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因伤感染,最好是先清理伤口再上药,然用酒轻柔试擦颈部、后枕、腋下、肘窝、大腿根、踝窝等地方,皮肤微红后方止,后喂药加已静养,方能痊愈。    秦小一问清楚孙老爷子要用何药后,点头思索了片刻,她们已经是板上鱼肉,而他人为刀俎,生杀大权都掌握在山贼的手里,明着要草药可能很困难,更何况百里轩的身份特殊,就更不好让山贼们知道。    “小易兄弟,你和他认识是吗?刚刚看你担忧的模样,可不像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啊?”孙老夫人缓了过来,也不再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见秦小一担忧不已失魂落魄,不禁多嘴问了两句。    秦小易是她自己改的化名,同音好记还不显女气。她迟疑了半响,才低声说道:“他是我的恩人。”    “恩人?”孙老夫人见秦小一灰头土脸的也顾不上清理,只是一个劲的打理眼前的玄衣男子。一会换额上的湿巾,一会试擦身上的热汗。又怕地上太凉,抱了干草过来堆成床,移了男子上去后,退了外袍给男子盖上。    “对,我之前落难身无分文无家可归时,是恩人救了我。”秦小一半低着头把手贴到男子的脸上,感觉男子虽还是高热不退,但气息倒是比之前要顺畅多了。“他还给了我吃住,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里,要不是他我可能连家也回不了。”    秦小一不欲多言,淡淡描述几句后就带过自己的身世,旁人只以为那玄衣公子是个简单的富家公子罢了。孙老爷子见秦小一熟练的照顾着那病人,看着比他这个大夫还要上心,也就放下心来。孙老夫人却是又忍不住啼哭,直喊:“好人不长命啊,这些天杀的山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大开杀戒,老天保佑,要是官府派人过来就好了!”    “哼,你以为山贼敢在湘南城外抢劫官府不知道吗?他们是不敢管!”墙角的老妇人抬起一张布满伤痕的脸,老泪纵横愤恨不平道:“这些畜生抢劫不算,女的掳回来羞辱男的当场打废,就是老人也要他们写家书回去要赎金,给不了钱的就地杀了。可怜我的闺女就是被这些畜生带走了,也不知道关在那里。这些天杀的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    大娘还在那里低声咒骂,孙老夫人已经被这番话吓呆了,一个劲的打哆嗦。秦小一小声的问道:“那交了赎金就可以走了吗?怎么没有人回去报官?”    “你以为走得这般容易,能回去的不是疯的就是被弄傻了,我那天夜里都看见了,那些天杀的畜生说拿到赎金了,就带了人出去,回来的时候人都傻透了,什么话都不敢说!”大娘边说边掉眼泪,一时间房里的人都毛骨竦然。秦小一暗忖这么多人出事了?怎么还没有官府来管,这不可能啊。    来不及细想,门外响起了拍门声:“吵什么呢!找死是吧!”一群人吓得哆哆嗦嗦,不敢再出声。看来这几天没少被山贼们欺压过,秦小一赶紧扑到门边,说:“这位爷,我们这里有个人受伤快要死了,你能给我们一点草药吗?”怕山贼嫌麻烦,秦小一想起被扔弃在庭院的运货马车。“药就放在门外的马车上,大爷你让小的去拿一下就好。不碍事的,不然这人今晚一死就不能写信了!”    山贼啐了一口,口中骂骂咧咧了几句,又想起了今天抬回来那男人的锦服华衣,他还顺走了那男人的玉佩,墨绿的玉佩上刻个字,他不会念,但那玉色倒是比大当家挂在身上宝贝得不得了玉佩还好看,想来应该值不少钱,见财心喜他就私藏了起来。又想这人要是家里交来赎金一定是笔大数目,说不定他还能从中得不少钱财。这才打开了房门,里面一个灰头土脸的瘦弱男孩连忙从锦衣男人身边起来。    山贼督了一眼那男孩单薄的小身板,见男孩惊喜的跑了出来,忍不住骂道:“就你他娘的事儿多。”又顺道补上了一脚。男孩被踢到在地,瑟缩了一会就哀求着要去拿药,山贼本来还疑惑男孩褪下了那破旧的外衣身形看来还不错,又被那没骨气跪地求饶的性子恶心到。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去一边的马车上拿药。    秦小一松了一口气,那山贼看她的眼神怪异的很,还好他没有深究。运药的马车就在一边,她跑了过去翻了一点孙老爷子要的药出来。    “老夫记得马车尾后那一捆就是天竺葵,可以消炎,还要一些茉莉根,配以烈酒可以让人昏睡,用于止疼……”回想着孙老爷子的话,秦小一翻开了马车上盖布,窸窸窣窣的翻找起来。    山贼不耐烦的看着那男孩东翻西找的寻了半响。大半夜的寒风一吹,火气蹭蹭的往上冒。“眼瞎是吧?找这么久?还要害爷我在这里吹冷风。找打是吧?”山贼扬起手正想一巴掌扇过去,男孩就吓得抱着药蹲了下来求饶,露出身后的酒呈。    “大爷饶命,我只是想布沾点酒去给那人退热。大爷饶命啊!”男孩瑟瑟发抖的蹲了下来。    “好你个臭小子,有酒也不和你大爷我说,拿好你的药就滚回去,别烦你大爷我。”山贼眼睛发亮的盯着那一呈酒,因被秦小一掀开了封口,酒香味直冲,勾得山贼频频舔嘴。    “我也是刚刚知道,我这就回去,不烦大爷!”秦小一连忙抱着草药回走,像是十分害怕受到山贼的虐打。山贼见人乖乖回去,满意的锁上门。叫了附近的兄弟过来尝酒。酒不多,正好够他们一人尝一碗,本来还有人怕喝酒误事,但见夜间寒风凛冽刺骨,喝一碗既不会醉还能暖身,就同意了。    这厢秦小一抱着草药回来,先给了孙老爷子调配,自己又拿起湿过酒的衣巾给百里轩试擦身体退热。孙老爷子利落的辗碎草药敷在伤口上,再接过秦小一递过来的干净碎布包扎。    忙活了快半个时辰,秦小一才停下了手。移步到木门上,隔着门上的细缝窥视外面。    看秦小一小心翼翼的模样,孙老爷没出声,倒是角落里的大娘像是猜了出来,轻声提醒秦小一:“你可别想逃,这门看着薄,但要弄出点儿声响来,那山贼就会赶过来把你暴打一顿。连我们也会被连累的!”    秦小一透过门缝,只见外面透着亮光,但附耳上去倾听的时候,就会发现外面没有人说话的声音,反倒能听见一点鼻鼾声。    “孙老爷子,你刚不是和我说以茉莉根入酒,入酒一寸服后,则昏睡一日不知疼痛吗?”    秦小一说得轻淡,孙老爷子回想刚隐隐听见外面的山贼说要分酒而食,上下一对比结合,激动的不得了。“你是说他们服了含有茉莉根的烈酒?你放了多少?”    “我就抓了两把放进酒里捏烂了。”    大娘就是再愚钝,听了两人的对话也是明白了过来,激动不已的爬出角落,学秦小一一样贴上耳朵仔细倾听,又隔着门缝好生检查了几次,震惊道:“他们……他们真的昏睡过去了!错不了,我被抓来的这几天里,都看见他们要人醒着守夜,绝对不会让人睡过去的。但是你们现在一听,他们都要打起呼噜来了!”    大娘虽是激动,但音量还是压得极低,又是希翼又是害怕,一张脸激动得通红。旁人一听,皆爬起来窥视。    整个房间里有八个人,除了秦小一孙老夫妇,神经兮兮的大娘还有两个七八岁的孩子和一大叔大婶。此刻都满怀着希望看向秦小一,又见秦小一盯着紧闭的木门看,才想起他们没有钥匙怎么打开房门?就怕他们使劲撞开了,山贼也清醒过,毕竟谁也不知道药效有多久。    秦小一思索一番,便小声说道:“我先试试叫唤一声,看他们有没有醒过来?”看众人点头,秦小一才轻声往门外叫道:“大爷,那人快不行了,你能过来一下吗?”    秦小一每唤一次,众人就紧张一会,就怕那些该死的畜生走过来,如此唤了几次,四周还是静悄悄的!众人又惊又喜,山贼们真的昏迷不醒了!    “太好了!那群畜生真的昏死过去了,可是我们怎么打开这门?难不成真的要撞开它?”大娘担忧的看着秦小一,此刻的秦小一就像是众人唯一的希望,要是他们真的能逃出生天,他们会铭记秦小一一辈子,日日为秦小一求神祈福的!    秦小一呵呵一笑,才从草药里掏出匕首,众人都以为秦小一是从马车上悄悄带下来的。只有她知道,自己是一直绑在小腿上,就等寻到时机逃跑用,没想到成了解救众人的利器。    房门不厚,秦小一拿药的时候就仔细的观察过房门。门锁是很结实,但只是用来扣着门两边的铁环,轻轻一推门环就会兵兵着响,应该是山贼们故意设计的。秦小一顺着缝隙推算出门环的位置,再往那处使力刮破,就想开出一个洞,好弄破门锁。    人的求生欲望是很强大的,特别是在这熬过一段漫长的绝望之后,一线生机就这样摆着眼前,不用秦小一吩咐,众人已经轮番上去拿稳匕首,使出浑身都劲破门而出!    秦小一跑到百里轩身边,摸了摸男人的额头,男人还是昏睡不醒。秦小一柔声安慰,:“没事的,我说过一定会救你的!”然后让孙老夫人帮她把男人架到她背上,一鼓作气的背起男人,再用腰带把两人都绑紧在一起。    待众人破开木门时,大娘头一个握着匕首冲了出去,急跑去寻她的闺女儿。其余的人也是连忙逃下山。孙老夫妇见秦小一憋红了脸,才背着男人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看秦小一吃力,两人又转身回来帮忙,一同扶起男人逃走了。    这一夜惊心动魄又危险万分,他们就是逃出生天也不敢有丝毫放松,只怕这附近还有山贼巡查,躲躲藏藏的走了一整夜,他们都要快体力不支昏歇过去时,才远远的看见了湘南城的城门。    尤其是孙老夫人,终于安全的进城,可是喜极而泣,哭了一路。秦小一见两位老人都哭湿了衣袖,苦笑着摇头。还来不及安慰半句,就体力不支昏迷了。吓得两人手忙脚乱,直找人呼救!    太好了!他们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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