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晋怀（四）

三年的悠悠时光一过，殇神剑礼也快到了。　　　　这几日晋怀心事多多，愁眉不展。午日，胥玉与她闲庭信步，听得晋怀心中之烦恼。　　　　原来元始天尊打算在殇神剑礼上让门下弟子比试仙法，胜者能得到上古神剑宵练。　　　　“我若得不到此剑便罢了，只是我这个大师姐的脸往何处挂？”她真是忧心忡忡。　　　　“师姐怎么知道赢不了此剑？”胥玉倒未细想过这个问题。　　　　“啧……你又不是不知我这个上仙是如何修来的。别人不怕，就怕千尘，他真是我的心腹大患。”　　　　胥玉建议她，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自己最好去探探千尘有何计划或打算。　　　　晋怀觉之有理，当晚便化作一只萤火虫，附在千尘的窗前。　　　　结果那夜千尘房中不止有他，还有尹姜和几个男弟子。晋怀想，他一定是觉得众人拾柴火焰高，想集合众人的知识，同他们一起商讨如何夺得宵练剑。　　　　晋怀竖起耳朵细听，不想，他们却是在讨论寺中女仙美貌值的排名。　　　　“这一票，平心而论，应该投给大师姐。”不知是哪个小弟子在说话。　　　　晋怀颇为满意地点头。　　　　内里声音杂乱，众人说了有一阵子后，尹姜问千尘：“千尘，你呢？”　　　　想来千尘在九重天上阅仙无数，其他弟子还真有点想知道他的答案。　　　　晋怀想都不用想，猜测他那一票无论如何都不会投给自己。　　　　千尘幽幽来了句：“不若你们猜一猜？”　　　　众人一阵唏嘘，说他和晋怀关系不好，心里肯定觉得胥玉小丫头是最美的。　　　　他只淡饮着酒，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夜色浓郁，晋怀不觉有些犯困，无心听下去，倚在窗头沉沉睡去。　　　　殇神剑礼一至，晋怀仍未思虑出如何夺得宵练剑，她想，看来一切只得顺心随缘。　　　　这几日溧海王都内仙气浓郁，身居此地的散仙们是难得见到九重天之上的尊神，而元始天尊向来慷慨，在寺中留了处位置给这些仙阶不高的散仙们，让他们得以观望剑礼的盛景。　　　　千尘因着是九重天的殿下，便领了接见各位神佛的担子，而晋怀则成了整个寺中最忙之人，师弟师妹们但凡有不懂的，都去找她请教去了。　　　　“师姐，菜肴是否应以素为主？”筹备膳食的小弟子童衣是想，那些神佛们心怀慈悲，不喜杀生，上的菜最好为素。　　　　晋怀一脸鄙夷地摆摆手：“大错特错，全给我上荤的！”　　　　她忽地想起什么，问童衣：“你是不是把昴日星君和司命星君的位子排在了一处？”　　　　童衣点头，道：“回师姐，师弟是如此安排的。”　　　　晋怀血冒三丈：“天呐，你可知那昴日星君以前暗恋司命星君，被司命星君告发后，由天君谪下凡历劫，后来还是司命还给他安了个命运多舛的运途，两人如今水火不容，在天宫上见着了面都不打，你还把他们的席坐安在一处！”　　　　童衣很是委屈，两眼巴巴地看着晋怀：“师姐，你又没提前告诉我…….不过，师姐长居溧海，是怎么知道这些天宫秘闻的？”　　　　晋怀本端了展茶，正用茶盖刮着浮面，听闻童衣的话，有些心虚：“我…….你师姐堂堂一个上仙，怎会连这点消息都不知道。”　　　　童衣放下手中篮子里的时蔬，走过去对晋怀笑悦道：“师姐还知道什么，给童衣多说说呗。”　　　　他这一下就打开了晋怀的话匣子，晋怀欲要滔滔不绝之时，千尘却出现在厨门口，摇着扇子，一身轻闲。　　　　“有你的事儿。”千尘瞧她忙活了这么久，衣冠面容都未有一丝紊乱，倒第一次有点师姐的作风。　　　　“我的事儿？行吧，童衣，我记得等会儿是你去颂文，别忘了啊。”她搁下茶盏，欲离之，童衣叫住她：“师姐不用看一下内容吗，我总觉着有些措辞不太好。”　　　　晋怀已迈出腿走至千尘身旁，回头笑道：“自信点，就是因为你写得好师父才让你去的。”　　　　千尘铺开扇面，今日是个艳阳天，为着殇神剑礼能如期举办，掌管四时节气的云中君给足了天尊面子。　　　　晋怀许久未见到这么明媚的阳光，用手挡了挡眼睛，千尘在她身旁悠悠道：“天族里几位有头有脸的人都到了，你怎缩在这儿？”　　　　她不知他口中所说的有头有脸的人物是谁，左右不过跟他一个仙阶，道：“这与我有何关系？”她想接见这些神君的事儿不是他的么？　　　　“你日后飞升上神，是要去九重天领职的，还是提前熟识大家比较好。”他垂目，晋怀转头看他，他好像比刚来时要高上了许多，虽还是少年模样，却比以往稳重。　　　　“我不能只做个散仙？”她也是只是这样说罢了。　　　　“留在九重天不挺好么？”他始终因为她的话有些失落。　　　　那时年少，她懵懂，并没有看出千尘的良苦用心，也并不知道他这些话的意思。成长以后，又已经忘了他曾经说过这番话。　　　　千尘带她引见的人，正是他的三位哥哥。　　　　晋怀只去过一次九重天，那次正是她飞升上仙，在紫宸殿受天君点化，不过却未在天宫得见几位殿下的面目。　　　　虽然如此，她却从种种野史中晓得了点其中几位殿下的边角，二殿下子翊乃是个十足又称职的浪子，七殿下施蘅性情怪异，只有九殿下熠楠性格与千尘有三分像，是个温柔君子。　　　　当晋怀亲眼看到这几人立在水阁旁观赏池中蓝莲时，心里惊叹，眼前的画面比书中写得还美。　　　　“竟有股莲香。”熠楠正在感叹蓝莲之妙。　　　　“不若向天尊讨个花种，植在太液池中。”子翊神君转头正好看见施蘅不是很在意这蓝莲，问他：“施蘅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不如何，今日我来此地，也只是为了看一眼宵练剑。”　　　　大概是习惯了他这么说话，子翊和熠楠都未生气，反倒无奈地浅笑。　　　　熠楠眼见千尘走来，身后跟了位白衣美人，瞬时心情大好：“哟，千尘来了。”　　　　饶是子翊阅女无数，也是第一次看见这般神妙的女子，嘴上勾了个笑，道：“晋怀上仙？”　　　　每次有人喊晋怀上仙，她总觉得莫名地喜气好笑，因为自己这个上仙算是作弊得来的，虽如此，她脸上依旧挂着个十分有礼数的笑：“正是小仙。”　　　　几人聊了会子话，晋怀也端得住，没闹出最开始见到千尘时的岔子，一时间寺中响起钟鸣，几人才知剑礼将至，千尘和晋怀又得匆匆离去。　　　　“给你说个你想听的。”千尘与她离开水阁后，悄悄与她耳语。　　　　“什么？”晋怀竖起耳朵来。　　　　“我这几个哥哥，都未婚娶。”他其实，只是拐弯抹角地在试探她的心思。　　　　而晋怀一脸风轻云淡：“哦，这样啊。我不感兴趣的，你可以把这事儿说给胥玉听，指不定她很感冒。”　　　　他满意地点点头。　　　　剑礼开始，众尊神坐于灵台之下，灵台之上是童衣正在颂文，他虽年幼，稚气未脱，可仙资还算不错，颇受天尊照拂。　　　　童衣颂文，在文章里恳切地赞颂元始天尊，晋怀瞧天尊在台下隐笑，知道她师父心里乐开了花，竟也侧侧一笑。　　　　千尘立在她身旁，他二人今日是难得地和气，他问：“你笑什么？”　　　　“我笑师父呢。”晋怀刚这么说完，便觉童衣的颂文开始有些不妙……　　　　童衣最开始在夸天尊十分不同俗流，乃是个高情远致的尊神，一番云云后，为了体现天尊是何等受人顶礼膜拜，竟提到有不少神仙带着珍品来溧海拜谒他……　　　　这就好比凡间做官的被门生当面揭发受贿一般。　　　　晋怀看天尊脸皮抽动，有些尊神看他的眼神亦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