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

随着药包一天天的减少，家里又开始充满了叹气声，每天……都很压抑，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了笑容。　　　　餐桌上，只有碗筷间零星的碰撞声以及细微的咀嚼声，就连小宝也乖的不行，只是咿咿呀呀地啃着手指自娱自乐，从汤老爹生病之后，每天的食物越来越差，原来的包谷饭，变成了米糠，饭也越来越稀，有时根本就填不饱肚子。　　　　虽然是搬了家，但汤媛到现在都不清楚前溪村的整体面貌，至于邻居什么的还没有见过一个，因为这几天大家基本上就没怎么出过门，只是……待在家里发愁，总有种消极怠日的感觉，这是想遍了方法，最后打算放弃了？　　　　很快汤媛的猜测就被印证了，当天汤老爹居然罕见地下了床，还把所有人都叫到了身边，他犹豫了好久才终于开口，“现在家里的银钱也不多了，这药也就别……”　　　　从汤老爹把所有人都叫到身边开始，汤媛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等到汤老爹话说到这里，马上就要印证汤媛猜测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阿爹~”汤媛说话的时候还拉着长长的尾音，像是在撒娇。　　　　汤媛害怕汤老爹要说的是“这药也就别买了。”该怎么办？她害怕汤老爹主动说放弃，也害怕……小刘氏跟汤母不阻止汤老爹，明明就是能治好的病，偏要因为银钱放弃治疗，明明是活的好好的人却偏要像交代后事一样嘱咐家人，这样的话汤媛不想听！　　　　汤媛叫了声“阿爹”，所有人的视线就都从汤老爹身上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但是汤媛就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似的，她像之前一样晃着汤老爹的胳膊撒娇道:“阿爹，沅儿想要出去做工，可是阿奶和阿娘不同意，你帮帮我。”　　　　虽然汤媛像以往一样撒娇卖萌，效果却跟以往不太一样，她的话音刚落小刘氏和汤母脸上都有一瞬的尴尬，不过她们神情放松了很多，其实她们也在担心着汤老爹说要放弃的话吧，可是现实的情况是她们也没办法拒绝这个请求，等到家里的银钱彻底用尽的时候，就算汤老爹没有说放弃，那也到了该放弃的时候，所以她们的心情应该跟汤老爹一样，不甘心放弃，却偏偏又要屈服于现实。　　　　汤媛说完话之后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静待了几分钟后，汤媛再次开口，她说话的时候还是拽着汤老爹的衣袖，“阿爹，沅儿都想好了，镇上的书铺肯定需要伙计的，我就去那里上工，而且沅儿这么聪明肯定没问题的，你就答应我吧。”　　　　对于以后要做的工作，汤媛考虑的有好几天了，像是小厮，大多是需要卖身的，汤媛作为一个现代人首先排除的就是这一选项，而且就算她愿意自卖自身，关键也值不了多少银子，顶多也就是让汤老爹多服用十天左右的汤药，根本起不到什么关键性的作用，而且成为小厮的限制性很大，都没有了人身自由，以后她还能做什么事情。　　　　货郎，这个汤媛是有认真考虑过的，但是……进货的话也需要本金，而汤家现在缺的正是银钱，进货也得考虑市场需求，以及货物积压的问题，所以这个汤媛是直接放进了备选项。　　　　……　　　　伙计，是汤媛目前想来想去认为最为合适的了，而且她之前有注意过，镇上商铺里的伙计大部分都是自由身，他们签的并不是卖身契，而且伙计需要的是口才好，人机灵，汤媛自认为这点她是符合条件的，并且她想着要是竞聘伙计的话，最好还是书铺里的伙计，她本来就识字，嘴巴甜也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她就打算先去镇上的书店去看看，至于其他的，可以之后再说。　　　　汤媛认为只要人往前走，就不会被困在原地的，所以长久的被动等待后她决定主动出击，先做点什么，也许他们差的也只是那一步的距离，首先要有跨出步子的勇气。　　　　“沅儿，为何要去书店当伙计？”汤老爹揉了揉汤媛的头顶问道，他并没有像汤母小刘氏一样直接投反对票，而是先去了解汤媛的想法，这点汤老爹做的真的很好，汤媛一直都认为，汤老爹或许只是对考试不在行，毕竟作为教书先生他是成功的，之前在私塾里，汤老爹教的学生就要比陈秀才教的好，当然了，这并不是汤媛在自卖自夸，虽然有的时候她真的很自恋。　　　　“沅儿决定去书店当伙计那是有以下几点原因的，第一，沅儿本来就识字，而且还很聪明，这点在书店做工是有优势的，第二，沅儿能言善辩，长得又那么可爱，这个也是优势，第三……”汤媛掰着手指开始列举原因，说自己可爱什么的，她从来不会脸红，因为她本来就很可爱好不好。　　　　“咳咳”　　　　汤老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他还没有汤媛的脸皮那么厚，听到汤媛这么夸自己，汤老爹还是有些不自在的，虽然当事人没有任何的不自在，但是汤老爹听着汤媛滔滔不绝自夸的话，已经在风中凌乱了，他又开始捋起了胡子，却发现胡子掉的根本就没剩下几根，只好讪讪地放下手，向汤母跟小刘氏发出求救信号，只不过……他很快就被抛弃了，汤母和小刘氏只是看了汤老爹一眼，转身就离开了房间，房间里只剩下汤媛和汤老爹两人，汤媛还在说个不停，她……已经说到第十三条了。　　　　最后还是汤媛自己停下来的，因为说了这么多话，她口渴的不行，为了缓和气氛，她也是拼了。　　　　汤媛松开汤老爹的衣袖，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地灌下去好几大口，才觉得舒服了一点，这次她简明扼要地问了汤老爹一句话，“阿爹，沅儿说了这么多，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汤老爹同意不同意？当然是同意了的，汤媛的话他从来都没有底气反驳，因为不舍的反驳，而且反驳无效，所以清楚这一点的汤媛才会当着汤母跟小刘氏的面又一次提起这件事，她要去做工，现在基本上已经拍了板的，只等着她找到能收留的地方。　　　　可是，这次汤老爹的回答不走寻常路。　　　　“沅儿的想法是好的，但是阿爹不同意你去书铺当伙计，阿爹……”汤老爹居然反对了！汤媛听到这话直接瞪着溜圆的大眼看着他，成功地把汤老爹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虽然汤老爹随后又继续将话接了下去，但明显底气不足，“阿爹有个同窗在厚德学院教书，且容我写一封信问问，或许你去学院里当书童会更好。”　　　　“阿爹，原来你还有同窗在厚德学院，怎么不……”借钱啊，要知道厚德学院的学费挺贵的，教书先生应该挺有钱的吧。　　　　当然了，后面的话汤媛不敢说，而此时汤老爹也已经从柜子里找出纸笔开始写书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