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礼从未如此直面过死亡,小时候每次身处危险之中都有人相助,总能化险为夷。    他的身边从来不缺人,不是大哥的人就是二哥的人,还有母亲的人与父亲的人,他极力反抗着这些人,在危险出现的时候又及其依赖这些人,这次没听大哥的话跑到外星系,如今肠子都悔青了,听着机甲外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塞礼手软脚软全身的力气都化成水溜走了。    看了眼动弹不得的维西,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是自己连累他了,塞礼使出吃奶的劲儿把维西往保护仓里挪,若在平时,这是十分轻松的事,但此刻,塞礼腿软手软,拉着维西走几步就是一个踉跄。    “你干什么?”    维西被塞礼抓着臂膀移动,塞礼每次摔跤都磕到了他的头,没好气地问道。    “我把你放进保护仓,等你力气恢复了,自己回去,他们的目标是我。”    “塞礼...”    维西只觉得心里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在他十几年的生命里,虽然不乏共同进退的战友,但在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刻还想着保住别人生命的几乎没有。    尽管塞礼总是偷奸耍滑,尽管他总是不着调的样子,但若作为兄弟,他是够格的。    “你别费力气了,没有人战后不收集战利品,这两台机甲能值不少钱,他们不会放过的。”    塞礼想想也对,沮丧地松开手,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放在维西身边,那只放在维西身边的手还在轻轻颤抖。维西忽然就生出些许不忍来。    “我的全名叫维西.阿米罗,肖皇是我父亲,我是他最小的儿子,如果,提到我的身份,也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即使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维西也不愿意提及自己的身份,那对他来说,并不是荣耀。    可眼前,为了塞礼与钟元的命,不得不这样做。    塞礼没料到维西此刻会对他坦白自己的身份,稍显受宠若惊:    “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维西有一瞬间的惊讶,转而想到以塞礼的身份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二人一时语塞都没了话题,临了之前反而有了种破罐子破摔的潇洒气,就算这身份没用,二人死了,钟元总可以活着的。    钟元,想到钟元可能要变成别人的侍宠,不知怎么的,维西又没了去死的觉悟,也许还有机会......    两台巨大的机甲叠垒着倒在草地上,周围被烧焦与被打倒的树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激烈战事,两台机甲自自己来了就一直没有动过。    赛斯看着眼前的景象,驻足在机甲前几分钟时间都没敢挪步,他害怕看到不想看到的场面,一想到机甲内部也许就是塞礼的尸体,赛斯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二人难道同归于尽了么,塞礼,塞礼......不会,不可能,赛斯双目赤红颤抖的手好几次都打不开机甲的舱门,这部机甲还是自己给他买的,心里翻江倒海,如果塞礼有什么事,我要杀光所有的赏金猎人,不止他们,罪魁祸首也要付出代价。    赛斯自从知道塞礼偷偷出了星系就扔下手边全部事务尽全力在寻找塞礼,终于从星系入口处堵到了那两个逃回去的赏金猎人,这才知道塞礼的去处。    没想到还是晚到了几步,尽管脑中已经很明白塞礼不可能对抗得过六级机甲,但到达之前也一直心存侥幸,塞礼那么聪明,也许,也许有办法逃了呢!可眼前静谧的残败提醒着赛斯,也许一切侥幸都根本不存在。    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里面塞礼与维西紧张地盯着驾驶舱的门,维西在考虑着要不要做最后的争斗,还是直接和对方亮出身份。    连手臂都抬不起来的维西实在没有力气暴起而击毙之。    赛斯打开舱门,看见弟弟惊恐地看着舱门,直到看到自己出现,脸色还没来得及变成惊喜,一脸惊愕。    赛斯冲过去抱住了他:    “你这臭小子,吓死大哥了...”    刚才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瞬间湿了眼角。    “大哥,啊是我大哥,你来了,太好了”    塞礼此时才反应过来,是大哥找他来了,大哥来了,他安全了,嚎啕大哭起来。    赛斯更加心疼,思极刚才塞礼惊恐的表情,心里对这几个赏金猎人恨到骨头里,从小到大,谁敢在自己面前对塞礼说一个不字那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你这臭小子,从今以后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这么不听话,以后哪里都不许去。我就是太惯着你了,就是太惯着你了,你才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偷偷来外星系......”    维西听着塞礼的大哭,赛斯的絮絮叨叨,一时也感慨万千,有这样的哥哥,做个酒囊饭袋也没什么不好。    心里五味杂陈,想想自己的那几个道貌岸然的哥哥,呵呵,不想起也罢了。    这次刺杀的事绝不是他大哥动的手,他们自己家族的事自己去解决吧,放心地陷入昏睡。他早就是勉力支撑了。    “钟元到底怎么回事?”    没出两天,塞礼已经恢复了一贯的风采翩翩。    “医生说他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就是意识醒不过来。”    维西坐在钟元旁边的椅子上,他实在想不明白,明白哪里都是好好的,为什么醒不过来。    “怎么会这样?”    “还不清楚。”    “要么是这里的医疗水平不行。换个医生吧。我们家和塔星最著名的头脑意识科兰德医生私交不错。”    “能安排么?”    “绝对没问题,我大哥虽然对我的管控加强了,但自从他知道是你救了我的命,恨不得把我们家的宝贝都拿来任你挑选,我跟他说不必了,我认下你这个兄弟了,刚好我比你大点,就做我弟弟好了,反正我也没有弟弟。哈哈”    维西一脸黑线,谁要做你弟弟。你这个幼稚的家伙。    “这个医生靠谱么?”    “身体没问题,那只能是意识出了问题,兰德医生一直在做这方面的研究,他还尝试过人体与意识分离,再回归。据说,意识这种东西在过去,被叫做灵魂。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当年他和甘启医生都是这方面的专家,他拒绝了伊莱恩大人的邀请,没有去伊莱恩的私人实验室。”    听到这里维西放心了。    “既然如此,那就拜托你帮我安排一下。”    “好。”    钟元被困住了,他想醒过来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不管外面白天黑夜,别人经历了什么,她就是醒不过来。    他知道自己在医院。他很害怕,别人会知道他的不同。    直到他重新睁开眼睛看到维西就站在病床边上,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朦胧了,能够重新来到你身边真是太好了。    小人躺在雪白的病床上,看起来特别无助,一双朦胧的眼睛即将要落下眼泪,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奶猫,维西一向对柔弱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鬼使神差地坐在钟元旁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样温馨的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即使二人有过最亲密的接触,但像这样被维西怜惜地爱抚,还是第一次,钟元的心在此刻才是满足的。    女人想要的不过这么多。    塞莫被打得皮开肉绽,嘴角渗着血,冷笑着看向赛斯,塞莫本就长得阴柔,配合一身沾满血迹的衣服,竟然奇迹般地透漏出一股暴力美学的凄艳来。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么?”    赛斯一脸厌恶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龌龊?”    “我龌龊,哈哈哈哈哈哈,谁龌龊,到底是谁龌龊。你拍拍自己的良心问问,你对待我和他是一样的吗?难道我不是你兄弟吗?赛斯,你对他的心思别人不知道,我可清楚的很,怎么现在被我拆穿了,想杀人灭库么,来呀,尽管来杀我。”    赛斯气得真恨不得给他一个结果。    “我知道你敢杀我,我对你来说是什么,不过是个利用工具罢了,想丢就丢,我原以为你和我一样盯着老爸的那些财产,但我已经知道了,你和伊莱恩的地下交易,你早就可以甩开爸爸独当一面了,偏还留在塞家装你的好儿子,你为了什么?小时候,每次我要动手的时候,都是你犹豫不决,总说他是个没用的小孩子,对我们够不成威胁,老爸为什么逢年过节只带他出去拜年,你我都清楚的很,他才是塞家最明确的继承人,你不过是个挡箭牌罢了,你心里明白自己的地位,为何还要留在塞家替他打理生意,替他遮风挡雨?为什么?你说呀?”    说到最后,塞莫已经歇斯底里。    “赛斯,你这个傻子,你这个傻子,你怎么就不明白。”    赛斯震惊地看着塞莫,他到底想说什么?    细细回想着这么多年过来,自己对塞礼和对塞莫确实是不同的。每次塞莫要对塞礼动手都是自己在暗中保护着他。    只有这一次,塞礼脱离了自己的视线,那天看见塞礼的机甲被刺穿的瞬间,只觉的全身血液都凝固了,难道自己对塞礼的感情已经不知不觉间变质了么。    自己对这个从一出生就注定是塞家继承人的弟弟难道不是恨,而是爱么?是爱么?想到自己在塞礼的卧室所装的摄像头,以及安排在他身边的监视的人,难道不是因为恨?思极此处,赛斯自己也无法保持镇静,这件事要好好想想清楚才行。    赛斯被塞莫说的有点惊疑不定,但有一件事很清楚,那就是谁都不能动塞礼。    “你别打他的主意了,你想要塞家,我可以帮你拿到手。”    “你以为这么多年我帮你就是想要塞家么?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以为你想要,所以才做这些事?”    塞莫的表情破碎的犹如一个玻璃娃娃。    “你不明白,那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    “好了,闭嘴。”    赛斯的气势徒然一变,冷冽的犹如大冬天浇了塞莫一盆凉水,犀利的眼神让塞莫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哆嗦,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赛斯又不是傻子,他从十三岁就开始跟着父亲在商海黑道白道里沉浮,从来都是闻一知十,如今经塞莫这么一说,有些想不明白的事已经明了,只是这些事,并不能说出来,有些事是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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