余长见灵师瑶目光瞟向房内，说道。　　　　一道橘黄的影子不知从哪儿悄然出现，余长眼尖地瞥见了，便调笑道:“这小祖宗倒是醒了。”　　　　于衣极其喜悦地叫道:“玉杏！”便要上前去抓。　　　　橘猫灵巧地逃过，环顾这一圈三个人，往灵师瑶脚下一坐。灵师瑶顿感觉腿脚僵硬，鸡皮疙瘩直起。　　　　“这是公子的爱宠，平日里都抱着一起睡呢！”余长道。　　　　“抱……抱着？”灵师瑶不敢置信地重复，脑中自动出现了君涧一脸陶醉地埋在橘猫团子里的样子……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癖好？　　　　“在说什么？”正想着呢，眼前的房门忽地被推开，一身官服，白玉带环腰的男子缓步走了出来。　　　　君涧走到三人面前，顿住，看着那躺在灵师瑶脚背上的橘猫，和灵师瑶一动不敢动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　　　　将玉杏抱起，放在怀中，他也是才从猫的身上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天色不早，用膳吧！用完膳我们便去宫中。”君涧一只手敲着猫头，一边偏头盯着灵师瑶。　　　　“好！好！好!”于衣和余长闻言，乐颠颠地叫嚷了起来。余长挤眉弄眼地朝灵师瑶小声道：“我们几人在一起，都是公子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