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园主要制作的,是光州茶。  陆羽曾在《茶经》中,将此茶列为茶中上品。  东坡有语:淮南茶信阳第一。  光州,也就是后来的信阳。  光州茶在摊放的时候,一个重要的条件就是通风干净。    茗园的后山亭,是个非常适合摊放的地方。  清静无尘,山风过隙。    叶起风听着山风,却觉得和平日有所不同。  风声里,夹着一股时有时无的寒气。  一片从他头顶落下的树叶,就在经过他眼前的时候,突然成了两半。  那断痕,就像是一把快刀,将其齐齐划开一样。  竟是风,把它生生割开的吗?  只是割开了叶子,却让离的这么近的他毫发无伤,这种分寸,如何拿捏?    叶起风冷冷笑了一下:“这就是断雷掌吗?”  夜幕中,岳岭鹤的身影渐渐突露出来。  他冷冷盯着叶起风的剑道:“你就是叶起风?”  叶起风淡淡道:“不是亲妹妹,果然还是不够放心的,还要暗中盯着她。”  岳岭鹤道:“不盯着她,难道等你把她拐走吗?”  叶起风淡淡笑道:“你好像很讨厌我。”  岳岭鹤道:“七年前,为了得到你手中这把剑,你杀了自己的亲叔叔。”    叶起风脸色阴沉下去:“这把剑本来就是我的。”  岳岭鹤道:“我也很希望你的家事于我无关,所以,你最好离我妹妹远一点。”  叶起风轻轻皱了皱眉:“如果我做不到呢?”  岳岭鹤缓缓抬起右掌:“你必须做到。”  叶起风盯着他:“如果你妹妹做不到呢?”  岳岭鹤淡淡笑笑道:“只要你不来找她,我便可以让她不去找你。”  叶起风望着他的右掌:“那我岂不是更要去找她了?”  岳岭鹤冷冷道:“听说,你这把剑能摄人魂魄?”  叶起风道:“你想试试?”  岳岭鹤道:“该试的时候,我不会犹豫的。”  叶起风道:“什么时候是该试的时候?”  岳岭鹤道:“再让我知道,你去找她的时候。”  他不再多说一个字,转过身,身影瞬时消失在夜幕中。    叶起风望着地上被划成两半的落叶。  又是一阵风吹来。  那两半叶子,转眼也消失在夜幕里。    ……………………  谭牧心小心的把脚链摘下来,宝贝似的放在枕头下面,然后躺了上去。    窗外,也有人小心的掠了过去。  谭牧心轻灵的起身,开门追了出去。  门外,却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谭牧心皱了皱眉头,急忙转回房间。  茶壶,纱帐,桌椅,一切都没有动过。  她悻悻走回床前,轻轻翻开枕头,愣住了。  枕头下面,她刚刚放在那里的脚链,居然不见了!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用调虎离山这一招?    是谁,目标这么明确就冲着这个脚链而来?  是谁,居然能瞒过她的耳朵和鼻子,在暗中观察了她这么久都没有被她发现?    窗外,又是一道黑影掠过。  她急忙追身出去,紧紧跟了过去。  黑影掠向账房,在拐角一闪,就消失了踪影。  谭牧心静静站在账房门前,辨别着风向。    一缕寒冷再次从背后袭来。  她猛然回头,就看到云雕龙的脸。  云雕龙在微笑:“深更半夜的,姑娘这么有闲情来帮姐夫对帐吗?”   谭牧心道:“深更半夜的,公子还不是有闲情在这里吓唬人?”  云雕龙意味深长道:“看起来,姑娘还不知道这段时间鳌坛在闹贼,我专程从西陵山庄来,就是为了抓贼的。”  谭牧心愕然道:“原来真的有贼吗?我刚刚丢了一条脚链。”  云雕龙嗤笑一声道:“常听人说姑娘冰雪聪明,反应果然很快。”  谭牧心察觉出他的不善:“公子……何出此言?”  云雕龙淡淡道:“时间不早了,姑娘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抓贼’的事情,还来日方长。”  谭牧心蹙眉道:“公子有话,不妨明说。”  云雕龙悠然扬了扬剑眉,淡淡道:“只希望姑娘不要再丢什么东西为妙。”  他转身,转眼将身影投入夜幕。    谭牧心蹙眉。  这个云雕龙,似乎已经认定了她和那个贼是一伙的。  什么贼,会让堂堂的西陵山庄庄主亲自跑到鳌坛来抓?  云雕龙为客,岳岭鹤又怎么会让他巡夜?  若是对帐目感兴趣的贼,又怎么眼界突然小到去偷一条脚链?  她皱起眉头,为什么偏偏是那条脚链?    □□□  夕阳铺洒在西窗前的书案上,笔影疏疏密密,宛如编钟。  也真的有乐声响了起来。  是箫声,来自茗园的箫声。    谭牧心立刻起身奔了出去。  这个声音,是叶起风要她有难的时候吹的,现在突然响起,莫不是他出了什么事?    叶起风却一点事都没有。  谭牧心看到他的时候,他正悠然自在的坐在树上,就等她的到来。  身子下面垫了个羊绒毛毡,树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新鲜水果。  他轻盈落地,用三月箫指向一个在水果丛中格格不入的纸袋笑道:“我猜你最喜欢吃那个。”  糖炒栗子。  这是用三月箫来跟她约会了。    谭牧心笑得却不那么自然。  她低低道:“对不起。”  叶起风的脸色变了:“昨天晚上他找过你了,是吗?”  他指的的是岳岭鹤。    谭牧心迟疑的望着他:“你已经知道了?”  她指的却是那个贼。    叶起风指尖一颤:“不要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我原不曾想你会这么轻易就放弃。”  谭牧心脸一红:“我……我是想追,可是那个贼人轻功太厉害……我实在不是他的对手……”  叶起风愣了愣,哀伤有点无所适从。  谭牧心低下头:“我还去首饰店找了的,想着他会不会拿脚链去销赃……可是也没找到……”  叶起风听明白了。  他收敛起哀伤,不着痕迹的过渡到微笑:“你当然找不到,那条脚链,普天之下只有那么一条。”  谭牧心很着急:“很特别吗?那个贼似乎为偷它下了不小的功夫,为什么?”  叶起风道:“因为那个脚链,可以克制侍魂剑。”  谭牧心愕然:“克制侍魂剑?”  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一样东西能超然于物物相克吗?    叶起风道:“侍魂剑杀气太重,所以铸剑的时候,铸剑师就特意用同一块铁石的另一端做了这个脚链,侍魂剑嗜血,它的拥有者必然双手会沾满鲜血,但只要拥有这个脚链的人,就可以化解这种杀气,让侍魂剑……收不走她的魂魄。”  侍魂剑下,生无觅处。  谭牧心之前是发现,他杀红雀珊瑚的时候,第一剑根本就没有触碰到她,可是红雀珊瑚却似被收走了魂魄一般,一动不动了。  也就是说,拥有这条脚链的人,可以抵御这收魂的一剑么?    谭牧心更不解:“可……为什么会做成一条脚链?”  而不是其他看起来更好看的饰品?    叶起风道:“大概是觉得戴在头上的饰品很容易被抢走吧。”  谭牧心:“……”  谭牧心道:“昨天你怎么不告诉我它这么重要?这可如何是好?偷走它的人,定然是想用这个来对付你……”  叶起风道:“也不一定,因为这个东西历来都只能是叶夫人拥有,或许她只是想嫁给我。”  谭牧心:“……”  她牙齿打颤:“那不是更可怕?谁拿着那个脚链,谁就可以嫁给你吗?”  叶起风看着她,正色道:“理论上,是这样的。”  谭牧心急切道:“我马上回去找!”  叶起风一把拉住她:“你去哪里找?”  谭牧心懊恼道:“不知道……但总要找啊……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别人逼婚……”  她急得立刻就要走,叶起风却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我把脚链给你,原本就是为了让你更放心的呆在我身边。”  谭牧心一窒。  叶起风继续道:“只要你还愿意呆在我身边,就没有任何人可以拆散我们。”  谭牧心抱住他:“话是这么讲,可终究是你家传的规矩……”  叶起风打断她:“既然我送给你了,那脚链就是你的。你放心,不管是谁偷走了,偷的也是属于你的东西,我一定会帮你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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