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徐妃

一听徐贵妃来了，泰和帝阴沉的脸色稍缓了缓，招手叫了随身侍候的大太监安公公：“你去看看，丽芙怎么来了？她身子不好，就不要出来吹风了。”　　　　王子仪的神色不动，然而眼底却是露出一丝似怒非怒的神色来。　　懋王的手缓缓收紧，藏在阴影中的脸上，神色似笑非笑。　　　　“皇上！”　　伴随着一阵香风，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当先一位美人，弱柳扶风般袅袅走进来：“臣妾听说您今儿胃口不是很好，便亲自下厨炖了开胃补汤，快来趁热尝尝！”　　　　涂着丹蔻的手指，小心地托起一盏汤盅递到泰和帝面前。　　　　泰和帝正要起身出来迎接，突然意识到王子仪及懋王还在，便顿了下，坐在那里没动。但是接汤动作之快，明显代表他的心情。　　　　两人言笑晏晏地喝了一盏汤之后，徐贵妃这才好像突然发现两人一般，捂唇“呀”地一声轻叫。　　　　“原来王大人还有懋德也在！”她捂着胸口，娇嗔地瞪一眼泰和帝：“您也不同臣妾说一声，害臣妾失礼了！”　　　　王子仪翻个白眼：“不失礼！”　　他懒得再看徐贵妃表演，转身冲着泰和帝拱拱手：“若不然，皇上您下诏一封，允她归家吧！即便那华嫔真的因她而死，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处死她！当家主母还有处置不听话妾室的权利呢！”　　　　这话一出，徐贵妃的脸色瞬间变了变，死死揪着帕子。　　——这是在说她是小妾呢！　　　　跪在地上的懋王差点绷不住脸上的笑。相比皇室，他更喜欢同王家人打交道。他们出身军伍，说话皆是直爽豪迈，少有弯弯绕绕。　　只是可惜，他的眼神黯了下来。年少的时候不懂事，同王家走得太近，累得他们一家人，死的死，残的残，只余太公一人苦苦撑着王家不倒。　　　　徐贵妃脸上神色变幻，原本想转身就走。但是一想到今天来的目的，又生生忍住了。　　　　她将脸转身懋王：“唉哟，懋德怎么跪在这里！你的腿脚不好，可不要再受凉了！”　　　　说着，又扭头吩咐安公公：“快去，帮懋德搬张椅子来！”　　　　俨然一副主人的样子。　　　　王子仪脸皮抽了抽，正要说话。　　却被懋王及时打断了：“多谢贵妃娘娘。”　　他抬起头来，静静地盯着徐贵妃：“娘娘不要为我费心了。父皇是在恼怒我擅自将华嫔中毒的证据交给了宗人府呢。”　　　　宗人府？　　徐贵妃眼皮重重一跳，那六皇叔那老不死的岂不是也知道了？！　　　　她那一瞬间的怔愣慌乱被懋王看在眼底，他神色不动，微微笑道：“这事还多亏了本王的义妹，母后的义女双晴郡主呢！若不是她，我们可发现不了华嫔死前曾中了千日醉之毒！”　　说着，他将声音缓缓压低，带着一种莫名的迫人的力量：“只是可惜，我找到那名指证母后的宫女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不知道贵妃娘娘您是否知道她是受何人指使呢？”　　　　徐贵妃的脸色一变，还没开口说话。却被泰和帝一下打断：“逆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在怀疑丽芙不成？”　　　　“双晴？”徐贵妃的脸上恢复了笑意，充满感激地向泰和帝一笑：“好久没见到过这丫头了！”　　　　她袅袅娜娜地向泰和帝行去，眼中波光潋滟：“皇上，之前妾身就说过。姐姐不像是会做出那事情的人，偏您火气大，一下就把姐姐发配冷宫了！这下可好了，懋德查出来那宫女在说谎，姐姐也不用蒙受这不白这冤了！”　　　　泰和帝胸口起伏了几下，偏了头不想说话。　　　　徐贵妃柔柔地继续道：“皇上，现在既知道姐姐是被陷害的，那就将她接出来吧。姐姐不在的这些日子，妾身，”她抽噎了一下，“妾身很是想她呢！”　　　　听她这样说，泰和帝心头大震，忍不住抬手抚上她的，连声道：“朕知道，朕知道你向来是好的……”　　徐贵妃柔柔一笑，将另一手覆了上去：“皇上……”　　　　终于，就在王子仪快要看不下去的时候，泰和帝发了话：“去冷宫说一声，把她放出来吧！”　　看着懋王，他冷冷地道：“她身为一宫之主，还能被人陷害了去。行为如此不慎！出来之后，这掌宫之印，还是由丽芙暂代！”　　　　说完，他冷冷地一挥袖，由徐贵妃扶着去歇息去了。　　　　懋王在小喜子的搀扶下坐上了轮椅，携同王子仪一起出宫。　　　　自懋王成年之后，他就很少亲近王家。　　一老年一青年；一步行，一轮椅。两人静静地走在宫墙之下的阴影里，谁也没有开口。　　　　直到快出了宫门，才由王子仪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感伤：“你的腿伤，如何了？”　　　　懋王一抬手，小喜子会意停住了轮椅。　　　　他抬头，看向远处天边那片黑沉沉的云，声音有些飘忽不定：“太公，当初我年少时，多由你们看顾。现在，我已成年，便由我来看顾你们吧……”　　　　王子仪一震，眼底闪过一丝骇人的光，须发微微有些颤抖：“所以，所以你已经找到下毒之人了？”　　　　懋王抬手，宽大的袖子掩盖了他的动作。他伸手握住老人枯瘦温暖的手，声音近乎呢喃：“还没有，再等等。我一定会为舅舅们报仇的！再等等……”　　　　“那你的腿？”王子仪镇定下来，关心地看向这个自己从小看大的孩子：“先前太医可是说过，如果今年再不解毒，会伤及你的性命。”　　　　懋王转头，黝黑的眸子里泛过一丝异彩：“我的腿无事。虽没抓到下毒之人，但是却找到了一个救命之人！”　　　　“好！好！好！”　　王子仪高兴得连说三个好字，若不是还在宫门口，他几乎都要叉腰狂笑了！想他王家世代忠良！然而皇帝昏庸，误信那个妖女，害了他王家满门。若不是还有个曾外孙要自己看顾，他早就反出了大周！　　　　待王子仪情绪稳定，懋王这才示意小喜子继续往前走。　　　　“太公先家去，静候佳音。”懋王缓缓地道：“母后那里，想必经此一事之后，再不会对父皇心存幻想。我自会将她安排妥当，到时，还要请太公多多照顾。”　　　　“至于他们，”懋王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握着扶手的双手缓缓收紧：“也该到了清算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