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派来的人不多时便走了过来:“唐姑娘,请走吧。”  我回过头望去,耳边的风刮个不住,思南山顶的皑皑白云似乎就垂在眼前。我方才进来之时,末生就站在那云顶之下,一如他过往的样子。  可现在,那里只有满地落寞的无名花开。  “走吧。”我轻叹一声。  “你的一生会遇上许多人,也会遇上诸多事,但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了何事,都万万不可轻信他人。”  幼时师父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我鼻子一酸,忽然就觉得师父就是这世上绝顶聪明之人。可惜我没有师父的秉性,纵使明白许多道理,到头来也还是换了个心伤。  我向来都不是一个痴缠的人,就算遇上天大的事,蒙头大睡一场也能安然过去。可现在不知道为何,心似被剜去了一大块,总有止不住的失落涌上心头。  转身离去,自此,我便开始了我生命中第一次的“牢狱”生涯。  我待在天帝为我准备的“房间”里,房外是来往不息的天族侍卫,楼外是密密麻麻的灵阵暗法,如此光景,出定是出不去了。  既然出不去,我便索性裹了被子,蒙头躺了下去。也不知道木风长老靠不靠得住,什么时候能差昭游将《无上录》的临摹本送过来,我的事情可不能拖太久。  说来心塞,眼下的光景,我所能依仗的,竟是这个跟了我不到十日的愣头青,而且,他还是末生的人。  祝棋被关押之地,是天族关押重犯有名的凶险之地——断墟崖。凶险万分不说,寻常人是靠也不能靠近的,我倒是有能耐进去,可是却少了一个帮手。  昭游毕竟是天族的人,由他出面总会比我好得多。  当我在床上躺到头昏脑涨之时,昭游忽而踱着步子不急不慢地推门进来。  漂亮!木风长老倒是靠得住的,一天之内就给我送了过来。  “姑娘。”  我翻身坐起,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昭游揣着一肚子临摹本走了进来。  “姑娘,想必你吃了不少苦吧。姑娘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摆了摆手,看了看昭游圆润的肚子,道:“你倒是过得滋润。”  “姑娘,不是我吹,天机阁的三餐,那真是......”昭游顿了会儿,忙掩饰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姑娘,你走后我真的是茶不思饭不想,就怕姑娘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我怎么向主子交待......”  倏忽间,我的心漏掉了一拍。  “打住。”我稳住心神:“我这次要你来是帮忙的,若是帮的好,我必然不会亏待了你,你大可放心地在天机阁吃喝玩乐。”  昭游立即爽快地答应了。  “你先把木风长老要你带来的东西拿出来。”我真怕他再这么继续揣下去,我要的东西怕是见不到了。  我接过昭游的临摹本,一边翻看一边问道:“断墟崖你可清楚?”  昭游的身子抖了抖:“唐姑娘,断墟崖可不是好玩儿的地方。”  “那去断墟崖的路可知道?”  昭游的身子又抖了抖:“知道自然是知道,不过......”  “又不是要你进去,你怕什么?”  昭游这才摸了摸额间的汗:“姑娘一天尽拿我说笑。”  我关上书,凑近了昭游,难得严肃起来:“我虽不是要你进去,但你走这一趟却是在所难免的。我这也不是在同你说笑,与我性命攸关之人就锁在里面,我需要你去一趟,站在外间,离得远远便好,剩下的事我来处理,你可明白?”  昭游楞了一下,十分耿直:“不明白。”  我点头,深谙这才是我身边之人该有的状态。  我放弃了说教,拈了个口诀,从我怀里便顺势钻出一个人形的纸片,我念着口诀,那纸片便晃晃荡荡着贴在了昭游的左肩上。  昭游瞪着眼睛:“成精了这是!”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昭游是装傻,还是真的傻。  “你记住,你现在出去后不要声张,也不要表现出任何异样,照你日常一样大吃大喝便可。待到晚上,我自会叫醒你,到时候你只要按照我的要求做便是。”  昭游:“你出都出不去,怎么叫醒我?”  “你是不是傻?真当你左肩上的是一片废纸?”  昭游这才摇摇晃晃地点了头。  “你走吧,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好。姑娘,需不需要向主子说一声?我回来了还没去向他禀告呢。”  “不用,谁都不能说。”  昭游点点头,傻子一般就出去了。  我苦笑一声,暗道自己也算是把昭游坑了,这一趟下来,我与他的主仆情谊就走到了头。我既不想把他牵扯进祝棋的一筐子破事中来,也不想再和末生有过多的牵扯。  一切,就到此结束吧。  我叹了一口气,重新翻看起《无上录》来。  世间之物,有因亦有果,功法禁术也不例外,其创造之初,便承载了创造者的意图,或雄心勃勃,或心术不正,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决定了其缺点,亦是破法的关键所在。  禁术算是其中比较特殊的一种,纵使其法不破,一段时间过后施法者也会受到反噬,生不如死。且禁术级别越高,反噬程度越大。依祝棋的能耐,要想一口气屠了龙王满门,必是施了级别极高的禁术,她自然是没有这个能耐,背后一定另有高人相助。  今日我看祝棋面色平静,定是尚未遭到反噬,这种级别的禁术,反噬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日。  也就是说,就是今晚,要么是祝棋死,要么是祝棋背后的人来助她一臂之力,度她过反噬一劫。  无论是哪种结果,我都比较感兴趣。  我翻看了一会儿,忽觉不对。寻常禁术都记载有破术之法,怎么这《无上录》里就没有?  我暗道莫不是木风长老一时粗心给忘了?  我翻至最后一页,看到落款之处,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无上录》里记载的功法,都是孙谷苏所创。  遁罂门经几万年前三族联合剿灭一劫,门内许多功法都是散落四海,再无可循之迹,我倒是没想到师父的能耐如此之大,竟暗地里藏有孙谷苏的遗物,还改名曰《无上录》。既是几万年前的古物,必是残缺不齐,古籍载有破术之法的下半部估计早已不见,因此这《无上录》也成了残本。  这么说,祝棋背后的人,也是个相当厉害的角了。  只是无论厉害与否,我都是要去看一看的,看看究竟是何人与我结了如此深愁,至死方休。  说来也是惭愧,人家几次三番地几乎置我于死地,我却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我这番就跟瞎子打拳一样,找不着边,也是憋屈。  一番细看下来,我越发觉得孙谷苏所创的功法狠毒至极,好多禁术都是耍一次便丢了命那种。三大族皆是打着孙谷苏创练邪术的名号剿灭了遁罂门,我看这说法有点悬,搞不好是他们眼看着要打不过了,一慌之下就出手了。  悠悠数万年过去,谁也不能判定是与非,我看这孙谷苏虽背负骂名已久,倒也是个能者,在功法方面更是奇才。只是奇怪,不知师父为何将此书藏的紧,数百年来也不让我瞧一眼。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