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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冯灯伸手拍掉季源洲的手，笑着望人：“季医生，你是怕我听到帆船竞赛的消息吗？”　　　　她声音里有一点点无人察觉的紧张，但明眸皓齿，笑意让人青睐。　　　　她又继续说：“新闻都说了是三月二十日的事了。所以我早听过了。”　　　　“今天的青合科技里也有人讲过。你大概是忙了一天不得空，微信里知道我今天加班，所以特地赶来的吧。”　　　　“季医生，辛苦你了。”　　　　他一时无话，不知道怎么反应。靳长风所言的情况似乎和现在她的反应大相径庭，他只好在她的身边坐下，说：“被你看出来了。”　　　　“只是……”　　　　他忽然欲言又止，冯灯把耳机拿下来，偏着头就这么看着他。“只是什么？只是我为什么好像跟你听说的不一样？一定是靳长风告诉你的吧。”　　　　“他说的也没错。从前的每年三月二十五号，甚至几乎是全年，我都听不了大海帆船一样的字眼，但今年。”　　　　她倏然把放在他脸上的视线抽走，望着正前方，“但今年，已经在试着不怕了。”　　　　咬到大海、帆船的字眼时，她的情绪像拨筝弦，余音绕梁，弹及心底。　　　　“想…冯灯。”　　　　噗嗤。她笑了声：“季医生，究竟是想想，还是冯灯？”今日的一切都因这个特别的日子与众不同。她比平时多了些话，以及那一种——和想要和什么人说什么话的心情。　　　　于是很难得的，一边蜷着耳机线，一边打趣季源洲。　　　　将一团的线收拢在手心里，不等他开腔，冯灯自顾说着话，像在解释，又像在解围：“其实说起我对帆船大海的恐惧，倒是跟季医生的情况类似。季医生说，是做过一个梦，梦到想想，也就是我吧。”　　　　他点头。　　　　她说：“我也是，三年前，我似乎也是活在一场梦里。似乎是很喜欢很喜欢的一个人，被大海吞没了。”　　“可是梦里又得到一封来自远方的信，信就是那个人写的。他没有死，却不要我了。”　　　　她音色一收，定定看着他：“很恐怖的梦，对不对？”　　　　然而不待他回答，只夜风一吹间。她嘻嘻一笑，恍惚间又成了那个‘说黑暗很大，但快乐随手可见’的女人。　　　　她依旧坐在那里，晃动着脚，眼频频看着跳动的公交站数，不无感慨地说：“还有三站就来了。哦，你说那个恐怖的梦？是梦的话，现实就能击破啊。”　　“没有没有，我在痊愈了。”　　“公交还有两站就来了，这比大海现实多了，对我而言也有意义多了。”　　“不过，我要说一说靳长风啊，不带这么卖队友的。”　　　　她声音正常，问答自如，是一点也不用人担心的样子。除了眼底忽而闪去的泪光，缥缈不可抓。　　　　“车来了。”夜风变大了，季源洲的声音响起。　　　　她站起来。　　他站起来。　　　　他听着她的笑意，忽然脱口而出：“谢谢你。”　　　　“嗯？”披肩的发随风散动，她回眸。　　　　他说：“谢谢你活得这么洒脱，眼泪能很少很少，还能这么笑。”　　　　她冲他笑了下，明眸皓齿，是天下最美的星辰。　　　　·　　蒋秋涵和孙真这两日因警方的介入，日子过得并不那么舒畅。京都医院给出的单子显示：孙小刚小骨折不断，真正断骨的只有两次，除却身上的烟头伤和衣架伤以外，不少淤青尚未消退。　　　　这是一起父母家暴孩子的案件。　　　　结果并不出人意表，冯灯一早推测得闻。　　　　简莉莉最近谈了一个大单，青合科技一年一度的春游也提上了日程。公司里包括Lisa在内的员工们都开始逐渐穿的花枝招展了起来，为春游准备颜值。　　　　这次第一拨员工去的是泰国。　　　　第二波是在一个月后，去的也是泰国。　　　　青合科技的这位女总裁，可谓是对员工极好的了。考虑到公司无法缺人运转，愣是想了两拨出游的辙，并且旅游的机酒都由她报销。　　　　外联部的小C总派人来填出游班次意愿，轮到冯灯的时候，冯灯打着商量说：“要不我这次不去了。”　　　　带着报表的男员工左勤劝他说：“不去多不划算啊，你该不是为了不去之后的津贴吧？其实就一两千的津贴，在京都干不了多少事，不如大家伙出去玩，还能增进感情。”　　　　左勤是个颜控，一早看中冯灯的颜值。　　　　不是这个理由，冯灯考虑得很清楚：一两千虽然大事干不了，但能帮孙小刚买一些东西，况且孙小刚的案子正在打，事情是她挑头的，现在她去逍遥，哪里说得过去。　　是以，她很抱歉地对左勤说：“是家里有了些事。”　　　　左勤：“家里出什么事了？要不要男同志帮忙？你一个实习生，来京都上学，人生地不熟的，出事要跟我们说，我很有力气的，有什么我都能帮你。”　　　　冯灯不知该怎么回复，只好抬手做了个一米米的手势：“一点点小事，事情不难，只是缺时间。把旅游的时间腾出来，应该刚好可以。”　　　　左勤也是个人精，问人不挖三分地，刨根问底总不对。于是他拿签字笔在冯灯名字后面打了个叉，把报表转过去说：“那你在这里签个名字吧。财务处要打账。”　　　　简莉莉就是这个时候从办公室外进来的。　　　　等左勤走后，她对冯灯说：“是为那个姓孙的小孩子吧？不过，冯灯，我还是建议你去玩玩的，自进公司以来，我从没见过你放松，一天二十四小时全都满满当当，海绵都未必有你会挤。”　　　　冯灯一边穿白大褂，去科技室，一边对简莉莉说：“简总，不去的人都算在头一批里，熊赚一千大洋和三天假，算起来，我可是比海绵精明多了。”　　　　简莉莉无奈大笑：“你们京都大学可真是出人才，比什么不好，比海绵赢了还能高高兴兴。也罢，这三天你去做你自己的事吧，总算少了项工作，觉能多睡点吧。”　　　　“哎。”　　冯灯点头道谢，推开玻璃门旋即走开。　　　　可惜，简莉莉问了这么多句，却意外跳过了最重要的那句——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压得一点时间也没有呢？　　　　她没问。　　也就没人回答。　　　　·　　三天假的第一天，冯灯整个上午的时间都安排给了南站。　　　　夏小云来的时候，见到她很是高兴。　　　　她八卦地问冯灯：“怎么样，怎么样？和我们季医生谈恋爱感觉很不错吧。”　　　　夏小云说这话时，正给尖牙准备盥洗用品。　　　　因为季源洲这三个字，仿佛尖牙都变得面目可爱了起来。　　　　冯灯这段日子渐渐为尖牙所接受，她小心翼翼抱起这个黑不溜秋的家伙，把她放到夏小云的设备里：“其实，我跟季源洲还没有谈恋爱。”　　　　碰！　　　　花洒摔在盆边上，尖牙湿漉漉的毛生气地摇晃起来。　　　　夏小云慌忙拿起花洒，这才在尖牙的叫声中找回魂来：“你不是吧？季医生这种钻石王老五你都看不上？我承认啦，他是比我们大很多岁，但是无论是颜值还是人品，我京都医院包打听都是认证过的。”　　　　她一向喜欢冯灯，后来也很崇拜季源洲。这二位就像是电影画报里的官方CP，一个人美心善让人心生欢喜，一个高大英俊专业技能超群。　　妥妥的CP！CP!好吗？　　她夏小云已经稳稳地站好队了。　　　　看言情小说数载从未站错队的夏小云官方认证啊。　　　　冯灯也不知该怎么说：“那…就，就这样啊。小云，我说假如，假如季源洲这样的人突然追你，你会马上答应吗？不觉得很玄幻，不觉得有有个适应期。”没有哪条规定要求被追的女孩子，必须要因为对方的颜值迅速爱上的吧。　　　　街头求婚用的不就是这个路数？　　　　路人施压，道德捆绑？　　　　夏小云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诶，也有几分道理。　　　　呐，假如季源洲这种人来追自己，自己也不会就这么迅速接受他啊。被人追也有个过程，不是说吊着不吊着，是一个过程，渐渐喜欢，渐渐靠近，下决心说——我们在一起吧。　　　　这才是爱情啊。　　　　也是尊重。“那……”夏小云为尖牙服务中，颤颤开口：“那对季医生，好感总归是有的吧？”　　　　她的官方CP，总得让人看见希望啊。季医生，老铁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冯灯终于不负众望：“他这个人……了解以后。”　　　　夏小云：“什么？”　　　　冯灯：“还是很不错的。会有好感，而且逐渐增多。”　　　　一口长气呼出来，夏小云拍大腿：老铁老铁，希望就在前方。　　　　她凑过去继续追问：“比如什么时候？”　　　　冯灯慢慢回忆这些日子以来的故事：“比如，为人很细心。”一眼看出了孙小刚的事。　　　　“很贴心。”叫自己早睡还随身带餐巾纸。　　　　“很温暖。”忙里偷闲去照顾小孩子。　　　　“还有。”　　　　夏小云听得如痴如醉，姨妈笑上身，“还有什么？！”　　　　冯灯似乎想起了什么，脸颊一红，抿唇不由一笑：“他有点傻。”　　　　什么？　　　　堂堂医院大拿被人说傻。　　果然啊，恋爱使人智商退步吗？　　　　他们相处很久，渐渐冯灯被夏小云当做闺蜜，于是她试探着问：“怎么个傻法……”　　　　和闺蜜聊天，常规设定是小茶点和小粉红，冯灯以前忙于各项工作未能经营起很好的友谊，但夏小云，却也被她渐渐喜欢。　　她分享给她最想听的片段：“就我家从前面走到楼梯口，不是有几步路的距离吗？下班晚的时候，有时候会有点黑。”　　　　“手机灯就能用了，而且真的十几秒就到了。”　　　　“嗯嗯，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他给我买了个带警报的手电筒。”　　　　夏小云失望：“还以为是多么傻的事。”　　　　冯灯却不好意思讲：“他说，虽然我常常做一些看起来多余的事，但看到这个手电筒还是忍不住想买给你。每天就十几秒的时间，尝试用用看吧。才十块钱，淘宝买的，不用心疼。”　　　　我的妈！　　　　夏小云捂住了自己的少女心：“冯灯，你听我讲，这不是傻，这特么是撩妹啊撩妹。你最紧张什么？钱对吧！你是个穷鬼，省吃俭用去帮孙小刚不提，除此之外的时间，连吃饭都是算着的。他季大拿诶，买不起高逼格的手电筒吗？就是怕你觉得贵啊。”　　　　一天十几秒，要来个上三十的，冯灯保准会觉得心疼啊心疼。　　　　尖牙被女人的花痴音弄得一声长叫。　　　　夏小云拜服：“国欠医生系列，我也想有人送我十块钱的拉警报手电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