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叶园老板娘谈好细节,秦小一总算把赚钱这一头等大事安排好了。除去能否维持路费这一点,秦小一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毕竟她已经升级为能挣钱养“家”的主了。开心之余难免会想要和人分享一番,百里轩在方面还是一个不错的对象。    秦小一扬起唇角,快步走回孙家。孙家左右都是些小店铺,人不多也算得上清净,秦小一脸上挂着傻笑,眼角一扫,孙家拐弯处似乎有人快速闪了过去,秦小一跑去一看,巷子外人来人往的,哪里有可疑的人。思忖应该是自己太累看错眼了,才悠悠的进了孙家。    转念一想,她还可以偷偷去吓唬一把百里轩,再把这事告诉他。想到就去做,秦小一踩着点儿偷偷的跑进孙家,仗着自己的小身板藏在院中的矮树花丛移向西房。    百里轩那的房门正好半掩着,秦小一勾唇一笑,抬脚往前走,谁知一脚踩到花丛旁的一堆半湿的药渣上,好好的水绿色绣鞋染上难看的褐色,秦小一不满的嘟起小嘴,嘟囔道:“谁把药渣倒花盆下了?平时没看见孙老爷子怎么懒啊。”    撇开这段小插曲,秦小一顺利的摸回房门,伸头偷瞄着向房中,百里轩果然靠着窗边,半低着头,一边的窗户大开,明媚的阳光洒在身后,透过单薄雪白的中衣更显得他人清癯俊逸,微风拂过垂发,掠过薄唇,使得秦小一的视线集中在他的脸上。    那人脸上有她从未见过的凝重,如若有所思或心有所想,沉静了许久最后还是凝神望上手上的纸张。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不自觉的摩擦着纸张一角,最终宠溺一笑。    秦小一不知不觉间入了迷,身后突的传来一声叫唤:“小易,你在干嘛呢?”    这一声直把秦小一吓跳起来,回头一看孙巧正笑吟吟的看着她,秦小一老脸一红,刚刚迷惑心神的画面瞬间散开。孙巧也没有追问的意思,把手上的药碗交给秦小一,便干脆的离开了。    只是离开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笑,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秦小一呐呐的走进房间,百里轩已经离开了窗前,漫不经心的浅笑着。秦小一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转身把药端在一旁的木桌上。    半敛的视线不由扫过窗前的小桌子,那里干干净净的,别说纸张,就是头发也没有一根。秦小一来来回回看了几眼,发现那纸已经被百里轩收起来了。说不出的失望,她突然有点想知道他刚刚在看什么。    百里轩丝毫没察觉秦小一的不自在,问道:“小一,出去转了那么多天,你要找得人找到了吗?”秦小一闻言,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了,慌乱了片刻借着放下药碗移步到书桌上,静默了须臾才噘嘴道:“我腿都跑断了,也没找到。”    百里轩半敛双目,看不出在想什么。低声道:“那你还要找吗?除了知道她是赵姓妇人,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没发现他怎么突的就对此事上心了,秦小一歪着头如实念道:“有,不过我不打算找了。还是和你去雁东要紧。”    袖中指尖一紧,纸张险被捏破。百里轩不露声色淡淡的问起:“那人,不打紧吗?”    “不打紧,你的事比较重要。”秦小一低着头拿过案牍上的雪白宣纸,好半天才想起应该要做点正事了。便直接提笔写书,似乎脱口而出的话语再寻常不过。    两人所想却差天共地。秦小一是觉得莫白雪奶娘藏起的书信既然是要五年后才送到百里轩手上,那自然有它的道理,反正秦小一已经尽力找了,又真的找不到那就算了吧。不过是等多五年罢了,还是送百里轩去雁东重要,这剧情不能再打乱了。    百里轩闻言,心里涌起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细碎愉悦,待要细想,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又为自己莫名的刺探感到不适,他的声线沉了半分:“雁东离湘南何止千里,你为什么要跟我去冒险呢?其实湘南也不错,虽比不上京城繁华但比起雁东也要富裕不少吧?”    这些话埋在他心底很久了,两人无亲无故,他甚至还保证不了对方的安全,到底是什么原因可以让对方千里跟随?别说是那一纸空文的赎身之恩,竟然当时他肯放秦小一离府,她就应该还清了。    “你知道一个肉包子多少钱吗?”秦小一一愣,看了百里轩半天,才放下笔笑眯眯的问道。见百里轩怔松不已又道:“那一家普通客栈的下房多少钱一晚呢?现今去雁东该备棉衣还是襦袄好 ,去雁东的路线你知道吗?”    一条条问题下来,百里轩的脸色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秦小一这才满意一笑,别说是如今失忆的百里轩答不上来,就是从前锦衣玉食,出府骑马,奴仆成群的王爷百里轩自个儿也答不上来。狡黠一笑,道:“所以说,我怎么能不和你去雁东?”    百里轩怔忡后,终于被秦小一刁钻古怪的问题击败,忍不住扶额而笑,笑意间隐隐带着放纵的意味。“你说的对,我不和你去能和谁去呢?”    “就是啊,王爷你多不让人放心啊。”秦小一手上沾满墨水,不时提起笔来又再放下,说得漫不经心。    百里轩莞尔一笑。看秦小一写写画画的随移步到案牍前,小丫头绞尽脑汁的在纸上写字的模样有趣极了,近了一看,雪白的宣纸上一堆鬼画符般的潦草字迹,顿时哑然失笑。明明这么机灵的一个孩子,怎么字写那么丑?    秦小一见百里轩走了过来,眸子一亮,连忙拉着百里轩的手让他坐下执笔。咧起一口白牙讨好的笑道:“我都差点忘了王爷的字写得比我好多了,等一下我念一句王爷记一句可以吗?”    “早让你练字你不听,现在求我也不行。”百里轩剑眉一挑,和秦小一相处久了不禁也染上几分劣性。    “我答应了一家酒肆给他们说书已赚路费,明天就该是第一回了,我想先打好草稿,免得上场忘词了!”秦小一双手合十,杏目弯弯如钩月,更像那狡黠灵动的雪狐,就等着人们被牠迷惑心软。    百里轩被那小动物般的眼神击倒,更何况秦小一是因为他才需要去说书赚钱,妥协的执起笔,顺着那半张写得潦草的宣纸重写了一遍。小一虽说字丑学艺不精,但那使唤人的功夫倒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百里轩也没另换一张纸,就着被秦小一写花的那一段开始写起,见已经重新写好。秦小一喝了一口茶水才娓娓续道:“命运,能奈我何?”    这一声沉稳有力,就像是少女从心底发出来一般。秦小一边思忖边道:“樊梨花如此对师傅骊山老母说。她对师傅口中的命定姻缘不甚信之,说罢告别了师傅下山前往寒江关协助夫兄镇守。彼时的寒江关早已不复当年兵马之盛,由于薛家军的大军讨伐已是强弩之末。可薛家军也讨不上好,一直上久攻不下让薛家兵士气低迷,樊梨花就是在这水深火热之际回到寒江关!”    见秦小一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寥寥数语便把寒江关惊险万分的场景描绘出来,又把樊梨花是如何费心训练士兵,对阵前巧设计谋杀敌的故事着重描述出来。期间还略略埋伏了几处关于那命定之人——敌军薛丁山的伏笔,尤为引人入胜,连执笔的他在秦小一描述期间也忍不住想停下笔来细听。    秦小一念了快一个时辰才停下,百里轩想小丫头该是说累了,主动切好一杯热茶递上,秦小一也不客气,喝了两口,半响才定下心来,迟疑问道:“你说那樊梨花要真爱慕上敌将薛丁山,又是顺应大势投诚归顺大唐,背弃原主毁掉杨家亲事这会不会有点奇怪?”本来想问这是不是会三观不正,顿了顿还是换了一个形容词。    百里轩闻言一楞,秦小一说的故事内容流畅自然,十分吸引人。还真没看出她居然有迟疑不定过。    “这样一说,当初在王府时我曾经和你说起过这个故事,你当时的评价很是不屑一顾呢。”秦小一如是说道。当时她是想着要让百里轩主动出击追求莫白雪,却不想如今百里轩一失忆,连性情也变了。    秦小一不自觉的扯动嘴角,最后还是把话咽下去。百里轩没发现秦小一意味不明的眼神。安抚道:“可惜我都忘了,你重新和我说一遍。我想听一遍原来的故事。”    “那不是要说很长时间?”秦小一不经咂舌。    “不急,慢慢来。”百里轩提笔为草稿润色,续增减删改,竟然把秦小一说过的话本改了一遍。把那细枝末节料理一番后,更加引人入胜了,看得出百里轩听得很认真。    目之所及,满纸述言,心底柔软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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