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暑假真是个轻松又折磨的日子，不用每天去学校报道，但却还有暑假作业等着你。假期过了快一半了，可是她的作业却以龟速完成着。实在是天气热的让人想垂头顿足，顾晓末在家每天吹着风扇还是热得满头大汗。她背着风扇写作业，感觉背脊发凉，脑袋晕晕解不出题，正对着风扇写，作业本又被吹得花花响、四处乱翻。　　　　正在她调转着风扇方向，与作业本斗智斗勇时，妈妈在外面喊了她一声:“晓末，肖诚来找你了。”　　　　她转头，便见那个有着黑漆漆的大眼睛，总是水汪汪的看着你的孩子站在她房门口，她对着他咧嘴笑了笑，他便也笑了，美人果然是从小美到大的，顾晓末当时想。　　　　她招呼肖诚进来玩，大夏天的也没见肖诚身上出多少汗，但还是把风扇往肖诚方向转了转。　　　　两人许久未见了，顾晓末感觉肖诚黑了点，又长高了，人也更精神了。这么想着，她就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他脸蛋，“大夏天的，你也跑出去玩了吗？怎么变黑了呀。”顾晓末逗他。　　　　果然，肖诚脸就红了，他说:“爸爸带我去鼓浪屿玩了。”想了想又问:“真的很黑很丑吗？”好像还挺介意的。　　　　顾晓末难得看他这样子，忍不住捧腹大笑，见他脸更黑了，转身就要走，才赶紧拦着安慰道:“不会丑，只是比以前黑一点，还是很好看的。”　　　　肖诚听了她这么说了，脸色才由阴转晴，也嘴甜的夸了夸顾晓末:“你比以前夏天更白了，更漂亮了。”　　　　惹得顾晓末又想笑，这次却忍着，好笑的拆穿他:“我吗？小鬼嘴也变甜了呀，以前你又没搭理我，你怎么知道我以前就更黑呢。”　　　　肖诚听了，也不理她，转身张望了顾晓末的卧室，很简单的房间，一张床，一个衣柜，再就书桌，凳子，和一个电风扇。他看顾晓末的作业本才写了一小半，于是转头问顾晓末:“咱们去我外婆家写作业吧，天气热，院子里不方便写了。”　　　　“啊？”　　　　“我房间有空调，书桌也够大……”他见顾晓末迟疑，急急的补上话。　　　　“我知道呢。”顾晓末说，她知道张婆婆家每个房间都装了空调，可是她觉得这样贸贸然的跑人家家里写作业蹭空调不好。　　　　顾晓末想了想，还是拒绝道:“没事，我在自己家写作业也挺好的，你可以回去在自己家写啊，要是有不懂的题再问我也成。”　　　　“我不是要问你题目！”肖诚气恼的瞪着她。　　　　“好吧，那就不问题目。”　　　　这回肖诚真生气了，转身就往回走，顾晓末也有点不知所措，郁闷的坐下来写作业。　　　　隔天，肖诚又来了，硬是将书放在顾晓末书桌要和顾晓末一起写作业，顾晓末也是没办法，只能再去搬了张凳子过来，两个人凑在小书桌里写。　　　　顾晓末一个人写作业时都觉得热的不行，现在多了一个人吹风扇，旁边还坐着一个人散发着微热的体温，她更觉得汗如雨下了，拿着纸巾不停的擦汗。肖诚也是热，额头鼻子都冒出薄薄的汗珠来，但对比顾晓末的狼狈，他状态是很好了。　　　　这边两个人死扛着写作业，那边送西瓜过来的张奶奶就着急了，她见外孙就喜欢黏着伴，也过来问晓末同不同意一起去自己家写作业。　　　　顾晓末想了想，就点头去了，肖诚一脸郁闷的问顾晓末怎么这样区别对待，顾晓末便解释说:“这不一样，你还是小孩，婆婆是大人，你请我去家里玩一会儿，我可以去，但是如果要长时间呆在你家，最好是家长同意的。不然有可能打扰到大人，显得很不懂礼貌。”　　　　“你不早说，那我早让我外婆和你说同意不就成了。”肖诚释然道。　　　　“也不是这样，我也说不清。”顾晓末放弃了解释，她也觉得自己有点变扭，穷人的自尊心作祟，可是她就是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人当做是爱占便宜。肖诚让去吹空调可能会被误解为自己怂恿小孩说的，而张婆婆让去吹空调勉强可算作主人主动邀请。虽然顾晓末心里最想的还是什么便宜也不占，就在自己家吹风扇慢慢写。　　　　吹空调的事就这么过去了，顾晓末每天都会去肖诚家写作业，有时肖诚有不懂的题目问她，她便会拿出12分的认真来解答。　　　　张婆婆还是会不时的送上点心和水果，肖诚自己吃得好吃的，便会极力邀请顾晓末吃，但顾晓末却都只是偷偷吞口水拒绝，偶尔尝尝，并不多吃。　　　　两人白天一起写作业看书，晚上顾晓末回家了，肖诚也总是过来喊她出去，喊出去了也不说什么事，径直走过来牵着她的手往小镇河边走去，久而久之，两人也默契的成了习惯，晚饭过后就一起出去散散步。　　　　小镇夏天的夜晚天很黑，星空却很亮，偶尔有微风拂面，让人格外的惬意。顾晓末问肖诚暑假出去好玩吗，肖诚和顾晓末说这次旅途的趣事，又给顾晓末数着自己去过的不同城市都有什么不同，说自己拍了多少张照片，说为了拍星轨图，自己和爸爸背着单反走了很远，夜晚等了两三个小时才拍出了一张满意的照片。他兴致勃勃的说着，并邀请顾晓末下回去他家，他要给他看照片。顾晓末都笑着说好。　　　　肖诚又说，这个暑假他还学会游泳了，可惜这里没有游泳池，不然可以游给她看。　　　　顾晓末就说这里的孩子夏天都是直接跳到河水里洗澡的，但是她不会游泳，她还有点害怕水。　　　　肖诚扑闪着大眼睛疑问的看她，“为什么怕水？”　　　　顾晓末便和他讲道，小时候和表姐一起到河边玩，两个人调皮，总爱一只脚踩在岸上，一只脚伸到水里划水，悲剧的是她的一只鞋子没穿稳，被河水冲走了。于是怕回家挨骂的两个人就手牵着手顺着河流方向走，想要把鞋子捡起来。两人手牵着自然就挨得近，水里的两双脚也错乱的互相拌了一下，结果表姐是正面摔倒的，自己就爬了起来，可怜顾晓末仰面摔倒，在水里摸过了好多块石头，可就是起不来，直到被河水冲的好远，才被一个大哥哥给捡了起来，自此就不太敢来玩水了，见着这种湍流的水的心有余悸。　　　　顾晓末说着，似乎还沉浸在回忆里，感到手被摇了摇，低头看见肖诚亮亮的眼睛看着自己，说:“我会游泳，以后我救你，你别怕。”　　　　肖诚这么信誓旦旦的承诺，顾晓末便也很给面子的点头说:“好啊。”　　　　她见肖诚听自己讲小时候的事也不反感，甚至听的意犹未尽。一时冲动便问肖诚:“现在山上的梨子都已经成熟了，你想不想和我去摘着玩？”　　　　问完顾晓末就有点后悔了，她看肖诚这细皮嫩肉的，哪里走得了山路。　　　　不想肖诚爽快的就答应了，搞得顾晓末又不好再改口。　　　　第二天清早，顾晓末趁日头还不高，便带着肖诚出发了，怕张婆婆担心，顾晓末就说带肖诚去同学家玩，两人装模作样的手牵着手就跑了。　　　　等到了山下，顾晓末怕肖诚上山会被蚊虫叮，从包里拿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驱蚊水帮肖诚全身喷了个遍，惹得肖诚喷嚏打个不停，不满的想跑。又被顾晓末给拽了回来，给他带上了爸爸的帽子和袖套，穿上了自己的高筒雨靴，肖诚虽然小，但是脚却也有那么大，穿着刚刚好。　　　　一切准备就绪，两人才往山上走，山路还是比较难走的，都是泥土石子路，坑坑洼洼的，有时还有没铲平的树梢突出来。尽管这样，肖诚竟然也没有喊累，有时跑的比顾晓末还快，站到前头喊快点，快点。　　　　颠颠簸簸还是到了，顾晓末三五两下就爬到了树叉上，她在上面摘，肖诚就在下面接好，然后一个一个放进袋子里。不多时，一小袋就满了。两人也不贪多，提着袋子就往回走。　　　　也许是上山一路走得都挺顺利的，顾晓末回去时也就没再太担心肖诚磕着碰着，自己走到前头，让肖诚自己慢慢跟上。哪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肖诚觉得自己自己靴子里有沙不舒服，就要脱下来倒，一只脚赤着踩在了另一只脚上，摇摇晃晃站不太稳，那只打赤的脚几番挣扎还是猛踩到了地上。　　　　“啊！”肖诚惨叫一声。　　　　顾晓末赶紧回头跑过去，发现肖诚小脸痛得煞白，嘴唇紧抿着，低头就看见他的一只脚心被地上的树梢刮得血淋淋的，应该是刚刚踩地上用力过猛了。　　　　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看到这么多血，吓得脸也白了，胡乱从包里掏出纸巾给他擦，半是心疼半是委屈还带点懊恼的她，忍不住哭了起来，抱怨道:“早知道不带你来了，这下怎么办呀，回去要是被婆婆知道了你脚伤了，我肯定要挨我妈打的。”说着说着，仿佛已经在被枝条抽打了一样，更是伤心了。　　　　“你别哭，我保证不告诉外婆，不告诉任何人。”肖诚眼睛红红的说着，伸出手生涩的给顾晓末擦着泪水。　　　　“真的？”顾晓末问。　　　　“真的，这是我们的小秘密。”肖诚说。　　　　那天回去后，肖诚没有告诉张奶奶脚疼的事，为了不被发现，能不走动就不走动，总是呆在房间看书，顾晓末则偷偷拿家里爸爸用的伤药和创可贴去给肖诚，脚底的伤口慢慢的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小疤，等到伤口彻底好的时候，肖诚就又回城去了。　　　　肖诚回去的那天，和顾晓末说，等到放寒假，他就又回来了，顾晓末点点头笑着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