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秦卷万万没想到所谓的杂技团竟然是在室外。　　　　天空中灰蒙蒙的，雨云低垂，阴森森的顶楼天台上，鼓起一个大包，挂着条红色的布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杂技团三个大字。杂技团看上去活像一个巨大的蒙古包。　　　　说不清是什么材质的墙壁上缀满了森绿的爬山虎，蜿蜒扭曲像是蛇。　　　　雷声低低地轰鸣，猫老师轻巧地带着秦卷走了进去。　　　　一抹暗淡的灯光指引着两人前进。　　　　迎面走过来一队穿着小丑服饰的土拨鼠，它们鼓着嘴巴，露出两颗硕大发黄的板牙，像是笑似的将嘴巴咧开老大。　　　　它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额上挂着面具，但没有戴到脸上，步履一致，整齐得像是军队一般。　　　　每一个土拨鼠长得都很像秦卷那位死去的丈夫。　　　　秦卷的肠胃又开始翻腾，忍不住转过头。　　　　那一张张灰黑色的毛脸，在秦卷转过头的时候，瞬间将面具拉了下来。　　　　猫老师叽里咕噜的和为首的土拨鼠说了两句话，然后就擦肩而过。　　　　路过秦卷的身边，土拨鼠们发出唧唧吱吱的叫声，就像是人类嘲笑时候发出的那种尖锐声音。　　　　秦卷猛地一回头，看到的只是一张张彩色诡异的脸，那是面具。她忍不住摸了摸放在内袋里的语言丸。　　　　在巨大的杂技团里面，分成了一个个的小隔间，基本门都是关着的。　　　　对面又有生物走过来。　　　　看上去倒是像人类。　　　　不过秦卷见过绿霸和碧浪的姐姐，自然不会马上对前来的人马上下结论。说不定走近了就会发现其实是别的怪物。　　　　对面的人是一个男人，年轻，头发乌黑，气质清隽，嘴唇红润，眼神尤其明亮，视线锥子般尖锐。　　　　他穿一身灰扑扑中山装，活像旧时代的文人。走路过来也带风，头发飒飒响。　　　　秦卷暗暗放下心，目前看上去是个人。　　　　男人径直走到猫老师的面前，站定，态度闲适地打招呼。　　　　“猫老师，这是新人？”　　　　“唔，打工的，七天，最好别弄死了。”　　　　“有人预定了？”　　　　“别问那么多，做你的事！”　　　　猫老师炸毛，吼了一句，然后咳嗽一声，顺顺毛，仍然摆出以前那副文雅高傲的模样。　　　　漂亮的蓝宝石猫眼斜了秦卷一眼，施施然翘着长尾巴走了。　　　　男人也不和秦卷说话，只是招招手，示意秦卷跟过来。　　　　秦卷跟着男人走过去，来到一个略大的房间门口，上面挂着招牌，秦卷看到写着三个字，像是隶书。　　　　隼形目。　　　　是什么意思，她亦步亦趋跟着男人走进房间，心中忐忑。　　　　房间内整洁干净，就像是她之前在动物园住的单间一样，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男人坐在一张床上，伸伸手，拽开衣领，做出脱衣服的姿势。　　　　秦卷汗毛竖起，杂技团竟然是这样的地方，她绝不卖身！　　　　脚下后退了一步。　　　　嘭咚，撞到立在门边的扫帚，余光一撇，扫帚柄是金属制的。　　　　她慌忙拿起扫帚，拽掉塑料柄头，露出圆形金属柄。　　　　男人有些困惑地望着她的动作，继续伸手脱下外套，随后在床边立柜里找了件燕尾服样的黑色礼服穿上。　　　　他又从里面拽了套亮粉色的衣服出来，扔在床上。　　　　将衣服扬起来，在秦卷面前挥舞。　　　　那衣服缀满亮粉水钻，分外贴身，还配有兔耳的挂饰，简直恶俗极了。　　　　什么意思，还要玩情趣游戏？！秦卷大惊失色，用扫帚柄将男人伸到面前的衣服挥开。　　　　“要你穿你就穿！搞得好像我要强~奸你一样！”男人气呼呼地将衣服甩在床上。　　　　“……”原来不是要我卖身吗，秦卷松了口气，“穿这衣服是要做什……”　　　　她的话还没说完，男人的脸就凑到了她的面前，近得几乎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细微毛孔。　　　　“离我远一点。”秦卷手中的扫帚柄抵住男人的腹部，低声喝道。　　　　男人眼神一凛。　　　　“你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翻译官的？”男人的声音也和他的视线一样尖锐。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秦卷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你当然可以不告诉我。”男人将手搭在秦卷的肩膀，那手不知为何渐渐收紧，越来越紧，越来越紧，骨头咯吱作响，竟是要被捏碎！　　　　“好痛！”秦卷双手攥住男人的手腕，要拔开他的手，一摸上去，那不是人类肌肤的触感，而是如同枯藤老皮一般粗糙，男人的手腕已经不是人类的手腕，而是变成金黄色爪子一般，紧紧攥住她的肩膀。　　　　秦卷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眼看肩膀就要废了。　　　　对面的男人的衣领敞开，露出一边的锁骨，上面趴伏了一只鹰的头，表情狰狞。　　　　“放开我，孙宇泽！”秦卷失声大叫。　　　　男子心神巨震，竟然就真的放开了秦卷。　　　　“你叫我什么？”男人狐疑道。　　　　“孙、孙宇泽，是不是你？你身上是不是有一只鹰？鹰是不是拿着玫瑰花？”秦卷拽住他的衣领，向下拉，一只完整的鹰露了出来，鹰的爪子上握住一朵已经褪色的玫瑰。　　　　“你认错人了，我不叫孙宇泽。”男人粗鲁地收拾好衣服，推开秦卷。　　　　“那，那你叫什么？”秦卷皱眉，如果不是孙宇泽，怎么可能连纹身都一模一样。　　　　“你应该看到了吧，门口挂着牌子，上面就是我的名字，”男人皱皱眉，拉开一边的冰箱，扔过来一瓶水，“我叫隼形目。”　　　　秦卷接过水，却没有喝。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不喝水？放心，水不属于食物，喝这里的水不会被送到屠宰场。”对方答非所问。　　　　秦卷举起手里的水，快乐苏打水，上面还印着自己的头像。　　　　“啊，我就说怎么看着你那么眼熟了，你是不是这个女人？”隼形目指着快乐苏打水上面印着的头像。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里真的是现实吗？”秦卷观察了一下，瓶子没有被开过，她咔擦一声拧开苏打水的瓶子，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没错，就是快乐苏打水的味道。　　　　“你拧一拧自己，看看疼不疼，不就知道了。”隼形目大大咧咧地说道，“刚刚没认出你，照片拍得那么好看，真人长得不怎么样嘛。”　　　　秦卷的唇角扭曲了一下，这家伙不论何时都是那么的不识趣，说话怎么难听怎么说。　　　　“喂，这上面有你的照片，是不是你家开的店啊，现在好像停产了，买不到了。”隼形目指着快乐苏打水，一脸好奇地询问。　　　　“不是我家开的，是你家的公司生产的，现在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在生产。”秦卷又打开喝了一口，其实快乐苏打水味道不怎么样，不过喝多了白开水，换换口味还是不错的。　　　　“我家的公司，开什么玩笑，我没有那样的记忆。”隼形目瞪着眼睛，又要伸手去握秦卷的肩膀。　　　　“喂，别碰我，我肩膀还疼着呢！”秦卷挥开了他的手。　　　　此时隼形目的手已经变成了正常人类的手，修长苍劲的手指，指甲也都是人类指甲的模样。　　　　“哦，不碰就不碰，像你这么丑的女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对了，水好喝吗？”隼形目的脸不知为何变得扭曲了起来，然后越来越模糊。　　　　啪，秦卷握住的水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