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运动会第三天，剩了5000米长跑和4×100米接力跑。高一高二们都聚集到田径场，老师们也站在自己的班级里，组织接力赛的拉拉队。场内场外站满了人。　　主席台上断断续续地念着广播稿，树荫下剩了一个又一个空的据点。作为运动会最有看点的项目之一，注意力都在5000长跑的运动员身上。　　跑第一的是高三体育班的长跑达人朱玄，普通运动员被落了足足两圈。　　风有些大，周忆兮去据点拿外套。回来时要横穿跑道，她站在跑道边，等着马上要跑来的朱玄，跑道内侧有一个人在陪跑，这是第三个陪跑的人。　　“朱玄，放轻松，跑完请你大餐。”广播里传来的。　　广播稿的要求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严格，内容可诙谐，可简短。广播员也可以是任何一个想为班级加油的人。　　“顾京，坚持下去，你是最棒的。”“成南，我喜欢你。”“冷奕，加油啊！508班爱你。”　　那么多份加油，不认真听，还真听不出来。　　周忆兮条件反射地看向主席台，分不清模糊的人堆里的谁，又是谁在话筒里表的白。　　成南分得清那不是她的声音吧。　　正跑来的季恒调整着呼吸，他听见了广播，也看见周忆兮呆若木鸡的侧颜。　　任羽在商店买了些吃的，准备去500班看陈茵茵。走过有讲课声的一二楼，一两声嬉笑的三四楼，到了五楼。　　在门口，扫了一眼“荒无人烟”的教室，找到“躲”在堆高的书后面的陈茵茵，“你一个人在这？”　　边嚼口香糖，边写着运动会放假的作业，“你找谁？”　　“找你。”把一袋零食放在她桌上，“钟华坐哪？”　　陈茵茵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用头点了点她旁边的座位。　　任羽把纯牛奶，阿尔卑斯原味糖，麻辣王子，沙琪玛拿出来给钟华，“剩下的给你，好好养伤。”转身走出教室。　　“喂，第三组4×100米接力赛。”　　“……谢了！”消失在前门。　　493班集思广益地想着口号，彭睿没有这方面的功底，只干净利索地否决，“再想想，有没有更好的。”　　现场出了一道难题，无解。　　李思大大咧咧地在队伍外喊着，“周忆兮，过来一下。”不由分说地把她拉走。　　“干嘛呀？”　　“找你有事。”　　“什么事？”　　卖着关子，说是走，也能说是“逃”。李思的步子极大，在她的“怀抱”带动下，周忆兮要调出跑的情绪才能跟上。　　5000米长跑的终点。　　季恒“面红耳赤”，双手插着腰，深呼吸，在操场上放松着腿部的肌肉。　　周忆兮一直很好奇，体育生应该是黑的才对，每天要训练，风吹日晒。而季恒却是白的，脸是，手臂是，腿是。　　李思上前和季恒神神秘秘地说：“第三名的惊喜。”她富有深意地笑着，走到一边。　　周忆兮带着一副不明就里的表情出现了，“惊喜？”后知后觉地，“我？”　　李思早就知情识趣地离开。季恒在缓和12.5圈的心跳，没有回答她，只是干笑着。　　看周围有好多他班上的人，高二体育班的，高三体育班的。　　“辛苦了，跑这么久。第三名，班上应该有奖励吧。我们班班主任还要请运动员吃饭呢，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去。”　　“‘负伤’更应该去啊。”　　“你还说呢，全班都笑我。”　　季恒走近周忆兮，运动服的火热红也掩不住他脸上的笑，像是春日的一阵清风，在暖暖的阳光下吹拂着。　　他小心地捻起沾在她嘴边的一丝头发，“我班里没什么奖励，但我们会出去聚餐。”　　轻描淡写的话，却让周忆兮心如鼓擂，眼张失落，忘了躲开，忘了瞥开。　　睁了睁眼，“接力赛快开始了，我先走了。”　　仓皇而逃，慌不择路。　　季恒抽脚有节律地踏着地，不禁独自笑起来。　　她的脸还和上次一样，滑滑嫩嫩，冰冰凉凉的，　　平缓的心跳频率在逐步上升。　　到了4×100米接力赛，主席台上已没有了“广播员”，除了散落在各处的体育组老师们，学生都聚集到班级里。在田径场跑道的外侧，班级队伍挨着班级队伍，互相融合，连成一片，情绪高涨，蓄势待发，为运动员鼓舞助威。　　进行到女子第三组，任羽沿着跑道走到钟华的起跑处。“钟华，”做着加速跑的动作，“加油啊！”　　钟华检查着鞋带、发带、裤子，“……好。”　　第二次见面，钟华对他的印象不深。是茵茵发小的朋友，便友好地回应他的鼓励。　　她瘦瘦高高的，齐刘海，金丝边眼镜下有一双大大的眼睛，说话声小，丢起标枪来，酷毙了。　　任羽对他人的眼光不以为意，在别的口号整齐的班级里等着接力棒到钟华手里。　　喜欢在他们那里没有标准，没有条件，和时间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她在他眼里，和别人不一样，就能放手去喜欢。　　哨声一响，暂时休息中的田径场又是另一番面貌，喊声震天，部分“观众席”几近沸腾。　　成南看向右手边的493班，周忆兮坐在乒乓球台上和缘沐播着手绳。这一片白日海啸和她们格格不入。　　“我赢了。”缘沐冷静地把绳子收到口袋里。　　说好的，缘沐赢了，就不玩了。　　所有的绳艺都是相通的，不会有不能继续结下去的情况。周忆兮留了神，瞄远处的成南，他突然看过来，小拇指没勾到下面的绳，绳艺一下子松了。　　“我走了。”周忆兮潇洒地跳下球台，找成南去了。　　手放在校服的口袋里，脚分开着相同的距离，模仿他的站姿，憋着笑和他一样看比赛。　　余光里是她蹩脚的演技，“你干嘛？”　　破功了，“哈哈，你刚刚不是在偷看我吗？”　　“我哪有？”　　奸诈的笑着，“还不承认。”　　不想理会“蛮不讲理”的她，装作很感兴趣地关注女子接力赛。第三组的运动员已经到达终点，第四组正跃跃欲试中。　　“成南，你听广播了吗？”思来想去，应该跟他澄清事实。　　“没注意听，怎么了？”　　有，需要听的广播吗？　　就差捧腹大笑了，“没什么，没什么。不重要。”　　“你后面，严重吗？”　　能随心所欲地坐在水泥砌成的乒乓球台上，也严重不到哪去。　　他到教室里拿完饭卡，赶到沙坑时，看见周忆兮从空中“滑稽”地落到沙地里，戏剧性的爆出：“哎哟”，逗翻全场。　　季恒先他一步，走向了周忆兮。　　“不严重，”说着就扭了扭屁股，扭着，停了，看着他眼色，“……没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