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很大很密,仿佛只要投身其中,就能让人无法找到,然而林舒却还是不安极了。身上的伤滴滴嗒嗒地流着血,她感到阵阵眩晕,脑子里也迷迷糊糊的直想睡觉。但想到那个恶魔就在附近,她又狠狠一咬牙,强提起精神。    “哒!哒!哒!”有脚步声一步步近了。  她将身子缩在树洞里,后背紧紧地贴着洞壁,屏住了呼吸。    “叮铃铃!”  突然,一阵清脆的铃声传来。林舒身子一震,本已麻木的伤口又隐隐痛了起来。她徒劳地捂住耳朵,然而那声音一下下,钻进她的脑子里,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滚下来。    她很后悔自己一时贪玩误了回家的时辰,现在还没找到弟弟的音讯,但她觉得自己已然要死了。    “叮叮叮……”那声音还在契而不舍地响着,那人的脚步声在四周转来转去。  近了,越发的近了!  然而沉浸在痛悔中的林舒并没有意识到凶险已经逼近。    “啊啊啊!”  突然!  她的裙摆被人一把拽住!    “呵呵呵!又被抓住了哦!”  一个无比温柔多情的声音响起,然而林舒却是吓得嘶声大叫!那声音惊起了晚归的飞鸟,扑楞楞飞远了,消失在漆黑的天际。    原来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黑了。    *  送走了宋明璟,窦武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闪烁的星子,耳边又响起了宋明璟的话:“窦武,跟我去府城,如何?你也看到了,这徐世泽贪图享受,根本无心为民做事。”    之前宋明璟确定要升迁的时候也曾问过他,当时他觉得自己舍不得家乡,便回绝了。  然而,想到这段时间跟徐县公相处的经历,加上现在这徐家一案,窦武不由动摇了。    吱呀一声,院门被人自外面打开,却是陶燕娘跟慧娘去老宅送菜回来了。  窦武孝顺,今日家里来了客,吃了好的。他按以往惯例,留了一份给老宅送去。只是他心里存了事,便没跟过去,只让燕娘及慧娘送了过去。    窦武回过神来,起身去接过陶燕娘手里的碗,敏锐地注意到媳妇脸上似有郁气。  “怎么了?”    陶燕娘狠狠地将手里的布巾投到水里,哗啦啦洗着,并不说话。    窦武将目光转到慧娘身上,慧娘略一迟疑,开口道:“是大伯娘说了些难听话。”其实她大伯说的话更难听,只是她知道窦武向来亲近大伯,便没说出口。    窦武了然,他那个大嫂,别的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爱计较了些。想是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了罢。  他伸手扶住陶燕娘的肩,低声劝慰:“辛苦你了!”    陶燕娘丢了手里的布巾,白了窦武一眼:“武哥!要我说,老宅那边的人也太过分了些!这回可不单是大嫂问题!大嫂爱计较,自来就是那样的,我倒也不生气!我气的是大哥!”    窦家老大窦文是一个秀才,窦武自小儿就崇拜他,听着不由一愣:“大哥怎么了?”  “我以前吧,一直觉得大哥是家里的顶梁柱,又有学问。是顶顶厉害的一个人!以前我总觉得大嫂配不上大哥,”想起刚才窦文那妇人般拈酸吃醋的口气,陶燕娘顿时觉得倒胃口:“不过现在吧,我觉得两人倒是王八对绿豆,正好!”    窦武一顿,正待细问,就听外面响起了窦廷礼的声音:“二叔!我爹叫你过来一趟!”    窦武疑惑地扫了一眼妻子,却见燕娘一副不欲再说的神情:“夜了,天凉,你披件衣裳再走!还有,大哥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左右我们已经分家了!”    眼见窦武随着窦廷礼走了,慧娘这才凑过来,道:“娘,今天宋大人说的那个事儿,您觉得如何?”    陶燕娘娘家本就离府城比较近,因此她倒是无所谓去不去:“主要看你爹!上回他就问过我,我说去不去都随他。但是看他现在在衙门里的样子,估计你爹也做不了多久。如果要留在离县,估计你爹还得换个活计才行!但不做这一行,你爹也不知道能干啥。”    慧娘点点头,她就知道她娘并不是那种普通的没有分毫见识的妇人。窦武现在在徐世泽手下干得不开心,家里人都看出来了。以前宋大人赏识她爹的时候,老宅那边可不是现在这样子,三天两头的就会上门,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窦家还有个二儿子一样。  现在呢,老宅那边已经有多久没来过了?    陶燕娘径自愣了会儿神,回头见慧娘也是一副深思的样子,不由推了她去洗漱:“好了好了!你一个小孩子,也别操心这那的了!今儿也累了一天了,以前也没见你对家里的事这样上心!赶紧去洗洗睡吧!”    宋大人都到家里来了,今天她又跟着去验尸的事自然是没有瞒过陶燕娘。碍于宋大人的面子,陶燕娘没有发火,但这也不代表她就不介意这件事。  这不,宋大人他们刚走,她就煮了柚叶水,要给慧娘去去晦气。    听到娘亲如此说,慧娘也没推辞,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先是设法知会宋大人,后来又是保和堂帮杜若清洗冤屈,中间更是获得了两个奇怪的能力,到现在都还没仔细看。最后又验尸,又旁听审案的,慧娘着实有些吃不消。    待洗漱完,好不容易停下来躺在床上,慧娘才有空来观察一下自己脑海里的那本大书。她看着那上面那行写着迷惑之眼的灰色小字,又想起今天杜若今天几次若有所思看着自己的表情。    “等明天,我得自己看下这个迷惑之眼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才行。”她总觉得杜若是看出了什么,否则他今天不会那样看着自己。特别在县衙审陈玉山的时候,他想帮自己的意图太过明显。但当时因为紧接着就是徐正的案子,她也没来得及细思。    这会儿消停下来,她终于想起这件事情来。不过这个也不算什么大事,待明天她仔细看过这两个能力之后再说。    此刻,身下是柔软的被褥,耳边是陶许氏平稳的呼吸声。慧娘忍不住扬了扬唇角——这辈子,已经慢慢开始在变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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