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面别咬断，汤也不要剩。”江篱屈膝跪坐在小几旁一直看着齐蕴吃完，才起身收拾好东西。擦干手，放下高高挽起的袖子，她笑着道：“那我先回去了，师兄早点休息。”　　　　“我送你。”齐蕴站起来，想接过她手上的吊罐。　　　　温热的手掌碰上了江篱略带凉意的指尖，她下意识后退一步错身让开，道：“不用了。”　　　　齐蕴抬头看她，有些强硬地“接”过吊罐，没想到用力过猛，导致江篱和他争夺不过松手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空气安静了几息。　　　　齐蕴掩饰性地以拳抵唇咳嗽两声，对江篱伸出手，道：“没事吧？”　　　　江篱坐在地上，懵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就势搭着他的手。齐蕴手臂用力一拽，就看着江篱借力站起来，由于重心不稳扑进了他怀里。　　　　齐蕴：……！　　　　悬浮在果林中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为树下相拥的两人增添了一抹温情。　　　　秦如意原先因着凝脂膏的事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会儿远远瞧着齐蕴和江篱“抱”在一起，眼圈顿时瞪得通红，手心的帕子更是被死死捏着，皱成了一团。　　　　齐蕴似是察觉到她在，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施了个障眼法，挡住了秦如意窥探的视线。　　　　这个动作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秦如意再也忍不住眼泪，哭着跑下了白玉峰。秦如意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她和齐蕴更早相识，而这个凭空出现的师妹却总是更容易得到齐蕴的关注。　　　　秦如意脸上精致的妆容已经糊得不成样子，她跑到一处假山旁停下，趴在石壁上哭得伤心。“眼见为实”总是要更加伤人的，尽管这“眼见”里有很多秦如意自己脑补的部分。　　　　＊＊＊　　　　江篱不小心扑进齐蕴怀里，鼻尖撞上宽阔平坦的胸膛，让她忍不住鼻头泛酸。总共不过三四息的功夫，她就揉着鼻子往旁边挪开，笑得尴尬，道：“师兄，那个要不东西就放这儿，明日再……”　　　　“也好。”齐蕴一口应下。秦如意已经走了，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收了障眼法，拢了拢外衫道：“走吧，送你回去。”　　　　江篱慌忙召出落霞剑，对着齐蕴摆手，“不用，真的不用，我御剑回去就好。”话音落，落霞化作一道剑光，带着江篱消失在几丈开外。　　　　齐蕴默默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直到她的身影看不见了，才缓步踱出果林回了寝殿。　　　　晃动的烛光里，齐蕴端坐在圆桌前，低着头认真地修补着手中残缺不全的银簪。　　　　＊＊＊　　　　白玉峰离缥缈峰不算远，江篱御剑速度很快。行到一处高塔时，落霞剑突然抖了一下，带着江篱俯冲掉进了高塔后方的院子里。　　　　子时三刻，守塔的巡卫正在换班。以至于没人发现江篱的踪迹。　　　　江篱倒在地上，似是已经晕了过去。落霞剑被一股黑气缠绕着，发出轻微的铮鸣声。黑气散出一缕缓缓飘向江篱眉心，她额间红印一闪，黑气停顿了下改变线路，绕向了她的耳廓。　　　　乌云蔽月，到了一天中阴气最盛之时。江篱躺在地上，寒气直入心肺。落霞剑停止震动后，江篱倏地睁开了眼。她双目泛黑，眼波无神，直挺挺地向前走去。　　　　空气中有一股甜香味，江篱遇到岔路时就会停下来就会吸吸鼻子，仿佛这股子香味能引路。　　　　一路磕磕绊绊，终是走到了灵虚禁地。她抬剑划破手掌，鲜血滴在刻着“灵虚禁地”的石碑上，闪过一道金光。这时候禁地的结界似乎对江篱格外温柔，尽管她身上附着着黑气，结界却并没有发动攻击。　　　　她一路顺畅地走到了禁地入口，挥剑砍断四周缠绕的藤蔓，身影僵硬地一步一步走进了黑漆漆的洞口。　　　　＊＊＊　　客栈的房间里，赵恒面色灰白地紧盯着眼前的通讯镜。镜子里是灵虚禁地里的景象，参天古树，奇兽异草目不暇接。“哼……这群臭修士就是虚伪，说是禁地其实都藏着好东西。”他的伤还没全好，说话声听起来还有些虚弱。　　　　黑衣人跪在他脚边，脸脸颊旁滚落的汗珠已经打湿了面巾。她用念力操控着江篱一步步走向灵虚禁地的中心。闻言，回道：“属下一直不明白，之前那么多人您都不愿意冒险去闯禁地，为何江篱出现后您就……”　　　　赵恒放下茶杯短促地笑了一声，心情颇好的模样，“这个你马上就会知道，不必多问。”　　　　＊＊＊　　越往里走，寒气越重，江篱身上的一阶弟子服已经被浸湿，落霞剑的剑鞘也蒙上了薄薄的一层白霜。　　　　禁地中有许多形貌各异的走兽，它们好似被落在各自的小结界里，不得随意走动。江篱经过一只倒挂在树上的类似麋鹿却长着翅膀兽类时，它突然躁动地对着江篱喷出了两道火龙。　　　　只是有结界挡着，那火龙又倒了回去，差点烧了那怪兽的翅膀。　　　　有惊无险地走到禁地中心时，江篱的头发和眉毛已经染上了一层白霜。她仿佛不知道冷一般，赤手握住了挂在空中的冰柱。　　　　禁地中心被尖利的冰柱层层环卫着，它们的位置时刻在变，肉眼很难分辨出来，若是有人想硬闯，一不小心就会被坚硬的冰柱捅个对穿。　　　　江篱站在原地，看着层层叠叠的冰柱突然不动了。　　　　＊＊＊　　　　客栈里，黑衣人吐出一口血，虚弱道：“属下，控制不住她了。”　　　　“废物，枉我培养你这么久。”赵恒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还是起身走到黑衣人身后祝她一臂之力。　　　　江篱眼里的黑气更加浓郁起来，她动作僵硬地穿过一个个冰柱。有时尖锐的冰柱几乎都戳到了她眼前，但不知道为什么总在千钧一发之际忽地又挪开。　　　　赵恒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得意道：“我果然没猜错，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绕过锋利的冰阵，江篱总算看到了禁地中心的全貌。　　　　她的眼前不远处守着两只冰雪兽，此刻正盯着她不停地喷着冷气。冰雪兽身后的巨大冰块上拴着胳膊粗细的链条，粗略估计有十几根。　　　　江篱顺着铁链的方向抬头看去，漂浮着白色冷气的半空中，悬浮着巨大的白色冰棺。里面似乎躺着个人，影影绰绰看不真切。江篱心头没来由地传来一阵闷痛，她痛苦地揪住胸前的衣服，拄着落霞剑半跪下去。　　　　她低着头意识有些模糊，没看到原本安静的冰棺突然动了动，从中漂浮出一道金光落在她的的周围。　　　　客栈里操控她的黑衣人受到反噬，再也支持不住，“属下无能，是否……”。赵恒接过黑衣人的阵法，唇边勾起一抹冷笑道：“果然如此，让她回去吧。”　　　　赵恒负手立在窗边，道：“我明日就带着尤桐回山了，你今晚必须赶回去。告诉主人，四方大会上一定如他所愿。”　　　　＊＊＊　　　　江篱走到缥缈峰自己院子外时，突然打了个哆嗦。她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奇怪道：“我衣服怎么湿了？”　　　　洗漱完进了卧房，烛台还亮着，绵绵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把人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江篱突然觉得特别困，她倒在自己的床榻上，很快陷入了沉睡。　　　　睡之前突然想起来尤桐和师父下山之前叮嘱过她，五天之后就是四方大会，飘渺峰派她和常山进入秘境夺宝，让她和常山好好磨合磨合。　　　　糟糕，她好像完全忘了还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