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硬而脆

星期一的早晨。　　我踏着朝阳优哉游哉的走进教室，刚一进门，却突然看到了石护法腰杆挺直的站在我的座位旁边。我一惊，立马伏在门框上观察状况。　　“你要是学习上有这样投入的认真劲，我就不用担心你们的成绩了。”石护法用卷成桶的书敲击左手掌，微微惋惜，“我先没收，至于怎么处理，我暂时先看你的表现。”　　我调整一下角度，看到了石护法身后的梁新。　　梁新低着头，“谢谢老师。”　　“看你近期表现啊！”石护法认真地盯着梁新的眼睛，无奈她低着头，视线只敢游荡在地缝线上。　　石护法叹了口气转身欲走，刚一转身，就看到趴在门口扶着墙的我，手里的书差点惊得脱手。　　“你这是干嘛？”石护法的声音都有点变调。　　我连忙收起笑脸，站直了身子抻抻衣角，正色道：“刚走到门口有点头晕，扶着门框修休息一下。”　　石护法恨铁不成钢的摇头，不再搭理我们。　　石护法刚走，我就立马扑到座位上竖起大拇指，“少侠好胆量！没有我在一旁给你保驾护航，居然敢勇闯天涯！”　　谁知道梁新哭丧个脸，答非所问，“书里刚夹着五十块钱当书签了，怎么办……”　　我眨眨眼，发现自己词穷了。　　　　梁新前两节课都是半死不活状态，哀嚎的并不是没收的小说，而是当作书签的五十块钱。　　我只好使用激将法，“你忘了石护法要看你表现了，你不好好表现怎么取回书里的五十块钱！”　　“吃不饱没力气学习啊……而且我心心念念男主学成神功回去报仇，还没看到……”　　“中午我请你吃饭！”我打断她。　　“唔……”梁新调调拉倒一半突然鲤鱼打挺，“好兄弟！这周都包了吧！”　　我从练习册里抬起眼斜视她，“书要回来，里面的五十块钱归我。”　　梁新转到后排盯着江明的衣服，“洗衣服了么？让我再闻闻酸菜鱼的味道！”　　江明原本昏昏欲睡，看到梁新流着口水的脸，嘴角抽搐，“不洗等着你把我校服生吞么。”　　　　“铃铃铃……”　　数学课在梁新的哀嚎中结束，铃声一响刘老师就收拾好教案走了，依平时刘老师的教学习惯都得拖堂到与下节课无缝连接，但是周一课间操是升旗仪式，全校师生都要参加。　　同学都动作迅速的收拾好东西跑下楼，全校都效率极高的横平竖直地在操场上列好队场。　　“听说今天是高三一班的大神担任升旗手！”梁新微微回头向站在她后面的我打报告。　　当初排队型的时候梁新特意垫了垫脚尖，我特意弯了弯膝盖，好让我们两个前后站着不被体育委员拆散。　　我面不改色微动嘴唇说：“你又从那里听到的小道消息？”　　“刚刚下楼的时候我听到的！”　　“我怎么没听到？”　　“你耳背。”　　“滚，你才耳背。”　　“你看！过来了！”　　音乐正好响起，我和梁新一齐看向从后方走来的护旗队员，他们统一戴着白色的手套，面色肃穆，脚步整齐划一。前面领队的就是升旗手，他脚步坚硬，身姿挺拔。　　我们班正好在操场中间位置，而中间位置升旗的时候都会空出一条路，好让护旗手可以像阅兵一样从队伍最后方踏着正步走向升旗台。　　我能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目光都聚集到升旗手，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身上。　　仪仗队伍威武的走到升旗台，领队的护旗手做了个标准的后转身，向护旗手们敬礼，然后接过红旗走向升旗台。他的动作十分流畅，挂钩、解绳子一气呵成。　　广播里传来副校长的声音：“升旗仪式现在开始！升国旗，奏国歌！”　　就在国歌响起的一瞬间，升旗手大臂一挥，红旗就在他的周围随风张扬。蓝天红旗白手套……色彩明丽得一如他的面庞。　　他的红旗抛得的确比别人抛得好。迎风舒展。国歌结束的时候，他正好把国旗升到最顶端。　　梁新转过头跟我眼神交流：“大神升的旗就是好！”　　　　“第三项，国旗下的讲话。”广播里又传来副校长的声音。　　升旗手走下升旗台，摘下手套，拿起提前放好的演讲稿，站在演讲台上。调整了一下话筒的角度，并没有看演讲稿，开口：“大家好，我是高三一班的言铬，今天给大家演讲的题目是跨越梦想……”　　“严格？”梁新笑，“他妈妈对他要求很严格么？”　　“良心你没有资格取笑别人。”我压低声音。　　“如果说你想翻过一面墙，首先，可以把你的帽子先扔过去……”言铬当然不知道我们正在窃窃私语讨论他的名字。　　演讲继续，他的语气平静却很生动，通过扩音器传播到学校每一个角落，声音疏朗。场下好多女生都踮起脚尖，无意识地前倾着身子眺望他。　　“乔顾就是太傻，不然还可以和大神比一比。”我不知道梁新为什么会评价一位年级大榜总是排名前五的人太傻。“不对，我们班有潜力股，不知道慕蠡有没有能力上任！”　　梁新话题跳跃性总是太快。　　我突然想到什么，问她：“你知道铬是什么意思么？”　　“什么格？”梁新纳闷。　　我说：“言铬的铬。”　　梁新从善如流的问：“什么意思？”　　“质硬而脆。”　　梁新却笑了，“他是那个铬？我以为是严格。严厉的那个严格。”　　我失笑。　　“你怎么知道他是那个铬？”　　“我看过高三的年级大榜啊！”我信口雌黄。　　……　　课间操结束后，石护法走进教室安排学校新发的通知。　　“同学们，开学也已经两周多了，我宣布两件事情啊，第一件事是下周三到周五，举办今年的秋季运动会，体委安排一下，同学们依照自己的身体条件报名。第二件事是运动会完了放国庆假，国庆来了，进行一场摸底考试，考完我会根据你们的表现，调换座位。不用担心，好好复习，基本是高一的知识。”　　“行了，孙墨你来安排统计一下报名的同学。啦啦队广播站投稿什么的文艺委员配合一下。”石护法丢下这句话就扬长而去。　　体育委员孙墨代替石护法站在讲台上，将手里的擦板作惊堂木敲了敲，“先别吵，我手里已经有几个人选了，黄登和娄子晓高一运动会就是冠军，今年继续努力。再给咱们班夺个第一回来！剩下的同学继续报名。”　　同学们瞬间开始躁动，有几个热爱运动的跑去找孙墨报名。　　好多同学继续伏案做题，完全状态外。　　我是运动无能，让我长跑不如直接给我一把刀，让我在起跑线就结束了自己。所以我一早就丢盔弃甲逃得远远地。　　梁新转过身问江明：“小明你咋不参加一百米了，去年不还跑了第二么？”　　江明还在看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黄登去吧，我本来也不想参加。”　　梁新看着慕蠡，想问问，可是对方无欲无求的面无表情状态，让梁新吞了吞口水又转过身。　　饶是梁新有颗热爱活动的心……也有些力不从心。猪队友带不动啊！　　嗯……我们前后桌突然间沉默了。别人都在热火朝天的聊天，我们这边气氛阴沉。新同学你就是一颗沉寂蛋啊，遇到你什么事都能冷下来。　　　　一阵喧闹之后。孙墨又回到讲台，“基本都确定了，现在还没有人报名一千五和三千，哪位同学自告奋勇？”　　“他们原来四班的人，自己班人就是好办事！都内定好了，留下最累的一千五和三千。”梁新抖抖腿，不屑一顾，“江明去年替我们班夺得一百米第二！和第一就差两秒，今年没准他是才第一！”　　梁新还想说，江明从后面踢了下她的凳子，声色皆厉，“梁新你给我闭嘴！”　　孙墨点点头，“行，一百米算他一个。”　　江明无语，“我都还没说话呢……怎么就给我定了。”　　孙墨没理他，自顾自的继续说：“哪位同学挑战一下一千五和三千？”　　没有人搭话。报过名的同学睨着眼环视，没报名的沉浸在自己的习题里，没有人愿意主动请缨，参加又长又累的长跑项目。　　文艺委员为了打破尴尬，小声说：“后排的同学要不要试试？高子高，跑的也快。”　　“谁说个子高就跑得快了，我气短，一跑就喘。”有人提出反抗。　　文艺委员胸膛起伏一下，继续说：“这是为了我们班级荣耀，胜在参加，同学们不必为了得奖而去，但是我们班不能直接弃赛。”文艺委员停下来做了个深呼吸，“这样，我报名女子一千五百米。”　　一千五？我的天，文艺委员真是热爱班级的好同学，老师的好助手啊！我这种八百米都跑不了全程的人，对一千五百米更是望尘莫及。我在内心默默地为她竖起了大拇指！　　可能是因为文艺委员一介弱质女流的一番壮举，也算有人不情不愿的举手报名，加上半强制，不一会总算是凑齐了参赛人员。　　　　我熟悉的人，梁新参加女子四百米，江明参加男子一百米，而慕蠡，因占据手长脚长身体强壮这些优势，被委派四乘一百接力赛第一棒选手。　　我？还是那个端茶倒水递小纸条的。　　当文艺委员毫无预兆的将这项殊荣砸向慕蠡时，他也只是微微点点头，表示可以。　　他总是这样，好像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样子。不喜欢可以拒绝啊，可是他好像连拒绝都懒得……　　我想起那次男厕所门口的事情，心里暗暗思忖，他可以的，他的胸膛结实有力。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手里的水性笔“嘭”一声掉到桌子上，我摸摸脸，太阳又晒到我了。　　　　不过……文艺委员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