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岫在家呆了一整天,云慕月也没有回来,她转着手里的戒指坐在窗前沉思。    晚上丫鬟吹蜡烛时,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摸到放在枕边的传音书简,玉岫看了一眼还是放下来,闭眼睡觉。    次日早晨,玉岫天未亮就醒了,躺在床上她也睡不着,便起来穿好衣服,坐在窗边的榻上,昨日被她扔在一旁的书还在上面,玉岫拿起来借着微弱天光看了一下,抬头看着晨曦缓缓出现。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丫鬟们都起来了,见玉岫醒了,打了盆水进来给她洗漱梳发。    玉岫一时没想起来练剑的事,一上午坐在窗边的榻上看书,忽而一股梅香飘过来,她眼前突然出现一支红梅。    窗边的光被人挡住,玉岫心知是云慕月,抬头看着他笑:“你哪里折的?”    “帮纪远他们除妖时,在那个村庄看见的,喏。”云慕月往前递了递,玉岫接过放在鼻尖闻了闻,随后让丫鬟找个瓷瓶装上清水养着。    将手里的书放在一遍,玉岫趴着窗台,问:“师兄师姐呢?”    云慕月靠在窗子旁边,侧身看着她,“他们住外面的客栈,现在估计不知道去哪玩了。”    “妖物解决了?”玉岫看他身上衣服不是昨日穿的,崭新的没怎么染上尘土。    “嗯,是只黄皮子。”云慕月似乎不怎么在意,看来是如他所说解决了。    本来有很多想问的,但现在玉岫却没有什么要说的,遂转过身重新拿起书看了起来。    云慕月瞥到她又看起书,也不打扰她,在窗边站了一会就走了。    玉岫对他离开一无所觉,直到快正午时,玉岫才将目光从书里转到旁边案桌上的花瓶。    红色的梅花开得正艳,外面雪还未化,偶尔风吹进屋有些冷,屋里的火炉烧得旺,冲淡了外面的寒气。    这时前面有人过来,提醒玉岫过去吃饭。    午饭后云慕月带玉岫见纪远他们,那几个人正坐在客栈二楼,听着旁边人关于这边皇城的八卦。    玉岫和云慕月过来时,齐婉还在和纪远打赌,程珊瑶坐在旁边透着窗看着底下,顾若淮坐在旁边拿着糕点。    “师叔师兄师姐好,你们在说什么?”玉岫过去打声招呼,坐到齐婉身边。    云慕月在纪远旁边坐下,伸手从茶盘里拿了两个杯子,替自己的玉岫分别倒了一杯热茶。    玉岫一路过来手有些冰,端着瓷杯捂手。    “只是些你们家的一些八卦而已。”纪远往旁边让了让,分出一半位置给云慕月,他拍着云慕月的肩,叹息道:“这事你们家做的真不地道。”    云慕月侧过身拍掉他手,没怎么理他。    倒是玉岫被勾起好奇心,端着杯子一脸求知欲,“什么事?”    “你不知道吗?”齐婉有些奇怪,转头将整个事情始末娓娓道来,“刚刚听见有人说你们云家,因为对方家破人亡,过来求助时被你们云家的奴仆赶出去了,昨天云家那位有婚约的小姐知道了,大闹了一场。”    “我也是今天早上听到的八卦,这件事四处都在传。”齐婉说着见玉岫一脸不知情的模样,忍不住抬头望向云慕月。    “岫岫不知道这件事,我也是上次回来才知晓的。”云慕月替她辩解。    玉岫听着一头雾水,这和她有什么关系?本来她就在山里呆了快两年,不知道这件事很正常吧。    “是主家的?”玉岫问旁边的云慕月,见他点点头,也不再多言。    桌子上的话题被岔开,纪远开始说起昨晚的事,讲那个妖物有多厉害,只是再厉害的妖物也斗不过正道,最后伏诛现出原形死了。    玉岫听着他在那吹嘘,偶尔齐婉还会纠正两句,最后就全随他了。    顾若淮倒是不怎么在意,纪远在那说着最后三个人合击击毙了妖物,对方所布下的结界也消失了,那些村民都跑出来感恩戴德,哭着跪下来不少人,他全忙着扶人了。    耐心等他说完,玉岫也不知道他添油加醋说了多少,便问旁边的云慕月,他也只是简单复述一下昨夜的事,却纪远要简洁许多。说起那些村民,他说并没有纪远说的那么夸张,只是送了些东西。    但是云慕月一个也没有要,离开后只是折了一枝梅花,带了回来。    云慕月没有和玉岫提这个,纪远却多嘴,说不明白他怎么想的,这么多吃的不拿,却跑去折花。    玉岫想起瓶子里的红梅,说了一句,“挺好看的,又香。”    纪远准备还说什么,云慕月却提醒他宗门规矩,不能随便拿凡人送的东西。    这条规矩确确实实在门规里面,纪远想不出怎么反驳,只好闭嘴不再言语。    看他不说话了,玉岫瞄了云慕月两眼,又转头问齐婉一些事。    纪远他们也只在皇城呆十天左右,这些日子三人带着顾若淮一小孩跑了不少地方,顾若淮自上昆吾后,就再也没看见人间的景象,而这里的繁华却与昆吾不同。    送走纪远他们,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这边的气氛十分浓烈,玉岫不论是出门还是呆在家都能感觉到。    云慕月又说大年初一会有庙会,等他参加了祭祖,就带玉岫去看看。    云家的祭祖玉岫参加不了,她不是云家的人,连自己的姓都依旧还是玉字,虽说云宴夫妇收了她为养女,但并没有将她录入族谱。    这是一件需要慎重的事,更不用说这件事影响很大,开族谱甚至要请动族中各个长老,且玉岫与云家没有直接关系。    云宴夫妇带云慕月去祭祖,玉岫一人呆在家里。    她穿着鲜艳红色的新衣裳,头上带着新款首饰绢花,躺在屋子里的藤椅上,摇摇晃晃翻着最近买的传奇话本。    下午时云慕月先行回来,带玉岫出去。    街上家家户户都换了新符,大人小孩都换了一身新衣裳,小孩子追追跑跑打打闹闹,偶尔响起来的鞭炮声,玉岫感觉到现在确实是在过年。    “可惜没早带你过来,上午还有杂耍舞龙,现在没有了。”云慕月带她去庙会,旁边的摊位上卖着各种各样的饰品玩物吃食。    他给玉岫买了一只糖葫芦,带着她继续往前面走。    玉岫四处张望,这里不是她熟悉的世界,但是过年的感觉却比她所在的要好一些。    云慕月带她去庙前许愿树那,问她要不要许一个新年愿望。    玉岫看着树上挂着的红绸木牌,重重点点头。    云慕月笑着去给她买了一块木牌,在他心里玉岫可能还是带着小孩的天真和幼稚,即使现在她快要成年了。    写愿望的时候,玉岫没有让云慕月看,他也没有故意去偷窥,只是安安静静在旁边等着。    玉岫看着空白的木牌,不知道写什么好,该怎么写,迟迟不肯落笔。    过了一会她才下定决心,提笔在上面写了一句:愿能找到方法回去。    若天有灵,这里真的有神佛的话,请告诉我回去的路吧。    写好后,她看着身边人走在木桩上,到树下将木牌系在树上,玉岫照做。    站木桩她不觉得太难,基本是跑着过去的,随后跳到树上系好,才从树上跳下来,回到云慕月身边。    “我弄完了。”玉岫似乎松了口气,对他道。    “走吧,去庙里看看。”云慕月也没问她写了什么,带着她往庙里走。    玉岫有点感激,云慕月不问她写了什么,也不看她写了什么,所以她才能放下心去许那个愿望,至于能不能成功,玉岫其实并不知道。    以往她不会信天有神佛,可是她处于这个世界,所经历的一切,却又让她迷茫。    庙里有人卖玉佛符纸,这些对玉岫来说用不上,还有人在神像前跪拜求签,玉岫觉得在这里求签,她不如去太极峰算,最起码还会精准一些。    在外面逛了一下午,玉岫也有些累了,回到屋里倒在床上,桌上还放着那支红梅。    即使被人从枝头折下来,它依旧开得红艳美丽。    这几天在云家,玉岫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以前的记忆再清晰也会被现在的记忆覆盖,然后慢慢模糊起来。    这不是她想看见的事,但是事实如此,也只能希望自己不要彻底的遗忘。    夜里睡觉时,玉岫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母亲身边,可是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明明是她生活二十几年的地方,但是她却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    玉岫觉得自己是知道的,可是梦里的他太过懵懂,像是初生的婴孩,需要母亲耐心的教他。    梦中的自己不爱说话,却喜欢穿着鲜艳颜色的衣服,母亲担忧的目光刺进了她的心。    玉岫明明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境,可是她偏偏醒不来。    她困在梦里过了不知道多少天,看着自己终于融合了这个世界,性情也慢慢开朗起来,母亲脸上也多了笑容。    睁开眼的时候,玉岫呆呆地看着床帐,想着刚刚的梦境,却模糊的只剩下片段,明明是那么真实,她却只记得一点点了。    唯一让她好过一点的是,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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