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越听到这里,知道他要动手,冷笑道:“你以为我当真是来送死的吗?我若一死,不出一天,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知道你才是杀死司马楚的凶手!”  任舒航微微一愣,继而笑了笑道:“哦,是她吗?”说着身形恍然一动,从一处岩石背后揪出一个人摔在佟越的身边,正是春艳,佟越怔道:“春艳,你来这里做什么?”  任舒航平声道:“我们打架的时候她就已经躲在后面了,是你一心要逼我动手,才没有发觉的吧?”  春艳看着佟越颤声道:“佟大哥,你,你为了我孤身涉险,我真的不能……”  佟越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喝道:“你实在糊涂!”此怒一发,更是牵动了伤势,又重了几分,身子剧烈一晃,终究是强挺着并未摔倒。春艳虽然被任舒航提着摔了出来,却全身丝毫未受损伤,心中大为惊异,爬将起来,走过去搀扶佟越,见他满脸怒容,自知自己一时不忍坏了大事,低着头站在他的身边,不敢出声,心中却有了一个不可动摇的决定。  佟越抬头看见任舒航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心底冰冷,知道自己的最后一张黄牌已失,如今知道真相的就只有他和春艳,对方武功之高,瞬间就可夺取他们的性命,这一下,可当真是没有后患了。  春艳咬咬牙,脸色发白看着任舒航,上前几步正色道:“安国公,司马楚是我杀的,我愿意回刑部大牢服刑,你,你放了佟大哥。”  任舒航道:“本来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我看这位兄弟,应该不会乖乖的听我的话的,对不对?”  佟越哼了一声,不屑回答,虽然知道没有退路,却始终不愿示弱以人前。  春艳自己无惧生死,但是想到佟越要被自己所累死去,心中却有说不出的酸痛和悲伤,她抛开傲气,跪拜在任舒航的面前颤声道:“杀死司马楚全因我的私人的仇怨而起,这位佟大哥是一片好心相帮,实在与此事毫无瓜葛,请公爷放过他吧。”  佟越明知她为自己求情乞命,却不领情喝道:“春艳,你起来,做什么要求他!”说着就要走前去伸手去拉她,春艳垂头不语,也不起身,佟越内伤发作,手无力将她拉起,看到两滴泪珠滴落在雪地之中,消失不见,他心有所触,收回手静静的看着她。  任舒航淡淡的看着春艳,又看了一眼佟越,突然轻叹一声道:“你们还当真以为我是个喜欢杀戮的人,唉。”话到此处,竟有些无奈叹息之意。  佟越见他脸露难言之色,冷声道:“要杀便杀,何必惺惺作态!”  春艳久不见任舒航点头应允,咬牙放手一搏,袖中短剑出鞘,身子一起,朝任舒航的腹部间刺去,她此刻距离任舒航不过数尺之远,凭她的武功,猝然出手,就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也难逃这一剑,她并不想杀他,而是想伤他或缠住他,让佟越有机会可以脱身。但是佟越与任舒航交手之后就知道此举实为鲁莽愚蠢之极,毫无用处,急声道:“不可!”想要上前相救,胸口伤痛发作,脚下一晃,身子摇摇欲坠,待得站稳却已经来不及阻拦。任舒航但见短剑刺来,也不躲闪,一招擒龙爪手,就将短剑夺了过来,反手一刺,春艳心中喊道:“我命休矣!”闭目等死,心中一片死寂,寒风过处,她还能感觉寒冷,慢慢的睁开双眼,短剑并未刺中自己,任舒航反手握住剑柄,双手放在后腰垂下。  佟越在不远处未见任舒航痛下杀手,却在瞬间突然停住,也不知道是出于何意,有些发怔的看着他。  苍茫的白雪地中一个人走了过来,抱拳跪在任舒航的面前道:“请安国公爷放我朋友一条生路。”  佟越一看那人,脸色一变,质问道:“董平,怎么会是你?”霎时间心中叠影涌现,各种猜疑纷沓而至。  任舒航仰天轻叹数声,伸手扶起董平道:“你的这位朋友出了一个这么大的难题给我,你想想我怎样才能给京城的百姓一个交代。”  此话可是大出佟越和春艳二人的意料之外,春艳回头看了佟越一眼,心中有些茫然。  董平走到佟越的面前道:“秦兄。”  佟越看了看他身后的任舒航一眼,脸色发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董平回头看了任舒航一眼,见他点了点头,又复回头对佟越道:“这话还要从我刚进京城六扇门说起,当时我被安国公爷秘密召见,派给我一个绝密的任务,就是查找司马楚犯下死罪的证据。”  佟越听到这话,吃惊不小,春艳也怔怔的站起,看着任舒航,满脸疑色。  董平道:“当时司马楚镇守边关,已是威名远播,我受此任务,定然是步步惊心,也不敢多问,独自暗中调查,顺藤摸瓜,终于让我查到他并非真正的司马楚而是一个山中流寇,在真正的司马楚应征入伍的半道上劫杀了他,冒充他的身份进了军营,逃脱追捕。”  春艳听到这里,大为讶异,想不到司马楚的真相早已被京城六扇门的捕快所知开口问道:“既然你们都查出来了,为什么不将他治罪呢?你知道吗?他不但杀了我的义父义母,还杀了整个梅庄的人。”  董平叹声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后来再查下去,才知道此人的运气好的出奇,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屡立奇功,终于在十几年之后做了人人敬仰的镇远的大将军,他在军队的名声匪浅,对朝廷的影响也不能小看,我如实禀告了安国公爷,他大为烦恼。”  佟越怒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他的功勋再大,也掩盖不了他的罪恶行径,更何况是那么多条人命,依法严办,这有什么好为难的!”  董平接口道:“秦兄,江湖上当然是快意恩仇,打打杀杀,但是朝廷之事,都非你我所能理解的。”说着转身看着任舒航。  任舒航道:“我隐居江南数十年,本也逍遥自在,但是食君之禄,必要忠君之事,虽处庙堂之远,却也不能不为君分忧,近年来朝局动荡,官员朋党之争日渐剧烈,皇上将我召回坐镇朝中,就是为了起到一些制衡的作用,司马楚居功自大,难以驾驭,虽处边关,却与朝中官员遥遥相呼应,排除异己,让本来不安的朝廷,更是雪上加霜,皇上有心杀他,却又不得不顾及他在百姓,军队中的影响,真是难办。”  春艳道:“那这个时候找出的证据不正好派上用场吗?就一个冒充杀人之罪,就可让他人头落地了。”  董平苦笑道:“姑娘所言甚是,本来在下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天意弄人,恰好这个时候边关异族作乱,司马楚又立下平叛之功,这个时候,别说杀他,就连奖赏都来不及,而且他此次进京自请留任京城,对朝廷的威胁又重了一步。”  佟越听到这里,心中已渐渐明白冷声道:“那天你在酒楼之中看见素梅手臂上的梅花胎记,你就知道她是梅庄的漏网之鱼,你从她看司马楚的眼神中察觉出不寻常,对吗?”  董平道:“正是,梅庄的嫡系之人身上都会有梅花胎记,素梅姑娘身上也有,我猜想她与真正的司马楚关系非同一般,我将此事禀告了安国公爷,他就趁着将军府的家宴邀请之便,试着将素梅姑娘请到府中献艺,素梅姑娘向来不屑与官府交往,但是却一口答应,这更确定了我与安国公爷心中的猜想,将计就计,就让司马楚遇刺而亡,而凶手当场伏诛,如此这般就可以瞒天过海,只是没想到…….”说着看了一眼春艳,继续道:“春艳姑娘半路杀了出来,当时我真以为春艳姑娘是为名利陷害素梅姑娘,本想她这样奸诈小人,嫁祸于她心中也不必愧疚,没想到她又有另一番的内情,就连秦兄你也插了进来,真是越弄越乱,牵扯也越来越广。”  春艳对视董平的目光,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庆幸,暗想:“原来安国公早有准备,当日就算是素梅没有刺杀司马楚之事,他们也已经决定将此事嫁祸到她的身上,还好是我去了,如今仇人已死,我了无遗憾,就算真要做替罪羊,也心甘情愿。”一念至此,胸中郁结舒展,轻松无比。  佟越之前想到凶手是安国公,就已经猜到此事涉及朝□□臣,势必错综复杂,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连皇上也想司马楚死,这样一来,春艳焉能有活路,救她就等于与整个朝廷为敌,沉思半响,忽而心中一声“咯噔”惊呼暗道:“不好,既然此事绝密,如今被我所知,他们又怎会放得过我。”想到这里看向任舒航,见他此刻也是看着自己,只是眼中却是并无杀机。  春艳拜倒在安国公任舒航面前道:“安国公爷替春艳报此大仇,春艳无限感激,自会回刑部大牢受刑,春艳绝无怨言,也绝不多话,只是佟大哥一心为我,请放过他,春艳谢谢你。”说着拜倒在地。  任舒航垂首看她平声道:“你虽为女子,为人却忠肝义胆,有情有义,犹胜须眉,姑娘,此事是我任舒航愧对于你,是朝廷愧对于你。”  佟越冷声道:“哼,你们朝廷自己无法光明正大除去司马楚这个败类,就将一个弱女子推出去,此种举动愧对的又何止是春艳一个女子,你们失颜的是天下百姓。”  任舒航与董平均是沉默不语。  佟越虽知春艳劫数难逃,但是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往绝路上走,上前扶住她的双肩道:“春艳,你不要回去,我们再想办法。”  春艳朝他嫣然一笑,嘴角一抽搐,脸露痛楚之色,佟越心中发凉惊道:“春艳,你…..”话未说完,但觉手背有滚烫之感,低头一看,点点鲜血,惊艳刺目,一根银钗深深的插在春艳的胸口,血迹渗出,染遍胸前红衣。  佟越见她自绝心中刺痛,道:“你又何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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