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略浮,池中碧叶划痕,安宁转过一角迟暮花树眼角余光便瞧见傍着院石小山起势而立的灯月楼,不复京城大多数的亭阁红木风格,而是黑铁木筑成光过泛着暗玄光泽,一楼三层几隔间。  越靠近灯月楼,安宁脚下感触到的青石砖便越发清凉,透着鞋底罗袜直击心底。已料想到是何人至此,眸光愈发晶莹的安宁提起裙边步伐轻快,踏上略矮的台阶。    伸手推门,悠扬的琴声便再也关不住,一溜烟窜了出来。  “嫂子!”安宁心下一喜推开门,却见大堂空荡无人,下意识便要太抬头看。  一时间,红绫探出交错在她眼前,虽早有预想但这轻盈却藏不住其后暗存凌厉的红绫叠错蔓延在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安宁着实在心中惊起小小的惊叹与兴奋。    心中还未欢呼雀跃,安宁就不知怎么就被这红绫缠绕而腾起,腾至二楼稳稳落入一人怀中,熟悉的薄荷气息让安宁因刚才腾空而紧张的心此刻平静下来。  灯月楼楼体中空,旁至边栏围至,每层都可观到整楼情况,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待安宁迷迷糊糊中被扶稳坐定,逆着光看不清前方露台,安宁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接到了三楼,心里有一点可惜这一次又没有走楼梯,失望。    “宁宁,”如幽径深处无人探寻的清泉缓缓潺潺之声,一听安宁便觉得自己像是喝了一大口山涧甘泉,畅爽不已。那声音的主人,芊芊玉手执起安宁的小手,将一块颇重的寒天黑铁匕首放入其手心,不用细猜,怕是黑铁中极品玄口铁:“宁宁,好久不见。不如我们先来玩个游戏吧。”    “浔姐姐。”安宁听着一旁如可怜小奶狗的呜咽声笑得有些无奈,不是江明这个傻子还能是谁呢?浔姐姐唯有安宁帮江明求饶时才会唤起,就是不知江明这次又犯了什么教条呢?“浔姐姐,怎么有空过来呢?”    江南至此,马不停蹄一路疾驰,少说也要两周有余。  “姑娘家出嫁,长嫂自然要过来帮忙搭把手的。哦,对了,随意决定自家妹子的婚事,罪加一等,企图谎瞒不报,再加一等。”迟浔无笑意时也是眼眸微弯,但天生清冷气息却让让总忽视了笑眼的媚意,她细看着安宁还略显婴儿肥的小脸,眸光冷寒一字一句从咬齿声中飘出。“呵。”    轻轻嗤声未落,安宁还沉浸在嫂夫人的盛世美颜时便觉得自己被握住的手被扶着一挥,“梆,梆!”板上钉钉的声音,随后便是更可怜的噎唔声。  “呜呜呜,”可怜的哭泣声让安宁才注意到江明身处在露台旁,被红绫层层叠叠缠绕捆绑在一块圆板上,再细看安宁忍不住默默咽口水,那圆板怎么就看着这么像红木桌呢。再看看板上除去方才钉上去的,还余有十几柄,这,在她来前是发生了什么吗?但看见柄柄匕首仅插在江明身侧,想来嫂子也不忍心伤了江明怕只是泄愤而已。    看着江明眼中微带泪光,咬着红绫的神情好不凄楚地瞧着她们两人,这般江明委实不多见让安宁又心生不忍多劝几句:“浔姐姐,其实也不怪大哥的,毕竟那日确实是因我冲动了才埋下祸根的。”  “哦,对了,乱接单子罪加一则,”迟浔听后挑眉冷笑,扬手“梆”的一声又是一匕首飞出。“再则,考虑不周连这种情况都未考虑在计划中。”  迟浔呵呵一笑,又追了三柄匕首。    看着江明愈发晶莹的眼角,安宁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斟酌了半晌忐忑开口:“其实,也不怪江明的,毕竟庆王已经单方面施压还求了皇旨,我和姐姐自然要选一个去。这也是我的选择,大哥并无错。”    无错?迟浔心中被问的一钝痛,看着安宁祈求的眼神迟浔心疼得微微颦眉,明明她该是最愤然的人才是。无错?明明就是一开头便出错,一步错步步错,为何到了现在这份田地。    “江明,难道,你忘记当初对我怎么说的。”迟浔抚着安宁的侧脸,素衣净颜,何有她该得的一切风光。明明说许她靓色添妆,明明说许她身至万人之上享受景仰,明明说许她十里红妆高台厚嫁,可现在呢?“可,现在呢?你却把她推到皇室侯爵的面前,你有考虑过她之后的境地吗?”    两人目光相切,江明被质问到哑口无言,他也想一切都恢复原来的轨迹,可他的棋盘上重要的不止一个宁宁啊。他顾全不了所有,总要有舍有得。可他的沉默让迟浔眼中一酸,她算是明白了,到底是两人的立场不完全相同,她想避免的现在都暴露处锋利来。  “吖,嫂夫人你都说哪去了?”看着嫂子看着大哥的眼神越来越寒凉,再看看大哥已经吓得不再出声,安宁觉得自己可能办坏了事急忙转移话题。“我都忘记自己问为什么要在这处出嫁了?”    看出安宁的无奈与逃避,迟浔心中一叹,也罢,就到此处吧。既然她已经说是自己的选择了,身为追随者,只能尽力为她铺垫好前路。   “我也是方才才快马嫁便赶至于此,这些,你便问江明吧。”说着,纤手一扬,失了内力的红绫便失了气力一般变成普通的缎子纷纷落下。  江明揉着手腕,足尖轻点站稳在房内。第一句话便是“阿浔,你信我可好!”结果换来的只有迟浔良久的沉默。    江明内心有些无力,这下好了,一个李倬就让他赔了妹妹又折了夫人。江明冷笑,李倬你就祈祷自己以后没有求他的时候,不然一定让你睡觉都能哭出来。  看着不明所以呆看着他的安宁,江明揉着手腕:“我也很无奈,大家都知道是安悦出嫁,在安家你确定你能挤过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再者,就算将这些人排除在外,也免不得这安夫人与其他人对你有什么小心思。”    安宁点头,这些她也想过,但是她觉得依照江明的能力完全是可以解决的。  对,一定还有别的她未预料到的理由。  “再说,你说你矮了安悦这么半个头,稍微注意细节人观察到了怎么办。你说,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呢?”江明无奈地摇摇头,按理说上一辈底子不差啊,怎么就出来宁宁这么一个例外呢?“再说,不是有兄长背新嫁娘出门的环节吗,嗯,你想想你和你姐身形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多容易穿帮呢。”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嫉妒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二傻子,能背着宁宁出门的机会,他是不会放给别人的。  靓色添妆,他想给的,身至万人之上享受景仰,他想让宁宁一辈子都是这样的,十里红妆高台厚嫁,他何尝不想一路护着宁宁长大。想起当年的事和现在逍遥在外的那些人,江明揉着手腕捏紧拳头,他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哦,这话怎么就这么伤人呢,简直太伤人。安宁装作不在意的“哦”了一声,掩饰住自己想咬死江明的欲望。  但迟浔却不准备容忍,红绫既出托着江明又来到两人面前,冷笑着踩着江明的肩膀:“你个混蛋,说什么昏话,有这么伤妹妹心的吗?宁宁还小,还是有机会的。”    安宁苦笑,嫂夫人还是不要安慰她更好些,毕竟她一点都不想要这安慰。    “阿浔,你别在宁宁面前踩我啊。”江明觉得他现在也忒没有面子了,在妹妹面前他多少还是要些形象。“晚上让你踩个够,好吧。”  结果这样大度的妥协,却换来迟浔炸毛狂踩。安宁有些不懂,为什么非要在晚上踩呢?难道说,家丑不可外扬,晚上好教训?    结果江明还不死心的解释着:“你想宁宁的胸和男子无异了,背着一定会区分来的,呀!”江明还未说完,就被迟浔蹲下身捏着脸,泄愤。  真棒,捏死这个鸡崽子吧!安宁在迟浔身后冷笑,她脑子傻掉了,以后再也不会给江明求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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