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墨香分明是烟云斋出的上等香墨,一锭就要十两银子。试问春巧一个小小丫环如何用得起这样的墨?    所以这信,一定是人伪造的!    慧娘眼睛发亮,看向宋明璟。她相信,自己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宋大人没道理看不出来。    果然,宋安很快就回转了,手里托着两份笔墨。    “冯平!徐明!”宋明璟示意宋安将笔墨分别铺在两人身前,“你们各自抄一遍这封信!”    ——显然,他是要对比笔迹。    冯平呆了一下,取过笔的时候颇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徐明。    徐明面色平静,伸出右手取了笔墨抄写了起来。    冯平一愣,微不可见地呼了一口气。    慧娘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冯平跟徐明竟都是用右手的么?     所有受害者手腕上均摩擦伤,说明受害者是被绑住的。    在水中发现的那三名女子,特别是在桃林里发现的那两具枯骨,身上的伤大多集中在身体右侧,这说明凶手是惯用左手的。    宋明璟面色不变,趁两人抄信的时候,继续问冯平:“你说是春巧送的信给你,那么,请问春巧是何时何地,如何给你递的消息?”    冯平正要停笔,却听宋明璟道:“别停,回答我的问题。”    冯平侧头想了想,笔下没停:“四月初九下午,我正在店里盘账,春巧过来找我。”    “下午几时?”    “未时。”    “春巧何时走的?”    “未时过半。”    “你何时报案?”    “申时,哦不,戊时!”    宋明璟三个问题问得又急又快,冯平一边要抄信,一边分神回答问题。答到第二个问题的时候鼻尖就已经沁出了汗珠。    此时再一答错,笔下一慌,将砚台打翻在地。黑色的墨汁蜿蜒开来,徐明躲闪不及,面前的纸张染上了一大团黑渍。    徐明死死地皱着眉,看着面前的纸张,上面淋淋漓漓的全是墨渍,显然已经是废了。    他忍了忍,终于还是开口:“大人,可否再给我一张纸?”     宋明璟神色不动,淡淡地道:“那信不长,下面还有空白,你自在那上面写吧。”    徐明一呆,没想到宋明璟竟然连纸都不舍得给。    他死死地皱眉,盯着纸张看了会儿。突然取了宋安用来装笔墨的托盘,将之小心按在纸上,将那空白的纸裁了一块下来。    之后又细细地修修剪剪,最终,他看着面前方方正正的纸张吁了口气,这才重又提笔写了起来。    慧娘看着徐明一丝不苟地写着字,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几名女子身上的伤——整整齐齐,就连每处伤口的深浅都几乎是一致的。    她仔细地打量着徐明,这才发现他的装扮极为整洁。特别是头发,极其整洁,连一根乱发都没有。    徐明很快抄完了信,因为写字,他先前托着袖子。此时写完,袖子上难免有些发皱,他显然对这点很是在意,不时地就会去抚一下,试图将之抚平。    那边宋明璟还在问冯平,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几乎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冯平越来越慌,脸边滴下汗来,几次将笔戳错了地方,面前的纸上也是涂了一团又一团的黑墨。    “你刚说四月初九下午未时,你在店里盘账的时候春巧来找你,”宋明璟面容平静,声音冷静:“那为何有人在同一时间看到你出现在春风楼呢?难道你有□□术不成?”    说完,宋明璟将惊堂木一拍:“传春风楼丽娘!”    冯平一急,赶紧改口:“哦,大人我记错了!是酉时!那天我去春风楼有点事情,酉时回到店里正好看到春巧!”    宋明璟不为所动,“那你将你是怎么收到你妹妹的死讯的事情再说一遍!从你递状子开始往回说!”    冯平擦了把汗,终于将那封信抄完。他跪在地上慢慢说了起来。    待他说完,宋明璟确认道:“所以,按你的说法,你收到消息是春巧过来找的你?对吗?”    冯平说完刚刚缓一口气,闻想也不想就点头道:“是的!我平时跟我妹妹联系不多,都是春巧来找我……”    他话还没说完,宋明璟猛地一拍惊堂木,冷喝一声:“还在撒谎!”    冯平心里一慌,强自镇定:“大人,冤枉!”    宋明璟并不理他的喊冤,将目光转向了陈林元及刚刚被人带来的丽娘:“你们来说!”    陈林元率先开口:“回大人!小人曾去徐家查过,春巧因染了风寒,自四初一就未曾出过徐家大门。直到四月初十大人审案之时,方被人带到公堂之上。”    冯平兀自嘴硬:“春巧是要告她的主子,自是要避人耳目,当然不会让人知道她出了府。”    丽娘正是春风楼的老鸨,她挥着帕子上前:“大人!小妇人有话说。”    “讲!”    “四月初六,初七,以及初九,小妇人都曾在春风楼见到过冯公子。他来了也不叫姑娘作陪,只将门窗紧闭,似是在约见什么人。”    “且初九那日,冯公子自午正过来,一直呆到戊时过半才离开。”丽娘扭着腰,冲着冯平眨了下眼睛:“那天冯公子过来时,我们可还没开张呢,因此小妇人记得特别清楚!”    冯平不停擦汗,突然看到一旁徐明嘴唇一动,分明是说了春巧两字。    他眼睛一亮,福至心灵:“大人!我去春风楼就是见的春巧!先前不说,是因为担心坏了她的名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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