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顾愔的不配合,原定于下午开拍的对手戏挪到了第二天。    早上叶辞醒来的时时候就发觉小腹有些不对劲,肿肿涨涨的,带着刺痛,似有刀子在里头搅动,连带着大腿都有冰冷入骨的酸麻。    她勉力撑着枕头坐起身,不经意间瞥见床单上那抹殷红,愣了几秒,忍不住一声长叹。    这具身体,真的是为了克她而生的!    丁一一拎着早饭过来,就见她脑袋埋进枕头里,颇有些生无可恋的架势,随口问道:“你怎么怪怪的,姨妈来啦?”    叶辞揪枕头的手倏然顿住,“……”    还真是一猜就中……    丁一一瞄到雪白床单上多出来的颜色,“卧槽”了声,捧着脸美滋滋说:“我这么神棍,简直可以兼职算命!”    感叹完,她把带来的早餐摆到茶几上,瞥了眼从卫生间洗漱完出来的叶辞,突然想到什么,面露担忧。    “等下你是不是有场落水戏要拍?这种特殊时期,不合适吧?”    丁一一跟在叶辞身边将近半年,对她身体跟不上性格的尿性还是很了解的,性子不怎么怯懦,但身体弱到掉渣,随意折腾一下准出事。    这种情形下,就算她气质跟赵悠有那么一丢丢相似,也完全没办法把她当高冷女王看啊……    谁家女王跟豌豆公主似的?! ̄へ ̄    ——    吃过早饭,叶辞坐上保姆车赶往片场,抵达后先去找许维。    不料许维昨天才被顾愔落了面子,怒气未消,对于叶辞调换拍摄剧情的请求不理不睬,末了烦躁地摆摆手,“行了,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    “叶老师,还是听导演安排吧”,坐在边上翻剧本的孙晓菲默默听了会,突然开腔帮忙劝说。    “本来昨天就该拍好的……”    她顿了顿,蓦地想起是谁拖了进度,斜眼瞄向不远处的顾愔,有些尴尬地笑笑,不再说话了。    叶辞看了眼略显心虚的孙晓菲,眉心微蹙。    孙晓菲在剧中饰演姝华公主的嫡亲皇嫂,与她对手戏不多,交情也不怎么深,况且她为了巴结顾愔没少说些风凉话。    对于孙晓菲,她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此刻她也并不理会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物,依旧站在许维面前,无声僵持着。    许维嘟嘟哝哝说了一通,好容易消了气,一抬眼见叶辞还杵在跟前,怒火又重涌了上来。    他哼了声,冷冷说道:“想耍大牌也得有那个资格,等哪天你真正成了大牌,不用你提,我亲自捧着拍摄计划去问你意见!”    也行……以她现在的名气,在剧组是没有什么话语权……    叶辞揉了揉酸胀的小腹,转身回了化妆间。    只是在水里挣扎个几分钟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丁一一没胆量杠上导演,只暗地里翻了翻白眼。    等走到没人的角落里,才敢小声抱怨,“凭什么啊?他分明是把昨天受到的气撒到我们头上!叶公举三天两头地闹都没事,我们事出有因反而被骂?”    叶辞有些好笑地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腮帮子,不大在意地说:“因为她有人撑腰啊。”    “我们明明也有人撑腰的……”    “谁?”    “周誉行啊!”    下意识说完,丁一一敏锐地察觉叶辞脸色微变,连忙补充道:“只是你不接受嘛……”    叶辞目带警告地瞪了她一眼,才扬了扬唇,“我们只是比较有骨气。”    ——    早上这个小插曲之后,许维的心情愈发暴躁,许是顾忌着形象,他神情与平日并无多大区别,只在拍摄时格外苛刻。    众人明显感觉到导演比平时严格了许多,俱都小心翼翼地不敢轻易出错,饶是这样,还是难免被逮住错处一通批评。    叶辞化完妆出来,便见他将手里的剧本飞向一位群众演员的头上,破口大骂。    与丁一一对视了一眼,看清她夸大嘴型无声地说了“泄愤”两个字后,叶辞笑了笑,有些无奈。    今天这场戏,应该不怎么好过吧……    毕竟,两个主角恰好都是罪魁祸首……    这场戏的剧情其实很简单,姝华公主仇视顾寒西已久,趁九皇子外出巡视边境之际在宫中举办赏花宴,宴会期间将顾寒西带到御湖边,企图制造失足溺亡的假象。    情节简单,台词也不多,但要求姿态优美地坠湖并从容灵动地从另一侧游上岸,难度却也不小。    尤其是在导演极尽挑剔的情况下……    “卡!顾寒西衣袖挡到脸了,重来!”    “卡!落水水花太大不美观,重来!”    “卡!落水姿势不好看,重来!”    “卡!挣扎幅度太大了,重来!”    ……    顾愔似是从无数NG中获得了乐趣,开始加入许维的阵营,每次台词说着说着,不是串词了便是忘词了。    又一次从水中上岸,叶辞捧着姜茶坐在凳子上由化妆师绞干头发,冲丁一一勾了勾手指,“过来。”    丁一一屁颠颠跑过来,抬手碰了碰她苍白的脸色,“还好吧?”    叶辞抿完最后一口姜茶,把被子交到她怀里,意味不明地嘱咐道:“待会机灵点。”    “啊?”    丁一一一头雾水地盯着手里的空杯子看了半晌,才迷茫地把视线投向拍摄现场。    大约是惧怕许维的怒火蔓延到自己身上,许多工作人员忙完之后不敢走开,都留在现场待命,因而片场边上的围观群众比平常多了几圈。    再次开拍,许维的“卡”字才喊了一半,便有人眼尖地发现,水里的叶辞……不动了。    “导演,你快看!叶老师不动了!”    丁一一猛然间了悟叶辞那声奇怪的吩咐,忙拨开人群挤进去,蹲跪在水池边,故作惊恐地连声叫唤:“阿辞,你怎么了?阿辞,你快醒醒!”    等工作人员把叶辞从水里捞出来送往医院,她就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时不时喊上一句:“阿辞你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送医检查,挂号交费,跑上跑下忙完一切,丁一一千恩万谢送走了工作人员,才在叶辞的病床前坐下。    她自我感觉良好地眨了下眼,求表扬:“怎么样?逼不逼真,恳不恳切,够不够撕心裂肺?”    叶辞捏捏她的脸,“挺好的。”够夸张……    “你是没看到导演那脸色哪,啧啧啧”,丁一一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解气!”    话音刚落,侧目瞥见叶辞眉心紧蹙,额角浮着冷汗,慌忙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惊讶,“你是真的不舒服?”    叶辞揉着小腹点头。    晕过去是演的,但不舒服却是真的,出水入水折腾了好几回,重点是为了不穿帮,每次上岸后还要快速烘干头发和衣服,一冷一热相互交替着,于特殊时期来说实在是一种煎熬。    否则,她也不会出了这么个坏主意……    丁一一看着她忍痛的样子,心疼极了,强烈要求她立刻卧床休息。    她的确疼得厉害,也没坚持,蒙着棉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傍晚,暮色沉沉,熏得整间病房都染了层瑰丽的颜色。    她揉了揉肚子,依然肿胀,似要坠下来一般,却已经比之前改善了许多。    她翻了个身,一眼看见靠在床尾刷手机的周誉行,顿时有些恍惚。    这是第几次在医院遇见他了?    每次还都是差不多的情形,她躺着,他坐着……    暮色穿过半掩的窗帘投射进来,印在他背后,那白衬衫染着绮霞绚烂的光影,明灭交界之间,将他的轮廓修饰得更为深邃。    叶辞突然有着不自在,轻咳了声,待他转头看来,才问:“你怎么在这?一一呢?”    “回公寓给你煲鸡汤去了”,他随口应了声,将手机按灭收拢入掌心,倾身探了探她额上的温度。    叶辞被他猝不及防地动作惊得一缩,迅速地往上窜了几厘米,就这么撞上了……他的手。    看着她像受惊的兔子似的,周誉行颇为愉悦地挑了挑眉,“放心,我再想对你做点什么,也不会挑你不舒服的时候。”    叶辞默默往下挪了挪身子,不着痕迹地拉开彼此的距离。    不待目的达成,周誉行忽然握紧她肩膀,仅仅一双手,便轻而易举地将她桎梏住。    叶辞骤时有些挫败,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明显地感受到男女间力量的差距。    她尝试着挣扎了下,没挣开,不由得抬眼看他,“你干什么?”    “别动,不舒服就好好躺着”,看着她乖乖缩进被子里,周誉行才满意地收了手。    想起什么,他忽然弯唇一笑,说:“身体弱成这样,难怪你要改造它,怎么以前不多加注意?”    叶辞:“……”    以前她说了又不算……    再说了,原先她自己的身体就一直挺好的……    她瞥了他一眼,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你怎么知道我住院了?”    上一次小灰蛇事件是姜毅阳透露的消息,但今天他没有拍摄任务,带着新交往的女模特到游乐城抓娃娃去了。    闻言,周誉行微蹙了蹙眉,似是在措辞。    半晌,他轻笑一声,话语里透着愉悦,“你的小助理……很热心。”    叶辞扶额。    果然是她……    这个小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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