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本章上线,偶尔过场,打个酱油就走  东海灵夔手上铁棍当得落地,心中一凉,跪倒在地上,颤声道:“雪舞姑娘恕罪,只是……只是……唉!那些孩子,都是灵夔从小养大的弟子!灵夔见其身死,一时气恼,犯了错事……”  雪舞道:“灵夔错了,佳期宫这些弟子们还有呼吸。你自去看便知。”  东海灵夔一愣,当即走到那些昏倒的逍遥门武士旁边,伸手一探,果然发觉气息尚存,原来方才惑心娘子并没有用全力。她也知道这瞳术的厉害,因此只用了半成功力。    东海灵夔又问:“那……那‘一片冰心’的解药……”  雪舞道:“‘一片冰心’解药发放有定时,自然不是这时候才给你的。”  东海灵夔顿时心中一松,抹了把冷汗。    梁宣心中奇道:“这‘一片冰心’不知是什么毒`药,居然有这样大的威慑力,能令东海灵夔这样的人闻之色变。”他只知道逍遥门擅长用毒,毒散甚多,闻琴中的那“逍遥散”便是其一;如今听到这“一片冰心”的名字,只觉得名字雅致,但是却明白越是雅致的毒`药,其效果却越是致命可怕。    只听东海灵夔又道:“不知宫主她老人家是否知道惑心娘子在此?如今灵夔已然失去先机,无法为她老人家尽心了。”  雪舞道:“宫主就在附近。”她此言一出,东海灵夔吃了一惊。雪舞继续道:“宫主她老人家行踪飘忽,神机妙算,在哪里又有什么奇怪?你这样吃惊做什么……”  东海灵夔点头称是。    雪舞道:“还不快跟我离去?让惑心娘子清静一下。”东海灵夔忙不迭地点头哈腰,立时便有其他逍遥门的黑衣武士走上来,将那些中了瞳术昏倒的同伴拖走,转眼之间,东海灵夔和叫雪舞的白衣少女便都消失不见了。    梁宣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惑心娘子跟前,扶着她走路。谁知惑心娘子却一把推开他,骂道:“臭小子!我有那么不堪么?还用你扶!一边去!”  梁宣呆了一呆,他早知道这惑心娘子脾性古怪,也不为奇,只是点了点头,在身后跟着。惑心娘子忽然又叫道:“饭不拿了么?”  梁宣抬头:“什么饭?”  “傻小子!忘了出来是干什么的了?你给你家妹子买的饭不要了么?”惑心娘子恶声道。  梁宣定睛一看,只见她手中拿着一个大大的包裹——原来她从方才打斗之时就一直将这包裹藏在身上。    梁宣心中一阵感激,答应了一声,就跟着接了过去。  “前辈,咱们要往哪儿去?”  “你说往哪儿去?”  “万象塔么?”  “明知还要故问,你还真是多话。”  “……”    ※※※※※    万象塔下。废旧的寺院小屋中,远远点着灯火。    惑心娘子径自走在前面,和梁宣一前一后往小屋走去。远处窗户上映出一个人影。惑心娘子脚步一滞,忽然施展轻功,几步落到了门前。她走到门前,却站着不动。  梁宣很快赶上去,也来到门前,奇怪地看了看她,自己吱呀一声推开门。  他愣住了。    闻琴坐在柴草堆上,双手双脚都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口中还塞了一团什么东西,支吾不能言,头发凌乱,俏脸上横着几道血污。正抬眼无助地望着他。  “琴儿!这是怎么回事!”梁宣大叫道,连忙蹲下身帮她松绑。  闻琴摇摇头,却看向另一边,梁宣随之一转头,第一眼看见那窝睡在床上的狗,大狗小狗全都被杀死,鲜血躺了一地,凌乱的尸体堆在床边。    靠床站着一个人,立在窗前。从背后能看出这人发黑如乌,光可鉴人,一身黑缎锦袍上绣着紫色的缠枝花,细细的脖颈,还有略显瘦小的肩膀。  “你是谁?”梁宣问道。    那人转过身来,却是个模样俊美的少年,脸面白皙,一双英气勃勃的眉浓而不乱;眉下那双明亮的眸子好像天上的明月,望着人的时候神采奕奕。他的额头上还束着一条紫色的抹额,装饰华丽,抹额上嵌着一块白玉,越发衬得面如璞玉,唇若施脂。  但是这整张好看的脸孔之上,呈现的却是一种冷峻的漠然表情。    此刻这少年就用这种表情盯着梁宣,梁宣心中怒极,当即几步走上前,饶是他脾性温和,也忍不住暴跳地一把扯住少年的华贵衣服,大声道:“你到底是谁?这是不是你干的?!”  少年将头偏到一边,躲开梁宣撕扯的双手,漠然的面容上蹙起双眉,冷冷地道:“将你的手拿开。”声音清脆,有些细嫩,却也是冷冰冰的。    梁宣双眼发红,手上的劲头不松反紧。少年格外多看了他一眼,忽然双手一动,猛地拍向他前胸,梁宣没料到这少年看上去年纪轻轻,内力却如此之强,前胸被他一击,痛得向后退了几分,少年趁机出左脚,扳住他的腿,一面拧住他的胳膊,梁宣吃痛,只得松手,几乎坐倒在地。  那少年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我师父呢?”少年问道。  “谁是你师父?我怎么知道你师父?”梁宣怒道。一面爬起来,忽听空中嗖嗖几声响,烛上跳动的火焰闪了几闪,闻琴一下子脱了力,瘫倒在地上:原来她方才竟然被点了穴,此刻已经被身后的惑心娘子化解。    少年转头一见了惑心娘子,当即大喜,大步上前拉着她的衣裳,笑道:“师父!弟子……弟子可算找到您啦!”声音比之先前,更多了几分娇媚和欣喜的情感。    梁宣一呆:原来这人竟然是惑心娘子的弟子,那么方才这一切怎么算?  他一面去给闻琴松绑,除掉她口中的手帕,一面听得惑心娘子冷冷地道:“想不到,躲到天涯海角,还是被你找到了。可是你……”她上下看了一眼少年:“你怎么这副打扮?什么时候学会了易容?”    “师父,此事……此事一言难尽。”少年低声道,“您先进来说吧,外面冷得紧。”少年一面往里让,回头见梁宣挡在门正中,还瞪了他一眼,骂道:“臭小子,还不快让一让?”  梁宣心里正气,顶了一句:“我为什么要让?惑心前辈不肯认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少年哼了一声,道:“我乐意在哪里就在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惑心娘子望着这少年,心中一动,忽然沉吟道:“你的易容术只怕是跟那里的人学的吧?”  少年被她这一问,竟脸红了,忽然如小儿女般扭捏起来,低头不语。梁宣和闻琴对望一眼,彼此都不知道他们所说的“那里”是哪里。  “还用我再点名出来么?呵……”惑心娘子冷笑道。这时候她见少年一时之间忽然又没了话,不由得心又软了,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你在那边适应得还不错。那我也不必多心了。如今你身份贵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来烦我这老婆子做什么呢?你来找我有什么用呢?”  “徒儿还要跟着师父……”  惑心娘子一伸手:“这样的话就不用说了。现在你已经找到自己的地方,你已经是那边的人了,那就跟为师再没关系。从此以后,你不要跟别人说是我徒儿。”  “可是,师父……”少年跟惑心娘子说话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语气甚是悲切:“我不愿跟着……跟着那些人,我不喜欢他们……我想跟着师父您……”  “你自己的生身父亲,也不想跟么?”惑心娘子幽幽地道。    少年沉默一会儿,咬牙恨恨地道:“他不是我父亲,我……我没有这样的父亲!”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了,跟我没有关系……”惑心娘子淡淡地道。  少年猛地抬起头来,向前直着身子,拽着惑心娘子的衣襟道:“师父,您不要这样说!”  “我现在已经不认你当徒弟了,这‘师父’两个字,还是免了吧。”  少年略低下头,梁宣看见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只听他低低地吐出两个字:“干娘……”    惑心娘子明显地就是一抖,她闭了闭眼,很快甩开少年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叹道:“真是冤孽!……”  说罢,她看也不看自己的徒弟,居然一转身拂袖而去。  “师父!”少年大惊,站起来,连看也不看这屋里一眼,随即也跟着追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闻琴和梁宣了。    ※※※※※    闻琴已经被松开了绑绳,梁宣仔细端详了端详她,关切地道:“没事吧,琴儿?那小子没对你怎么样吧?”  闻琴摇摇头:“还好。他并没有太为难我。”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走后没多久,就有一个少年自己从门口进来了。他剑法很好,进门就问我那个女乞丐的行踪,我哪里知道?所以他一急之下,就把我绑了,还点了穴说要等你们回来。他一直跟着咱们,说看见那个女乞丐跟着到了小屋,只在小屋外面站着。你发现了么?那女乞丐真的一路跟随?她到底是谁?”    梁宣拍了下桌子,叫道:“琴儿,咱们都太糊涂了!人家哪里是什么乞丐,人家是江湖上的武林高手,叫‘惑心娘子’,你听说过这个名号没有?”闻琴摇摇头。    说到这里,梁宣才恍然想起来,惑心娘子给他和闻琴买的食物,从一品楼带来的招牌菜还没有动,于是当即打开包裹。闻琴看到这些丰盛的饭菜,顿时呆住了。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不是只有十文么?”闻琴难以置信地道。    当下梁宣便一五一十将在夜市遇到小乞儿,被围困,包子被糟蹋,随即惑心娘子出现解围,到了一品楼买食物,然后又遭遇逍遥门的东海灵夔的事情说给闻琴听。    “她轻轻一挥袖子,那小乞儿隔了老远,一下子就飞了!”  “这……这是隔空打力的功夫啊!这是很深的内家功夫!”闻琴惊叹道。  “是。没想到还是个世外高人。她的武功深不可测,我光看轻身功夫就比云中雁好得多。”  “怪不得,那少年武功虽然有些邪,可是剑法着实高强,看得出内功修为很好。原来他的师父如此厉害。”  “可惜,年纪轻轻,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连只狗都不放过。”梁宣叹道,说罢,低头看了看脚下横死的大狗。这狗显然是方才被那黑衣少年用剑砍死的。    梁宣拖着那狗的尸身,正想要将其拖到屋外找地方埋了。闻琴忽然大声道:“宣哥,你快进来看!”梁宣走到桌前,只见闻琴将那包着食物的包裹翻过来,铺在桌子上。  那原来是一方手帕,被缝在一块布上。手帕已经十分陈旧,上面能模模糊糊看出一把剑,题着几行诗: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这是什么?这是李太白的《侠客行》啊。”梁宣不解地望着闻琴。  闻琴又从身上翻出自己的那双手帕,烛光下一照,只见那张手帕,上面画的也是一把剑,却多了几点桃花,上面写的却是《侠客行》的后面几句:“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梁宣这才惊讶地叫出来:“这……这两张手帕是一对儿的!”  闻琴道:“这手帕是我娘亲的遗物。”  “这么说,你娘亲和惑心娘子还认识?”  闻琴点点头。她握住梁宣的手,道:“宣哥,咱们现在赶快出去寻一下,一定要找到她!一来她也许是我娘的故人,我们去泰山或许可以托她相助;二来,你看她武功这么高强,不如拜她为师,学学武艺也是好的!”    梁宣听她第一个考虑,觉得非常赞同,可是等到她一说到第二个考虑,却又犹豫了:“这样……好么?”  “哪里不好!她的武功高深莫测,你跟她学,一定能学到不少!”闻琴整个人都兴奋极了。  梁宣脑海中浮现出那黑衣少年的模样,把心一横,摇头道:“不好!”  “怎么不好?”    梁宣想起那少年眼睛里刺人的冷光,就好像天上的寒星一般,道:“她的徒弟,若是全都像那个小子一样,心肠歹毒到如此,连一窝狗都不放过,那怎么办?我可不要做这样的弟子。况且惑心娘子的性情有些怪,我担心她会不会跟那少年一样……”  “你这纯粹是没有根据的……”  “可是……”  “呀,别可是了!你不要想这么多!快!现在赶快冲出去追,没准人家还没走远!”    梁宣千不愿万不愿,还是被闻琴推着出了门。    ※※※※※    他一个人在街上跑了一阵,一边找一边想:多半是找不到的。那惑心娘子轻功使出来,比飞得还要快,这会子估计早已经飞出了洛阳城了,他靠一双腿怎么可能追得上?    走着走着,他眼前忽然又显出惑心娘子的样貌来。他想起今天晚上,在夜市,是她在乞丐的乱棍下救下了自己;是她,带着自己,出钱买了一大堆山珍海味;是她在东海灵夔的掌力之下,用真气为自己抵挡,还好好教训了这人一顿。    梁宣想到这里,突然又觉得一定要找到这个人。说什么都要找出来,就算是感恩也好。  他又开始喊起来,无奈没有一个人答应。  脚下胡乱地走,转过一个墙角,他一边倒退着身子,一边往左右两边观察,看那怪女人是否伏在房顶上或屋檐下。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人说话的声音。梁宣脚步停住,转头一看,这才发现到了一个破败的祠堂门口。祠堂门口有一个神像,已经坍塌了半边,一张脸都残缺不全,看不出模样来。  梁宣蹲下身子,趴在神像后面,仔细听着。  祠堂内有人在说话。    “老大,再敷点药试试?”  一个人疼的叫了一声:“轻点,轻点……”    梁宣心里一震,听出这正是那个作恶的小乞儿的声音。他被怪女人用内力打得飞了出去,一定受伤不轻,这会子约莫是在抱怨。  没有想到居然误打误撞又回到了乞丐窝。    “他娘的,这贼婆娘真他妈厉害!老子还没看清怎么一回事呢,就飞了出去,他娘的!”小乞儿骂骂咧咧。  “要不是那贼婆娘发飙,今天晚上那臭小子就教训了,谁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真他娘的倒霉!”小乞儿任由手下的乞丐们敷药,一面又骂道。    梁宣心想:此地不宜久留,万一被他们发觉自己在这儿,没准又要倒霉。可是他想到这一层的时候,已然晚了。  梁宣身子一动,小乞儿已经有所发觉。他们向来警觉,门口都有放风的守卫。    “什么人在那儿!”  梁宣身子凝固了一般,忽然把心一横,索性站起来,叫他们看个清楚。  小乞儿眯着眼睛,仔细一瞧,看见是他,顿时来了气:“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您这尊神,不请自来呀!”他正好尝受着被人欺负的痛楚,如今见到梁宣,一腔怒气刚好找到发泄,于是大喝一声,左右两边早已经等好的小乞丐们蜂拥而上。    梁宣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当即脚下运功,准备“足下春秋”一走了之,可是一运气,忽然觉得小腹之中气流乱撞,疼痛难忍,不禁吃了一惊;这一犹豫之时,那小乞丐们已经打了上来。  他轻功没有了,只得用手脚招架,可是一双手脚怎能对付得了这么多人呢?很快就束手就擒了。    “你的小脚步呢?快点使出来啊!啊?”小乞儿躺在那儿,得意地道。  梁宣挣扎着,可是哪里挣得开?心中叫苦不迭,想到今天晚上出来本是要寻找什么高人,结果高人没找到,反而又遇到苦主了!  不过他灵机一动,计上心头,大呼道:“你们……你们再不放手,我师父就要来啦!”  小乞丐们不管,还在拳打脚踢。可是领头的小乞儿却听到了,止住众人,道:“你说什么?谁是你师父?”  梁宣大笑数声,说道:“枉你聪明半天,连我师父也想不起来了!我问你,今天晚上那个叫你飞出去老远的老前辈,是哪一个?”    小乞儿愣了一下,看着梁宣的样子中果然便有些犹豫畏惧起来;但是很快他又发现了破绽:“不对!你跟那贼婆娘根本不认识,今天白天你还为她出气,晚上你见了她根本不认得,你居然说她是你师父,想骗谁?哈哈!”  梁宣道:“不错,那前辈白天我是不认得,晚上也只是第二次见。可是她念在我白天为她出力的份上,收我为徒,做了个关门弟子,你信不信?我刚刚跟她一起出来练武,她叫我先回来,若是她寻我不到,找到了这里,你们几个可只有吃不了兜着走!”  小乞儿冷笑道:“出来练武至于跑这么远么?你就算练武回来,为何要到这祠堂来偷听我们?她如今又在哪里,是去干什么?……你这臭小子,撒谎都不用脑袋想想,一句话里漏洞百出,还想骗得了我?”    梁宣被他说得一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回答。他本来就不擅长撒谎,想不到好不容易编了一句瞎话,还让人找出这么多纰漏,不由得暗自苦笑:“我真是笨得可以,竟然连骗个人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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