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千尘怔了怔,下意识去抚弄她下颌的手,变得有些迟缓。    玄姬转头去看芸祎元君,她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何会爱上自己的爹。    “照你这么说,我们入这太虚境,其实也是段缘。”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芸祎,可千尘并未看多久,在玄姬收回眼神来瞧他时,他已复为常态。    “苏烨修习魇术之久,太虚境的造化确实非凡。你有没有种感觉,我们瞧着别人,就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不知为何,她心底忽泛起了浪潮。    千尘:“你说的是苏楚?”    玄姬:“不止他们。”忽酒气上了劲儿,惹得她头疼,遂揉了揉太阳穴。    “我总觉得你心里埋了很多事,你若能在太虚境里看出世事虚实,出去后便不要再自添烦恼……你觉我说得可好?”他已猜出芸祎元君对她来说并非陌路,只是她们之间的关系……    千尘此话,倒让玄姬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整个人清醒了,慢慢从千尘怀中起身,笃定地说了句:“你说得对,有些事,在这里解决比较好。”    芸祎回来,大办宴席,旁人以为她是在折磨别人,其实是别人在折磨她。她可真想呆在一个清净的地方,无人叨扰。    “月老,你说为何我的红绳上打了个死结?”相思树底下,芸祎正缠着鹤发童颜的月老。    月老叹道:“小仙还是那句老话,此缘不可说。”    芸祎失落地坐在树下,道:“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没碰见过喜欢的神君。”    月老拂袖而笑:“你怎么知道你喜欢的是神?”    芸祎似乎觉得他在暗示她,有点小兴奋,却又兀自笑笑:“六族之中,唯有天族行正道,本元君中意的,一定是受众仙敬仰的尊神。”    又起身拍了拍手,准备离去时,相思树下又来了一位访客。    “月老。”是一道清润之声。    月老对梓潼帝君的造访有些意外,拱手作礼道:“竟是梓潼帝君到此造访。”    芸祎:“梓潼帝君?我今天见过你,诶,你手里提的什么?”    千尘手里握着的,正是一壶梅子酒,他笑道:“是梅子酒,十一天的酒仙娘酿的,望月老笑纳。”    月老笑笑:“既然是帝君亲自送来的酒,小仙便斗胆收下了。”    芸祎却直接接过那壶酒,拧开壶塞,只觉香气醇馥,她不禁道:“楚琰上神别的不讲究,吃吃喝喝上倒挑。”    千尘:“十一天还有多的,等会儿我同楚琰会在望月筑品酒,元君与月老不若一同前来?”    “听着不错。”芸祎也想与千尘多结识结识。    最后月老没赴约,只芸祎同千尘一路走回十一天。    “回来就听说你和楚琰总腻在一处,怎么做到的?她可是九重天一座坚不可摧的冰山。”一路无事,芸祎开始八卦。    看样子,楚琰与她并无多少交集,千尘心里盘算了下,道:“我只能说与她投缘罢了。”    又添了一句:“方才元君与月老在聊甚?”    芸祎:“找月老还能聊什么事?聊我情路苦,相思树上我的红绳打了个死结,却不知红绳的那头是谁。”    千尘:死结?    此前,他努力回忆了跟芸祎有关的事,只依稀记得,她堪比父君的手足,而她的死因却是天族的一个禁忌,不得谈及。    天上的神仙只管得了天上的事儿,月老也不例外。若芸祎的红绳是死结,那所爱之人很有可能根本不是天族的人。    千尘忽猜到什么,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他的神情在那瞬间失常。    “哟,帝君手滑了。”芸祎替他拾起那柄折扇,千尘笑笑:“有劳元君了。”    待二人走至十一天望月筑下时,二层筑台上的玄姬正对着玉案翻阅着古书,心思专注,并未察觉他们。    “你竟在看书,真是难得。”千尘只觉她难得有这么温文尔雅的一刻。    只见玄姬合上古书,余光瞟到他身边的芸祎,随后竟摆出一副笑来:“帝君是携美眷而归?”    芸祎难得看见楚琰如此盛情,此前她还担心她会介意,遂放下心来,道:“要怪,便只能怪你屋子里的酒太香。”    玄姬莞尔一笑。    望月筑上,一面玉案,三杯酒盏,月华如练,烛台灯火阑珊。    三人喝了几杯后,千尘道:“其实元君你无需在意这些事,该来的,迟早会来,属于你的,不会跑。”后半段话说完,他抬眼看玄姬,好像是要把这些话说给她听。    可她脸上只有一派平静。    芸祎酒量不行,喝了一点后便脸色绯红,含着醉意道:“可是,我也等太久了吧。”    玄姬:“都说前世注定今生缘,可有趣的是,我们这些神仙,几个有前世?”    月老宝诰里说,红绳一牵,逃不过三世宿缘。她是晋怀,是梁瑾辰,也是玄姬,可也算与他有三世?    “说、说得对呀。”芸祎一个响头,栽倒在玉案上,继而沉沉睡去。    玄姬淡道:“她喝醉了,在十一天先腾个地方,让她睡下吧。”    她已托起白色的裙袍欲离去,千尘却叫住她:“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没有。”    玄姬离开后,千尘眉头紧锁,却看见玄姬手边遗留的古书,他没犹豫,拿过来打开翻看。    良久,他有些微怒:“你竟想做这种事。”    哪怕她再荒唐,就因她是他的人,他也不敢逼她住手了。    “可都打点好了?”覃文在问蒹葭。    蒹葭点头致意:“嗯,都按着上神的意思做了,芸祎元君就是在这儿歇息一夜,神官不用过于担心。”    覃文点了点头,看着殿内烛火通明,芸祎此刻睡得应挺香。待蒹葭下去,他瞧见殿内似乎还有一人,看那身形,像是楚琰。    他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打算进去一探究竟。    覃文手刚刚摸到殿门上的梨木,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来者是千尘,覃文以为的梓潼帝君。    “内里都是女人,你进去可能不太方便。”    覃文:“楚琰在里面做什么?”    千尘:“总归不过是为元君打点衣物,你别多想,快去歇息吧。”    覃文:“......好。”    待他走远,千尘面色一冷,一脚踢开殿门。    玄姬正坐在芸祎榻前,左手拿了个青釉碗,正接着芸祎手腕上放血的血口,她受了玄姬的术法,如此都未睁开过眼。    “墨夷玄姬,你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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