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韬来访（一）

芽儿早上起来，打盆水深吸口气把脸闷在里头练闭气，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抬起头来，摇摇头上的水珠抹了一把脸，水珠溅的哪都是。　　　　青儿挥舞着小胖胳膊抓散落在空气中的水珠，咯咯直笑，也要来玩水，贾氏嗔道：“怎么跟个假小子似的”，递给她巾子叫擦了脸吃饭。　　　　大姐用榆钱和着玉米面蒸了一锅榆钱饭，炸了盘香椿面鱼，一盆米饭，酱豆腐烧肉，干净利索美味，贾氏暗自下决心要迟些给大姐找婆家，不然家里的这摊事交给谁做，二姐做的饭能吃吗？芽儿、青儿还小，只能落在自个头上。　　　　芽儿夹了个香椿面鱼，咯嗞咯嗞的吃的香脆，青儿坐在小凳上笨拙的用小手舀起蛋羹塞嘴里，嘴边糊的满都是，二姐放下碗拿帕子给她擦干净，不自觉的露出笑，芽儿想二姐可以提前结束第一期考核了。　　　　吃了饭用背带背起青儿带着二姐往立辉堂去，第二道关是勤奋，让二姐背个卤味筐确实难看，好的领导应知人善用，立辉堂全是些半大的娃，二姐的加入让劳动能力提升了一大截，砍柴挑水打扫都不在话下。　　　　仅仅七八天的时间二姐就过了这关，第三关是什么芽儿还没想到，见二姐站在院子里痴迷的看着别的练武的小娃，决定先让她练着看。　　　　二姐听说芽儿给她开了绿灯，一脸感激，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练。　　　　下晌叔启贤提着只野鸡回来，说是收粮的时候顺带买的，叫大姐半只炖了给贾氏补身子，半只和着土豆炖了，他和大川下酒。　　　　大姐疑惑的看着大川，大川朝她使个得闲了屋后的眼神。　　　　大姐烧了两个灶火，把鸡分开炖了，瞧瞧爹进了屋就没出来，二姐芽儿几人也不见面，擦了手往屋后去。　　　　大川背靠墙望着天空发呆，傻笑几声，等她有一会儿了。　　　　瞧见她过来，从怀里掏出包桃酥递过来道：“给你的……”　　　　大姐接过道：“怎么又乱花钱？”嘴角不自觉的翘起。　　　　大川摸摸脑袋道：“今天跟伯父去了山里的田村，收上来两大车粮食，回来的时候车轮陷进路里，我没让伯父下车，出了几个钱在村里找了几个后生帮着把车抬出来，伯父拍着我的肩膀说了几句好后生”　　　　“看把你乐的，怪不得我爹说要请你吃酒”　　　　“嘿嘿……我……我……想提亲，先……先来问问你，你也知道我家就我和我娘两个，我……我怕……你嫌弃我家”　　　　“哪个嫌弃你了？”，娇嗔着瞥了他一眼。　　　　大川大喜道：“我……我明个就找人来提亲”　　大姐低着头，轻轻的哼了声。　　　　叔启贤和大川一桌，贾氏娘几个一桌，大姐端上来两盆土豆炖鸡，给贾氏熬了碗浓浓的鸡汤，叔启贤这桌添了盘炒鸡蛋，大川知道她的心意，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提着酒壶，殷勤的劝着未来老丈人喝酒。　　　　芽儿和二姐一阵狼吞虎咽，大姐未上桌半盆菜没了，贾氏嘴角抽了抽，舀了碗鸡汤泡了饭喂青儿吃了。　　　　夜里贾氏问起萧彦来，叔启贤道：“说是济生堂的少东家”　　　　“我听人说京里也有个济生堂，难道是一家？”　　“嗯，好像是”　　　　贾氏乐的喜上眉梢，叔启贤道：“你想什么？”　　　　“我是见那娃儿生的不错，且是个知礼的，上次回村多亏了他解围”　　　　上次贾氏和芽儿闹到村里的经过他早听说过，只是不明白贾氏为何又提起。　　　　贾氏见他的神色知道他不明白，道：“我是想，能不能跟我们家做亲”　　“做亲？大姐？我问过那娃十三岁，大姐还大三岁呢，二姐大一岁，不行，不行”　　　　贾氏道：“哪个说的是大姐和二姐，我说的是芽儿”　　　　“你胡说什么？芽儿才八岁”　　“八岁怎么啦？可以先订亲”　　　　叔启贤不忍苛责贾氏，道：“萧家什么家世咱都不清楚，你这胎若生个女娃，不是还惦记着让芽儿招赘嘛”　　　　“我是见那娃确实喜欢，那等等再说吧”　　抬脚下了地，往西屋里给俩女儿掖掖被子，芽儿火气大，这会儿的天气更是盖不住，四仰八叉的躺炕上，嘴里嘟噜几句，想是白天玩累了。　　　　青儿睡觉老实，肚子上盖着小被睡的香甜。　　　　叔启贤正待出门，见满头插花、两腮通红的刘媒婆上了门。　　　　刘媒婆福了一礼问道：“不知道妹子可在家？”　　　　叔启贤心知他家有俩个大闺女，必是来说亲的，只是不知说的是哪个又是哪家，忙道：“在……在……”，把人让进去跟贾氏说话，自个站在屋外竖着耳朵听。　　　　听到是大川，提的是大姐，沉思起来，大川那娃实在倒是可托付，自己眼看四十还无子，把大川当半个儿也可以，只大川家在山里的且家贫，只有母子俩，又一想，自个生意越做越大，缺的是能踏踏实实跟他干的人，大不了以后多帮衬着点。　　　　抬手示意让贾氏应下，刘媒婆瞧见两人之间的互动，知道这事有门，说媒钱挣的也容易，贾氏笑笑应了下来，与刘媒婆互通了相家的日子。　　　　刘媒婆走后，大姐在灶间难掩笑意，芽儿躲在身后道：“还是大川哥会哄人，媒人初次上门爹就应下来”　　　　大姐转过身来，捏了捏她的脸蛋道：“鬼丫头，还来调笑我”　　　　芽儿笑着问大姐讨了二十几个钱去开荤，昨个叫她看见南城新开的饭铺里有卖的炸八块。　　　　撕了鸡肉吃的香甜，不忘往青儿嘴里塞几块肉，满手都是油，往身上蹭蹭。　　　　“姐姐，姐姐”，听见个熟悉的声音，见是王韬，后头跟着七八个婆子小厮，饭铺里的人自动让开条道来。　　　　王韬拽了芽儿的袖子道：“姐姐，你吃的什么好东西？”　　　　王嬷嬷上前行礼道：“小少爷闹着要出来，不想见了叔家小姐”　　　　芽儿不知道该怎么行礼，学着她爹作了个揖，逗的王嬷嬷呵呵直笑。　　　　芽儿不好意思的取了帕子擦擦手道：“这家的炸八块好吃”　　王韬道：“真的吗？我也想吃”　　　　芽儿笑笑，她的钱可是花光了，王韬就去瞧王嬷嬷。　　　　王嬷嬷叫人买了来尝了，跟店家借来碗筷，用开水烫了，把外头的油炸皮剥掉，雪白的鸡肉夹成小块喂王韬吃了，王韬边吃边点头，“好吃！”。　　　　芽儿嘴角抽抽，这也太浪费了吧，王韬叫人多买了些，跟伙计讨了油纸，分成两份包了道：“给爹娘带一份，我去叔家拜访，给伯父伯母带一份”　　　　芽儿没想到他要去她家，王嬷嬷也是一愣，王韬已迈着小短腿走了。　　　　芽儿扶扶额，可以预想到家中定是人仰马翻。　　　　贾氏挺着大肚坐在门口不错眼的盯着对面的李嫂，一副没事找事的样子。　　　　李嫂叫她看的发毛，骂道：“吃饱了没事，回你家呆着去，瞧着我家做啥？”　　　　贾氏也不恼，回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往哪瞅你都管的着，莫不是做了啥亏心事？”　　　　李嫂那个火啊！贾氏纯属没事找事，当她是个猴，逗猴呢，可又压不住心里的火气，回道：“谁做亏心事了？我可不是你那号的”　　　　贾氏正待回嘴，见芽儿带着王家小少爷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后头跟了一群仆妇小厮，暗暗庆幸自个今日没如泼妇骂街般大杀四方。　　　　换了副笑脸迎上去，一会叫了大姐去买点心，一会儿叫了大川去买糖人酒菜，还不忘得意的看上李嫂一眼。　　　　李嫂被王家的阵势吓住，赵启智拉了她回铺子道：“娘，后院的拉磨驴又尥蹶子了，你快去看看”　　李嫂焦急的往后院去。　　　　贾氏从钱家借了几张长条凳才把人安置下来，叔家地方小，院里靠窗的地方放了几条长条凳，窗台上摆了一溜茶碗，几个丫鬟小厮的只守在叔家门口并不坐。　　　　贾氏让的狠了，只说规矩如此，贾氏道:“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既来了我家便是客”　　　　王嬷嬷发了话，几人才坐下，贾氏吩咐大川照看好了，茶水不能停，又叫大姐去别家借两张大方桌，小五送回来点心，支使着小五去叫三桌酒席。　　　　把王韬和王嬷嬷让到屋里，端茶上点心，见王韬备了礼，又想起该给王家置些东西叫王嬷嬷捎回去，往外间打算去了，竟是连铺子里的生意也顾不得了。　　　　王韬见芽儿背着青儿不便，道：“姐姐，你把妹妹放下陪我玩”　　　　芽儿一想也是，背对着炕卸了背带，王嬷嬷是贫苦出身，见此不免有几分意动，伸手把青儿接了过来，瞧着女娃娃粉嘟嘟的朝她笑，竟舍不得松手，笑道:“忒可人心了”，老脸皮蹭蹭青儿的脸，惹得青儿咯咯直笑。　　　　王韬看的心痒难耐，伸着胳膊呼道:“嬷嬷，把妹妹给我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