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渊的梦境

祁明渊睁开双眸时，天边的夕阳正巧挂上，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开满了合欢花的地方。　　　　自己身旁坐着玄姬，她的双眸正在凝睇落日，脸上洒了浅金色的余晖。　　　　“玄姬……”他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仿若新生。　　　　“你醒了？说好了与我一同看落日的，怎么自己睡去了？”她虽这样说，嘴角却留下一丝浅笑，他贪恋地伸手抚上她的脸，道：“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可能你太累了。”她的手顺势贴上他的，不知为何，祁明渊总觉得今日的她，比平常更妩媚妖冶些。　　　　劲风吹过，卷落了树上的合欢花。　　　　玄姬拾起她身边的一朵，问祁明渊：“你还记得它的花语么？”　　　　他顿了顿，回答：“至死不渝。”　　　　她的笑变得狡黠：“对谁至死不渝？”　　　　祁明渊有点不知如何作答，缓而，他才对上她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你今日，怎么了？”　　　　玄姬别过脸，好像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只蹙眉道：“我姑姑嫁去九重天了，她让我去那儿瞧瞧她，可我不想去。”　　　　听到九重天三个字，祁明渊不知道为何自己心里像被利爪狠抓了一把，他下意识道：“不要去。”　　　　“哦，为何？”她轻问道。　　　　“留在冥界吧。”他一直希望能长伴她左右。　　　　“不可以！”玄姬突然变得很凶，双眼瞪着祁明渊，未几，又慢慢变得柔和：“除非你娶我。”　　　　祁明渊不知，她竟会叫他娶她，这本是他的夙愿。　　　　“好，一言为定。”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一切美好得像南柯一梦。不过就算是梦又如何，他甘愿留在梦中。　　　　那日好像是七月初七，玄姬择了七夕节成婚。　　　　“你应该知道，娶你是我的夙愿。”祁明渊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她那个虚无缥缈的人，真的成为了她的君后。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她在眉心点了一枚朱砂，十分好看。　　　　“日后，你便要和我一起掌管冥界的生灵万物，在这里，没有人可以伤害你。”这是他的许诺。　　　　春秋来去，晃眼间十万年过去。　　　　祁明渊偶尔瞧见她，却依然觉得，时间还停留在那个黄昏。　　　　十万年，她与他育有三子。　　　　某个午后，玄姬与他带着三个小殿下在园中赏暮春初开的夹竹桃。　　　　“不如我推你荡会儿秋千？”他道。　　　　玄姬放下手中的桃枝，开怀笑道：“好啊。”　　　　他伸手一推，看她白裙微绽，像一只扑翅欲飞的斑蝶。　　　　“父君父君。”三个小殿下在不远处唤他。　　　　他忽地想起什么，又道：“玄姬，我怎依稀记得，你以前曾中过禁咒？”他不敢说这是不是真的，自己的记忆确实有些模糊了。　　　　此刻玄姬脸忽地冷了下来，不过却转瞬即逝：“是吗？我想你是记错了。”　　　　他不再多想，真的忘了这一切。　　　　——————————————————————————　　　　玄姬看着沉睡过去的祁明渊，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时辰，他都还未从太虚境中清醒。　　　　“你猜猜，他在梦里梦见了什么，为何如此执迷？”此前，千尘低估了祁明渊对玄姬的感情。他原以为，掌管九泉幽冥的储君，会是个薄情之人。　　　　“不知道，不过再这么下去，情况会很糟糕。”玄姬已不指望他可以自己脱身，思来想去，终道：“不行，还是我施术进入他的太虚境。千尘，你来帮我解开锁灵链。”　　　　千尘想了想，道：“不若我们一同进去吧。”　　　　玄姬想，也好。遂开启魇术，带着千尘进入了祁明渊的太虚境。　　　　“我先说好，我们必须成功。不然你我都无法从太虚境中脱身。”玄姬深知魇术之阴邪。　　　　“我们一定会出来。”他握紧她的手。　　　　————————————————————————————————　　　　祁明渊同“玄姬”他们仍在园中逗留，却不料这时墨云席卷了整个天际。　　　　他察觉不妙，下意识护住“玄姬”他们。　　　　此刻玄姬和千尘从天中腾云而至，落到地面，玄姬不禁大吃一惊。　　　　祁明渊身后的女子，活脱脱就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她又看了看那三个小孩，遂明白了苏烨为祁明渊编织的这场梦。　　　　“你是谁？敢化作玄姬的模样擅闯冥界！”祁明渊不知为何，心中充满了混沌。　　　　“我是谁？我便是和你不打不相识的墨夷玄姬！不多说了，你身后站的那个，是假的。”玄姬也是颇为尴尬。　　　　祁明渊看了一眼身后的“玄姬”，又看了一眼她，道：“胡说八道。”　　　　“你……”玄姬无言以对。　　　　倒是千尘定力好，他方才分析了局势，提点她道：“你跟他说这些没用，你得切切实实、从这个世界的种种疑点入手。”　　　　玄姬思索了一番，很快便悟出千尘话中的道理：“祁明渊，你和她在一起有多久了？”　　　　不知她为何问这个，他不想回答她。　　　　玄姬无奈：“你可曾记得，我一出生便带有禁咒，那禁咒会害我活不过七万岁。你，是怎么与她相守了七万年之久的？”　　　　不等祁明渊回答，他身后的“玄姬”站出来说道：“什么时候有禁咒这个东西了？”　　　　祁明渊感觉自己心里像蒙了块布，却怎么也掀不开。　　　　玄姬不想理会梦境里自己的替身，继续告诉祁明渊：“祁明渊，你喜欢我，对我好，我很感谢你。这么多年，我是能不做到伤害你，便不伤害你。”　　　　这些话玄姬曾对祁明渊说过，他再度听到此话，令他心脏有撕裂般的痛。　　　　千尘见这个法子起效，告诉玄姬：“快多说些。”　　　　玄姬便续道：“你是为了从苏烨手中救我，才去的不周山，在不周山里，你中了他的魇咒，所以才被困在这里。你再不信，我还问你，你可记得我二人初次相逢是为何事？你看她说不说得出？”　　　　祁明渊缓缓抬头，看向身后的“玄姬”。其实，他现下心里已经偏离了。　　　　她果然说不出。　　　　玄姬了然一笑：“离若海，你还记不记得？”　　　　祁明渊脑中一会儿闪过他与“玄姬”在黄昏下作伴，一会儿闪过他二人成亲之时。无数个画面交错重叠，最后，他的记忆停留在离若海。　　　　她血染的剑，她纯白的袍。　　　　是了，是了。　　　　祁明渊清醒，兀自冷笑：“我竟痴迷不悟到如此地步。”　　　　玄姬和千尘都松了口气，以为祁明渊清醒过来，便可脱身太虚境。　　　　谁知此时，“玄姬”身上像掉了一层皮，她身后的三个孩子也化为青烟，最后，变成苏烨的模样。　　　　“小心！”千尘见苏烨挥刀而至，揽起玄姬退远数里，祁明渊顺势挡下苏烨的刀，暂未伤及骨肉。　　　　“现在怎么出去？”千尘想，此刻苏烨出现在太虚境中，必在外面也布下了天罗地网。　　　　玄姬却笑道：“不怕，我找到脱身的法子了。你们来之前，我发现此人看似百毒不侵，心里却隐藏了极多的伤心之事，不若，我也给他一个太虚境罢。”　　　　玄姬拈诀，指尖无端引出一缕白烟，窜进苏烨体内。若在外面，玄姬定不是他的对手，也无法对他种下魇咒，而现在太虚境却给她造了个极妙的时机。　　　　苏烨悠然倒下，如若最开始进入太虚境的祁明渊。　　　　忽地，三人从太虚境中离去，恍然之间已回到风陵地宫。　　　　此刻苏烨陷入了沉睡，宫中再无幽怨的箫声。　　　　“我们赶紧走，苏烨很快会从太虚境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