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舒青装作惊讶地收回手,无辜道:“春江姐姐说,按摩就是要力道大一些!怎么……公子怕疼?” “你……”苏隐白揉着小腿站起身,瞪着舒青的眸子里满着怒火,咬着牙愤愤道:“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听听……这语气,哪里像训斥下人?倒有几分被朋友戏耍之后的恼羞成怒,因此虽他模样凶狠,舒青却丁点不惧。她提了提裙摆,坐在身后石凳上,双腿交叠着。从石桌上的篮子里随手拈起一颗樱桃抛上半空,等它掉下来时张开嘴接住。 “是故意的又怎样?”舒青吃到一颗樱桃,笑着挑眉看他,道:“你欲如何?卖了我吗?” 苏隐白这才从愤怒中回过神来,发觉刚才言行有些不妥。对上舒青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心里有些发虚。她是不是都想起来了?完蛋,等会要是动起手来,我也打不过她啊!苏隐白这样想着下意识清了清嗓子,偷偷瞄了舒青一眼。 “想好卖哪儿了吗?”舒青吐出嘴里的樱桃核问。 他双手背后,偏开头不再看她,冷哼一声嫌弃道:“哼……你这般不听话的丫头,哪个主人家会要你?也就是公子我人好心善留你至今。” “哦……是吗?”舒青黑亮的眸子闪了闪,夜色掩映下她的面容只能看到些模糊的光影,“那可真要好好感谢公子了!” 她语调里略带着些笑意,让苏隐白放下心来。他整好自己的外袍,昂首站立在舒青斜前方,月光将他的身影拉长一直延伸到舒青的脚底。 “进了兖州地界,最晚明日,迟家的人就会找上门来。”苏隐白烦躁地在原地走了两步,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一捶石桌,兴奋道:“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去夜探迟府!” 舒青掩唇打哈欠,装作很累的模样站起身道:“公子英明神武,机智过人,早去早回!” “哎……”苏隐白拦住准备回房的舒青,皱着眉头,训她:“有你这么不称职的丫鬟吗?你必须跟我一起去!” 舒青只是嘴上说说,倒不会真的让他独自一个人去冒险。被半拖着飞奔在房顶上时,舒青冷不丁问了句:“我失忆这毛病能治好吗?” 苏隐白想也不想顺口回道:“有我和少泽在肯定能治好!他回魔宫就是去找原因的,等咱们回去……就……能……”他声音低下去,猛然转头对上舒青好整以暇的表情,恨声道:“卑鄙,你套我话!” 舒青摊手,耸了耸肩,笑得像个狐狸:“公子你这么睿智,我怎么敢呢?” 苏隐白抱着胸冷眼盯着她,正想还嘴。“嘘……”舒青做了噤声的动作,示意他别说话,拉着他趴在房顶上藏好,低声道:“有人来了。” 果不其然,耐心等了一会儿后,寂静空旷的街道上响起了拖拖拉拉的脚步声。街角转弯处走出来一行人,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夜行衣,布巾蒙面,两两抬着一副担架,脚步沉重,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 舒青和苏隐白对视一眼,后者从怀里掏出张地图,低头仔细看了看道:“这个方向,八成是从迟家出来的。” “跟上去,看他们搞什么鬼。”两人悄悄跟在他们身后,出了城又走了半个时辰,在一处类似乱葬岗的地方停了下来。 荒郊野岭,树影婆娑,配合着不知名鸟儿的怪异叫声,颇有种凉飕飕冷凄凄的感觉。 黑衣人们放下担架,有两个熟练地点起了火堆。领头的那人在一旁催促道:“动作麻利点,这个地方怪晦气的,早点完事早点回去!” 火光亮起来,隐在暗处的舒青才看到,领头人身侧竟放着一个简易的原型祭台。他们将担架上的白布掀开,不一会儿祭台上就摆满了七具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黑衣人提着一只画着符文的大桶,将里面的东西淋在祭台周围。一群人围着祭台转着圈,嘴里念念有词。隔得远,听不太真切。 “轰”一声响,祭台被跳跃的火光包围。刺鼻的桐油味和尸体烧焦的味道传来,苏隐白厌恶地捂紧鼻子,闷声道:“他们这是在做法吗?” “不太像。”舒青摇了摇头,猫着腰绕到林子另一头,对他招手道:“走……过去瞧瞧。” 火势凶猛,燃烧涌起的阵阵黑烟久久不散,笼罩在林子上方遮住了月光。“娘唉……怎么烧了这么久还不见灭啊?”有个小个子哆嗦了下,四处瞄了瞄,凑到领头身边,“头儿,我觉得今天有些不太对劲,我们快走吧!” “走?”领头的瞥了他一眼,抽了一口旱烟,徐徐吐出来后才道:“事儿没办好久走,以后在道上还怎么混?” “可……”小个儿还想说,被同伴拉了一把才咬牙忍住,闭了嘴。 其余几人都不错眼地盯着祭台,一时没人再说话。他们本来都是抬尸人,为了混饭吃,基本哪里有人请就往哪里去。经常东奔西走,干着别人认为晦气的事,只为赚一点血汗钱养家糊口。 两年前,突然有人找上门,将他们聚集在一起编成队伍,夜间分批从一个地方往外运死尸。薪酬优厚,因此他们干活卖力,嘴巴更紧,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绝对不说。 领头的是这一批抬尸人里最年长的,被火光熏久了眼睛有些花,他收起烟嘴抬手揉了揉。忽然一阵热浪扑来,站在他不远处的小个子发出一声惊呼:“头儿,小心!” 来不及反应,领头便被一团“火”死死抱住,压在了地上。小个儿虽然害怕,但是反应快,提着铁锹木棍冲了上去,闭着眼对着火团一顿猛敲。 “死……死了没?”他动作不停,扬声问身后的同伴。 回答他的是一声接一声的惨叫,他连忙睁眼回头,那火团竟出现在他身后,将他的同伴们扔进了祭台。他抖着手低头看,领头人早已经被他打成血肉模糊的一团,“啊……”他尖叫着扔了木棍,风一般向林子外跑去。 热浪紧跟在他身后,小个儿拼了命的向前跑,他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就会永远留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呵……呵……”呼哧呼哧的声音越来啊越近,被火团抓住脚踝的时候,小个儿忍不住嗷得一嗓子绝望地哭了出来。“嗷……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舒青赶到时,小个儿正抱着腿哭的凄惨。她半蹲下身,用剑鞘戳了戳他的脖子,道:“睁眼,没事了。” 火团被她用剑定在树上,正在嘶声怒吼。盯着舒青的背影瞧了瞧,火团发出了一声怪异的笑声,它身上的火光渐渐熄灭,露出一张满是坑洼的脸来。 舒青闻声回头,对上它一双冒着绿光的眼。 苏隐白灭了祭台的火跑过来时,眼见舒青正神情挣扎地掐着小个儿黑衣人。他以为是舒青病犯了,走过去想趁机敲晕她。 才靠近,便被刚刚挣脱的死尸扑了个满怀。苏隐白嗅觉异常灵敏,一脚踹飞死尸低头干呕起来。 齐蕴来得要晚一些,一直藏在树上,还没搞清楚现在的情况,见舒青不对劲,立刻飞身而下。 捏着她的手轻轻一转,将翻着白眼的小个儿黑衣人解救出来。“姑娘……醒醒。”齐蕴将舒青抵靠在树干上急道。 舒青眼神飘忽,像看他,又像根本没在看他。她神魂不稳,最容易被外物干扰,这次又让这怪异的死尸趁虚而入,扰乱了她的心神。 “姑娘……”齐蕴盯着她的眼睛又喊了一句。 舒青眨了眨眼,忽然勾起嘴角,偏头咬上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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