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侍卫双手捧着两支箭递到皇帝面前,众人纷纷围拢过去,好奇地将目光皆集中在了箭尾上。    人群中有眼尖的看出了端倪,没来及细想便脱口道:“这不是驸马的箭吗?”    凡是有经验的猎人谁不清楚,在刚才的那种情况下,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将那老虎一击毙命,谁也不敢往它的身上射。否则一旦老虎被彻底激怒,不咬死一个目标,它是绝不会罢休的。    何况,老虎当时的目标还是当朝天子,哪怕这个目标是受一点伤,也够全家喝一壶的。    那人在心中乍舌,刚才大家都只敢往老虎的脚下射,这廖清铭未免也太过自信,为了贪功,竟如此大胆!    旁边跟他挨着的人扯了扯他的衣角,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多嘴。    魏国公府也敢得罪,真是不想要命了。    那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言,慌乱地朝廖清铭看了一眼,正见他正怒目朝这边看,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出声了。    秦睿将那支箭接了过来,拿在手中细细的看,表情看不出喜怒。    “皇上,这确实是微臣的箭。可微臣当时每一箭都是朝它的脚下射的,微臣只是想要阻止它继续前进,并没有往它的身上射。”还没等皇帝开口,廖清铭便主动上前跪地道:“微臣只想拖延时间,待皇上退到安全地带以后,再与众人合力诛杀它。绝不会为了故意贪功,而不顾皇上的安危,去进一步激怒它。”    秦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微沉,良久,才将箭递给身边的人,上前将他扶起,“朕当然不会怀疑驸马的忠心。狩猎之时,偶有失手也是在所难免,想来驸马也绝不会希望这虎伤到了朕。朕之所以想要查出是谁射的箭,也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何况朕早就有言在先,谁杀了这只虎,朕会有赏,又怎会怪罪驸马伤了它,驸马不必紧张。”    虽然他的确怀疑这廖清铭是故意为之,但又没有更确切的证据。空口无凭定罪,若是将魏国公逼急,后果恐怕不可想象。    “皇上,微臣真的没有……”廖清铭有苦难辨,还想要进一步解释。    “行了,不过是一次意外而已。”秦睿不耐地打断道:“朕又没说要治你的罪。”嘴上说是不怪,但谁听了这话,都能察觉出他语气中的不悦。    他心想着:难道是魏国公那老狐狸等的不耐烦了,想要借这次机会杀了朕?这样一想,不禁惊出一身冷汗,看来自己要抓紧培养一批自己的人出来。    他目光落在廖清钧身上,突然心中有了主意:早就听说魏国公对这个儿子不上心,看他今天的表现,一定是被蒙在鼓里,这倒是个好机会。    秦睿突然一笑,道:“爱卿今日护驾有功,想要什么赏赐,尽管提。”    “保护皇上的安全乃是臣之本分,微臣不敢请赏。”廖清钧单膝跪地,恭敬道。    秦睿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朕向来赏罚分明,既然有功,就能受得起赏。”他的目光从廖清铭的脸上扫过,“你兄长如今身居二品,而你却至今还是个五品小官,魏国公府一门忠臣,为我大昱江山任劳任怨,朕绝不能委屈了你。”他回头看向身后的吏部尚书问道:“现在三品职位哪里还有空缺?”    礼部尚书是个干瘦的小老头,留着一把山羊须,听到皇上问话,他捋着胡须想了一下,回道:“上一任詹事府詹事正好告老还乡,此缺尚未有合适人选补上。”    秦睿点点头,看向廖清钧道:“如此甚好。以爱卿的智勇才智,担当詹事府詹事绰绰有余。”随后他看向众人,宣旨道:“即日起,调任廖清钧为三品詹事府詹事,待到回京,爱卿便去吏部交接吧。”    此话一出,廖清钧和廖清铭皆震惊抬头,一个是喜出望外,一个是不可置信中带着些愤愤。    “可……”吏部尚书面色为难,躬身道:“皇上,这件事需不需要回京后和魏国公商量一下再做定夺?毕竟往日官员调动,都要由国公大人亲自审批。而且,此次是越级升迁,也似乎有些不合礼制。”    “嗯?”秦睿冷光扫了他一眼,沉声道:“朕难道连给个官职的权力都没有吗?还是说你只是魏国公的臣子,而非是朕的臣子?”    秦睿原本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众人看看,只要是忠心与他,高官厚禄皆唾手可得。当下正好拿廖清钧做榜样,既能笼络人心,又能不得罪魏国公,一举两得。谁知这吏部尚书也忒没有眼力劲儿,竟在这个时候驳他的面子。    吏部尚书见皇上脸色难看,吓得胡子都颤了颤,连忙请罪道:“皇上息怒,老臣并无此意。”    魏国公他得罪不起,皇帝他更得罪不起啊!    秦睿察觉到刚才自己的语气恐怕会给众人造成歧义,指不定传到魏国公那里会造成什么后果,脸上神色缓了缓,道:“况且,朕升的是国公二公子的官职,难道国公还会反对不成?”    吏部尚书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垂首道:“是,老臣多嘴了。”    这时云凰和顾昭赶了过来,见众人围在一起,地上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老虎。云凰穿过人群走到秦睿身边,笑着称赞道:“皇兄果然神勇,这么快就打到了这么个大猎物。”    听了这话,秦睿只觉得更加讽刺,他脸色不太好看,也懒得解释,淡淡道:“皇妹来晚了,错过了一场热闹。皇妹若是实在感兴趣 ,回了京城,可以让驸马好好讲给你听。”    这话落在廖清铭耳朵里,只觉得觉得皇帝话中有话,但他也无从狡辩。毕竟,那两支箭确实是他的。    云凰有些莫名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廖清铭,却见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奇怪道:“驸马这是怎么了?”    众人皆是缄默不语,有事不关己的,自然也有看笑话的,各怀心思。    廖清铭目光落在自己撑在地上的手掌上,没有搭话。    她又看了眼廖清钧,却见他眼中闪着亮光,一副喜形于色迫切想要跟她说什么的表情。    云凰笑着朝他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急于一时。    急着分享喜悦的廖清钧只得安耐住激动心情,朝云凰重重点点头。    “好了,比赛才刚刚开始,别让这件小事破坏了大家的兴致,都散开吧。”皇帝朝众人摆手道,转身往营帐处走,刚才被他推开地太医这才刚上前跟上,一边走一边查看他地伤势。    可是经过刚才的惊魂一刻,谁也没心思再继续撒开欢儿的乱跑,只谨小慎微地在皇帝的营帐周围打转,毕竟若是皇帝再出什么意外,大家谁都不好交代。    何况刚刚廖清钧就是因为近水楼台,才捡了个天大的功劳,谁看了不眼红。    顾昭与云凰远离众人骑马并行,他俩既无心打猎,更无心思去争出风头,慢悠悠地边走边说笑着,若不是这个季节没什么可看的风景,两人怎么看怎么像来此郊游踏青的一对璧人。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早就知道要发生什么?倒是对刚才的事一点也不意外。”顾昭见云凰一副悠然自若的样子,歪头笑看着她问。    云凰嘴角含笑催马前行,待超过顾昭一些后,突然回过头看她,笑容展开,像一个恶作剧得逞后带着得意模样的小孩儿,“我能预知未来,你信吗?”    她当然知道,因为她自从在秦芗的记忆中得知今天会发生这个小意外后,就在计划着一切。    只是原来的世界里,那老虎是被另一个王孙家的愣头青激怒的,反倒是廖清铭救了皇帝,立下大功。当然那时廖清钧也没有跟来,也就没他什么事。    她不过将这个小意外稍加利用,改变了一些走向而已。    看她笑容狡黠,顾昭却只当她是故意调皮,宠溺一笑,摇了摇头。    一个小黄门飞马赶过来,停在两人身侧翻身下马,拱手道:“丞相大人,皇上正找您呢。”    顾昭勒住缰绳,停下来看着他,淡淡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京城那边送了一份紧急公文过来,皇上请丞相过去商讨。”小黄门垂首道。    顾昭朝四周看了看,又看向云凰,担心道:“公主还是和微臣一并回去吧,林中时常会有猛兽出没,微臣担心……”    云凰却朝他一笑,道:“大人放心去吧,本宫在这里等着你,不会乱走。何况刚才那老虎临死前的那一声悲鸣,恐怕早就将那些猛兽吓得不敢出来了。大人不必担心。”    顾昭见她坚持,只得点头道:“那好,微臣去去就回,公主切莫走远。”说完随着那小黄门策马朝回走。    云凰从马上下来,寻了个倒在地上的枯木坐下,百无聊赖地四处乱看。    突然身后传来急促地脚步声,还没等云凰反应过来,一双大手便将她拦腰抱起,随后重重地按在了一颗粗树上。    后背猛烈地撞击在树上,那手又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很大,云凰有些喘不过气来,皱眉连续咳了几声,勉强睁开眼看清了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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