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屋内烛光摇曳，暖晕的光圈映照在秋言身上，更添几分柔美。“家主。”她回身，眉目如画。　　　　迟家家主解下披风，神情恍惚了一瞬，秋言的模样像极了他情窦初开时心悦的邻家姑娘。他走过去，抬手抚上秋言的脸颊，眼里情绪涌动。　　　　＊＊＊　　　　院外走过一队护卫，齐蕴闪身躲开。他们早早灭了光，装作已经休息，迷晕几个小厮丫鬟后偷偷溜了出来。　　　　“你确定灵识进不了这个地方吗？”舒青压着声音问。　　　　齐蕴点点头，“对，到这院外就再也进不去了！”　　　　“古怪！”舒青拍拍苏隐白的肩头，商量道：“我们两个先进去，半个时辰后，若还没出来，你就光明正大闯进去找我们，就说是来找迟家家主不小心迷路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苏隐白打掉她的手，道：“要去要去一起去。”　　　　舒青啧了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摸着下巴纠结道：“真麻烦，你说等会儿要是被抓住了，我是先救你呢，还是先逃命呢？　　　　“你竟然还想着逃跑？”苏隐白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你身为尊……本公子丫鬟的魄力与骨气呢？遇到这种情况，难道不是正面杠就好了吗！”他痛心疾首地摇摇头，：“是本公子看错了人，你还是小时候那么怂，一点没变。”　　　　“闭嘴。”舒青揪着他的耳朵，沉声道：“少说两句会死？”　　　　齐蕴从身后拉下她的手，指尖触及她的手背，带着微微凉意。无奈道：“一起去吧，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悄悄破了禁制，舒青跳下了墙头。她今日动用了灵力，齐蕴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灵力波动，他握紧了手中拓雪剑，压制波动的情潮跟在舒青身后。　　　　东院看管十分森严，护卫们换班十分频繁，间隔时间非常短。齐蕴拿出仅剩的三张隐身符，这才顺利混进了内门。　　　　走过一道垂花小门时，齐蕴腰间的通讯镜突然闪了一下。他扯下通讯镜捏在手心，回头对苏隐白道：“有感应，我师弟很有可能就在附近。劳烦苏公子看一下地图，此处有没有地宫、暗门之类的地方？”　　　　苏隐白手上的地图也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极尽详细，连假山后不远处竹林里的茅厕都标了出来。他看了看地图，拖长音“咦”了声，嫌弃道：“怎么这地宫入口在茅房里？”　　　　将地图扔给舒青，他摆着手一脸拒绝，“这地方打死我也不去，你们去吧！我就在外面把风好了。”　　　　舒青似笑非笑地瞄了他一眼，眼里尽是鄙夷，揣好地图和齐蕴走在前面。　　　　越靠近茅房气味越是难闻，苏隐白忍住扭头就走的冲动，探出熏香的手帕捂住口鼻，恨不得自己此刻是个不用呼吸的行尸走肉。　　　　他有气无力地靠在舒青身上，给她全身撒上奇怪的粉色药粉，传音道：“等会儿下去注意安全，那小子要是敢摸你一下，有他好受的！”　　　　舒青回头，无语地看了看苏隐白圈在她腰间的手，一巴掌拍上去：“你先撒手。”　　　　按照地图上标的，地宫的入口应该在茅房后方。齐蕴走进竹林，推开茅房的门，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扑面而来。　　　　苏隐白站在背风处，离得远，只看到他们两人围着茅房转了几圈便不见了人影。他退到暗影出蹲下来，机警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地宫入口施了障眼法，齐蕴和舒青进了入口之后，猛吸了一口气。“呕……”这次换舒青想干呕，她撑着从温溪谷里顺来的长剑，捏着鼻子道：“这到底什么味？简直要命！”　　　　齐蕴扶起她，掏出怀里的手帕为她系上，难得带着些愉悦的笑着轻声道：“别说话，屏息静气，能好一些。”他转身走在前面，背影挺直，“小心，这里可能有妖。”　　　　越往里走，异味越浓重。地面潮湿，生冷的寒气顺着小腿直往上爬，像是要沁入心脉。“等等。”齐蕴回头，手心贴着舒青的后背缓缓渡上一丝灵力。　　　　对上舒青欲言又止的双眸，齐蕴淡然地收回手，清了清嗓子道：“这样能舒服一点。”　　　　舒青盯着他的背影瞧了瞧，没发现什么反常。心里疑惑：也不知道刚才苏隐白撒的什么药粉，他看起来没什么事啊！　　　　穿过一道石墙，齐蕴手心的通讯镜疯狂地闪了起来。他抬头看去，眼前空旷的地下宫殿只有一口枯井。　　　　刚凑到井边，舒青便捂着鼻子，猛地退开。她惊道：“下面是堆着死尸吗？这么臭？”　　　　齐蕴看着手里不停闪着的通讯镜，皱紧眉头，“你待在这儿，我下去看看。”他没给舒青反应的时间，纵身跳进了枯井里。　　　　下坠的过程中，耳边刮过呼呼的风声。齐蕴握着拓雪的手突然麻了一瞬，随后一股酥麻的痒意袭遍全身。落地后，他忍不住扭了扭身子，勉强用灵力克制住这一阵不适。　　　　井底长满了青苔，齐蕴放开通讯镜，看他它晃晃悠悠飞起来，引着他前行。　　　　枯井底部连着一个山洞，齐蕴忍着痒意，憋着气穿行在众多大小不一的洞口中。直到通讯镜的光熄灭，落回他的手心。　　　　齐蕴召出拓雪，运起灵力，灵力的剑气劈开眼前层层叠叠的藤蔓。杂物被清理干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矮身钻进去，齐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洞里看起来更像是精心设计过的密室，中央是一座巨大的镇魂符阵。符阵中心是一条长长的锁链，锁着一坨昏睡的妖物。符阵底圈是很深的凹槽，里面汇集着浓黑的液体。　　　　齐蕴顺着铁链的钩索看去，发现洞壁上整整齐齐勾着数不清的尸体。他们被禁锢着，身上的鲜血顺着铁链流进凹槽里。　　　　不……不是尸体，齐蕴听到了微弱的呼吸声。他举起夜明珠，一个一个看过去，寻找着罗勒的身影。　　　　“罗勒……醒醒。”最终在最不起眼的拐角处找到了人，齐蕴护住他的心脉，小心地取下勾在他肩胛骨处的铁钩，将人移动到平地上。　　　　他躺在地上，胸前几乎没了起伏，齐蕴只得盘腿坐下来为他疗伤。细微的灵力波动撞击挂着妖物的铁索，它厚重的眼皮抖动了下，缓缓睁开了眼。　　　　看到有人动了它的“食物”，它喷出一道粗重的气柱，盯着齐蕴发出一声怒吼，肥硕的身躯也跟着抖动，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也因此冒出血来。　　　　此妖名为九节虫，攻击时会发出恶臭，麻痹人的神经使人产生错觉。它修行不易，化形尤为困难，只有大妖修为的九节虫才能成功化形。　　　　地上的罗勒身体抽搐两下，吐出一口黑血醒过来。迷蒙着眼看清身前的人时，他开心地笑出来，“师兄，你终于来了。”　　　　九节虫爬到符阵边缘，张开嘴，吐出一阵黑气。齐蕴眼疾手快地抱着罗勒就地翻滚躲开，却还是不小心吸了臭气。　　　　罗勒更为严重，他双目呆滞，双手乱挥着大呼道：“走开，都走开。”摸到滚落在地上的拓雪后，直接对着齐蕴的心口刺过来。“都去死！”　　　　齐蕴刚刚挡在地下为他垫背，撑起身，脑袋有些发晕。他抬起头，看到舒青举剑朝他刺过来。眨了眨眼，他忽然笑了起来。　　　　他想：这次我一定不会躲开，不会再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