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张玫娟被小辈这样呛声还是第一次，她涨红了脸，像被掐住了脖子似地的叫了起来。　　　　明颜平静的直视回去，把只剩个框的铜镜扔在地上。　　　　少女话音并不大，可张玫娟竟然从心底里生出种慌乱感。再对上明颜的目光，她相信这人是真的能说到做到。　　　　然而张玫娟自认每次上门，少女都安静的像个淡薄的影子，即便少有的几次顶撞，也没有起这样剧烈的冲突。　　　　“走吧。”在张玫娟还愣神的时候，明颜转身离开林子升的房间，叫上了明母。　　　　明母走前唇角下沉，深深望了眼张玫娟，警告的意味明显，要是再有下次，显然不会这样善了。　　　　看到两人前后离开林家，张玫娟扶着墙气的浑身发抖。　　　　而躺在床上的林子升眼珠转了转，终于干涩的吐出了句，“她的天眼，开了。”　　　　张玫娟见林子升醒了，顿时惊喜的站到床边道，“你好点了没，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子升醒来无异让张玫娟放下了心头的巨石，只是这种喜悦缓过去。　　　　她才回味过那句话，不可置信道，“你说谁的天眼开了？”　　　　林子升眼底满是阴鸷，“明颜。”　　　　谁？！张玫娟简直怀疑自己此刻听错了，她悚然的看着林子升，仿佛他此刻在说一个笑话。　　　　别人家哄孩子会说你再不睡就被吃掉了。而风水世家里哄孩子，十个有九个会说你以后就像明颜一样。　　　　明颜背靠纵横风水界的百年世家，然而快二十岁连个简单的辨气都不会，人人都以为她就会这样下去。　　　　现在却要说，明颜的天眼开了。　　　　回想刚刚的那道火符，张玫娟的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不可能，明颜要是这么短时间内就能学会这些。那当初即便她没有天眼，抓鬼卜算也应该不成问题。”张玫娟喃喃自语，显然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可林子升又何尝接受得了，他眼睛赤红，薄被底下的双手紧攥成拳。　　　　“最近瑞生集团的那件事不是还没拿下吗，让她去试试。”　　　　张玫娟听到林子升这样说，也有些意动，“但是那件事，万一她出什么事怎么办。”　　　　“那不是更好。”林子升咬了咬牙，“明家现如今冒头的小辈就我一个，现在要白白被明颜占去，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张玫娟想到刚刚的情形，怒意也被挑了起来。　　　　他们只是明家的旁系，要是林子升能被看上，再指点一番，到时候别说明颜了，明斯严都得高看他们！　　　　“但是这件事，明颜又不傻，怎么会乖乖的去瑞生那。这事在稍有名些风水师里都传开了，哪个都不想接烫手山芋。”　　　　“她不接，我们还不能推一把吗。”　　　　明颜离开了林家，那种憋闷的郁卒感总算少了些。　　　　明母安静的跟在她身边，仔细看神情里还有点疑惑。　　　　走了一路明颜频频接收打量的目光，偏偏回望过去，身边人满脸又无辜。　　　　行吧，你使劲憋。　　　　明颜也不问，毕竟论比起耐性来怕是整个明家加起来都不够打的。她这会更为担忧的是贺关山，以及铜镜内的眼镜女生和小池。　　　　从刚刚开始贺关山就不见了，可是贺关山的能力比她更为强劲，不应该出事才对。明颜思绪杂乱，下意识的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明母见状，终于忍不住问道，“颜颜，你是什么时候学会驱符的。”　　　　明颜啊了声，思绪转了回来，“平时看你们用的时候记下的。”　　　　明母眨眨眼，神情宛如新见公婆的小媳妇，原本凌厉的美目里盛满诧异，竟显得有些呆。　　　　好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明母看到是明父的来电，接起来后就听到对面道，“鬼市里有点问题，最好还是见面细说。”　　　　明颜上次就是鬼市失去过踪迹，再加上常有小辈在里面练手，一旦这里出现问题，后果确实很是严重。　　　　明母道声知道了，再看看旁边踢着小石子的明颜，还是决定不能把她扯进浑水里。　　　　眼下鬼市到底深浅如何不知，但是既然明颜入了风水这行，以后她和明父好好教导就是，骤然试水肯定不行。　　　　想到这明母按掉电话，“颜颜，上次那个溺死鬼的事好像又有点问题，我得去处理下。”　　　　明颜早就适应了自家父母奔波的样子，只是想起刚刚的惊险场面，嘱咐道，“小心一些。”　　　　“你才是。”明母想了想捡起紧要的道，“风水上有些不常见的以后我再和你细说，但是凡事千万不要冒进，有些看上去太凶险的你现在还不能接触。”　　　　明颜清咳了声，莫名想到了植物医院和铜镜里的世界，只是嘴上仍答应了下来。　　　　明母这才放下心，转身打车急奔鬼市而去。　　　　在明母离开后，贺关山才不紧不慢的从远处过来，村落里逃出来的黑气可以暂时混淆他身上的戾气，但是在黑气消散后以明母的敏锐，是肯定会发现黑气里还夹有其他的东西的。　　　　好在天眼不同于鬼眼，所能开的次数有限。除非他主动现身，或者两方势均力敌，不然被发现的可能实在是少之又少。　　　　所以他从铜镜里出来避了会，也没来得及提前和明颜打招呼。　　　　抬头望去，道路上人流不息，少女站在花坛边看着明母离去。等车辆彻底看不到影子后，便又低下头，像是不知道该做点什么，脊骨显得有些单薄。伶仃的手腕伸进口袋里掏出手机，划开又按灭。　　　　四月里的气温已经升高，空气里涌动着燥热的甜香。　　　　贺关山看着明颜精致的面孔，在离着还有三两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　　　　反倒是她像是察觉有人在看似的，侧脸望去，双目交接。　　　　“咦，你回来了？”　　　　明颜唇边的小梨涡深陷，身边有人经过，她轻轻压低了声音。　　　　嫩叶茂盛，细碎的阳光透过缝隙落了下来，正落在明颜身上。　　　　贺关山生前的事其实几乎记不住了。死后多年都存封于画中，无聊清寂，也懒得和其他不入流的游魂恶鬼交谈食用活人的口感。　　　　百余年来，少女应该是他能主动多说的两句话的唯一。　　　　“嗯，去办了点事。”贺关山垂下眉眼，声音很淡。　　　　明颜没有发觉，看到贺关山也是毫发无损的样子，换了个问题道，“那小池和眼镜女生呢。”　　　　“扔到医院门口了，不过他们经历了村中的事情，强行消去记忆可能会有损伤，所以我就没动手。”　　　　明颜点了下头，只是不知道对于眼镜女生和小池，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贺关山说完避过了明颜的视线，几不可闻道，“你刚刚，是觉得我离开了？”　　　　明颜的脚步一顿，偏了偏脑袋小声回，“这只鬼眼还在我身上，你要是离开了，血亏。”　　　　她说着忍不住先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长发被柔和的风吹散。　　　　贺关山看着前行的明颜，扬唇跟在身后，抬脚踩着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