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店员的指导下选了几盒感冒药，又拿了些口罩，才将之前的惊吓全都抛到脑后，到收银台前去付款。　　　　新来的收银员姑娘虽然天天见到对面大厦里各路美人，在看见钟嘉嘉时，还是被她一张明艳的小脸晃得争不开眼，收款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出一个本子，红着脸道：“可以麻烦您签个字吗？”　　　　“你认识我？”没想到现实里居然能够遇见自己的粉丝，钟嘉嘉喜不自禁，双眸弯成月牙儿。　　　　“不...不认识。”收银员磕磕绊绊道，“只是觉得你很好看。”　　　　“这样啊...”钟嘉嘉轻叹了一口气，虽然有些遗憾，还是爽快地给她签了名，依旧不忘推销自己，打开微博道，“我叫钟嘉嘉，微博就是这个，记得关注我哦。”　　　　金莱说过，粉丝是一个一个积累起来的，钟嘉嘉将这个道理贯彻履行得很彻底。　　　　“好。”收银员连连点头，暗记于心，看到排在钟嘉嘉身后的男子时，僵住了手中的动作，暗道自己今天的运气也未免太好，连碰上两位神仙似的人。　　　　另一位神仙似的人，正是卫顾，手上拿着与钟嘉嘉同样的感冒药，排在她的背后。　　　　即使钟嘉嘉背对着他，卫顾也能想象出小姑娘神采飞扬的模样，跟自己半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完全没有过变化。　　　　将药片装到口袋里，钟嘉嘉甜甜地道了声谢，一个转身，差点撞到身后的人怀里，急忙退了一步：“不好意思。”　　　　“没事。”卫顾绕过她准备付款，又瞥见钟嘉嘉袋子里的感冒药，漫不经心般地问了一句，“你也感冒了？”　　　　他一出声，钟嘉嘉就浑身一震，原本低着的头抬起来，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运气，指甲往掌心掐了一下，痛得双眸泪眼盈盈，才含泪点了点头。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明天上班多穿一件衣服。”卫顾再次看了她的露肩牛仔连衣裙一眼，面无表情地别过脸去。　　　　穿得这么少，不感冒才怪呢。　　　　明明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话，有卫顾的大老板光环加持，也砸得钟嘉嘉肩头一沉，像个旧社会被杨白劳欺负的小白菜一样，万般不愿地应下，连告别都忘了，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药店。　　　　凭什么，别的人穿露背露脐的衣服了，他怎么不去管。公司里好看的女艺人本来就多，这种天还穿两件，她还拿什么去“艳压”别人？　　　　哼！　　　　回到公寓的钟嘉嘉越想越气，打开游戏杀了好几把怪，又举报了几个猪队友，才心情平复下来，翻箱倒柜地去找几天前就被自己全部收起来的外套。　　　　卫顾一定是存心报复她那一口冰可乐之仇，选衣服选得出汗的钟嘉嘉有气无力跌坐在衣柜前的地毯上，真恨不得买个小人回来扎。　　　　不行，还不能扎，卫顾要是出了问题，他一手发展起来的璨光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自己更是无枝可依。　　　　钟嘉嘉戏瘾大发，双手捂住脸，垂下头脑补自己是一个在公司饱受欺凌的单身都市女性，浓密的长发倾泻下来，落地灯灯光隐约，还真有那么几分样子。　　　　“哟？”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宁菱“啪嗒”一声打开卧室的灯，吸了一口酸奶，“这是在干嘛呢？剧本里有这场戏。”　　　　她穿着一件宽松小背心，下半身也是同样看不出来曲线的四分短裤，活脱脱透着夏天的气息，极大地刺激了钟嘉嘉的神经：“呜...宁菱...我被职场暴力了。”　　　　已经下班收工了，宁菱才懒得配合她上表演课呢，径直走过去：“少废话，金姐让我盯着你看剧本，别到时候进组了给她丢人。”　　　　钟嘉嘉委屈地瘪瘪嘴，找出剧本来看得昏昏欲睡，等从沙发上醒过来时才发现宁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一打开手机，已经是10点过，钟嘉嘉拿起平板，准备再玩一会儿江湖梦就睡觉。　　　　没想到这个点“一顾清风”还在线，钟嘉嘉兴高采烈地打开对话，指尖噼里啪啦地打起字来：“你感冒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谢谢。”　　　　“一顾清风”虽然话不多，但是每次说话都一板一眼的，像是小学生。　　　　钟嘉嘉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不由得为自己这个想法发笑，怎么可能是小学生呢，游戏打得这么好，再怎么也得是中学生吧。　　　　城市的另一边，卫顾站在大理石餐桌旁，将玻璃杯的感冒冲剂搅拌均匀，沉着脸走到沙发前，递到光着脚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男孩面前：“喝了就去睡觉。”　　　　沙发上的小男生不过十岁左右，听见卫顾的话，没精打采地抬起头来，露出与他有六七分相似的脸，嫌弃的看着面前的药，一张白嫩的脸拧得跟包子似的：“不要。”　　　　卫顾不言不语瞥了他一眼，将杯子放到面前的茶几上，长手一伸，就跟拧小猫儿似的，将他拧了起来，丝毫不顾及二人的兄弟情面：“顾卫，玩游戏玩上瘾了是吧？给我把药喝了马上去睡觉，不然你以后休想碰到手机。”　　　　顾卫扑腾着手脚，拼命反抗着压在眼前的资本主义大山，只可惜连卫顾半分毫毛也没有伤到，只忿忿不平道：“放开我你这个坏人，我要去找小姐姐玩...”　　　　“小姐姐？”卫顾冷笑一声，从他手中毫不费力地夺过手机，“我这个亲哥哥都嫌弃你得要死，哪有谁会瞎了眼跟你一起玩。”　　　　若是公司里一向高冷的老板这般尖酸刻薄的模样，定要吓得隐形眼镜都掉出来，可顾卫是谁，从会说话开始就和这个大自己十几岁的哥哥互相看不顺眼，已是愈战愈勇，根本不把卫顾的话当一回事，反唇相讥：“呸，小姐姐有多好，你这种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老男人才不会懂。”　　　　卫顾喉头一哽，竟想不出来反驳的话，只得用武力让他屈服，将原本就因为感冒虚弱的顾卫直接塞进沙发里，手机给他扔得远远地，半眯起双眸：“药喝完了才能玩手机。”　　　　顾卫对他这一套威胁习以为常，皱着眉头看到玻璃杯里黑乎乎的药，忍着恶心，小口小口地喝着。　　　　本来二人还在打着双人副本，钟嘉嘉看到突然停下来的“一顾清风”，轻轻咦了一声，戳了小正太一下：“你怎么突然挂机了？”　　　　连着戳了好几下也不见动静，钟嘉嘉有些急了，这个副本是有时限的，时间到了如果还没有打倒boss的话，他们就算输了，下次再碰到这个怪的机会也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于是按捺不住，开启了语音消息：“你怎么了？还有十多分钟副本就要结束了，快点来呀。”　　　　少女声线独有的甜美与软糯经过游戏软件一过滤，更是让人一听心就软了，只恨不得马上冲进游戏里帮她陷阵冲锋。　　　　顾卫吓得一哆嗦，拿出壮士扼腕的决心猛地喝了一大口药，使唤起卫顾来：“快，帮我回复她，告诉小姐姐我马上就来。”　　　　乌黑的眼珠子打着转，又有鬼主意上了心头：“别打字，开语音回复。”　　　　卫顾嗤笑一声，何尝不知他心中所想，不过是想装作大人，免得被嫌弃是小学生，索性顺了他的心意，指腹在屏幕上一点：“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看见钟嘉嘉的ID时，又忍不住嘲笑：“驾驾驾驾嘉？怎么会有人取这种傻名字？”　　　　另一边的钟嘉嘉听见语音，还不知道自己的ID被取笑了，整个人都处于石化状态，捧着平板不知所措，直到“一顾清风”接着开始副本，头脑里还是一团乱麻。　　　　是她太跟不上时代了吗，为什么一个看起来如此冰雪聪明的正太，屏幕后面会是一个声音如此像大老板的人，一样的没有温度，没有情绪。　　　　听见这个声音的钟嘉嘉，忍不住想为自己添件衣裳，生怕游戏里的人突然来一句“明天打游戏多带一件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