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阿哥忽然从昔月和饭团身后冒出个脑袋来,见两人吓了一跳,哈哈大笑,嘲讽道:“做贼也没个贼样子,就你们这点儿出息!”还给了他们一个‘你们愚蠢’的目光。  昔月瞪他:“你这是贼喊捉贼。”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在干好事儿。  十阿哥做了个鬼脸,斜斜看了一眼饭团:“你可知污蔑阿哥是何等的罪?”  他竟然是阿哥?饭团吓了一跳,被昔月扶了一把才勉强没跌倒。  昔月不屑道:“被皇上知道他的儿子丢了大清的脸面,去跟踪一个弱女子和一个几岁的孩童,不知该当何罪?”    “你、牙尖嘴利。”  “谢谢夸奖。”昔月微笑,把十阿哥气得恨不得把她咬下一块肉,他回头瞥见后头的两道身影要离开,又瞪了昔月一眼,匆匆跑上前,嘴里嚷道:“八哥、九哥,等等我啊!”  “九阿哥?”昔月目光看向那个方向,只有三个模糊不清的影子一步步地踏进黑暗。    “走,跟过去。”昔月拉住饭团的手腕,追着几个影子,等她来到时,四方八通的小巷早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踪影。  饭团气喘:“昔哥,你找谁?”  昔月看了他一眼,死寂的眸子留下几颗水珠,把饭团又吓了一跳。昔月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任由昏暗笼罩着自己,呜咽着的话语一字一字地吹进微风中:“我谁也不找,谁也找不到了。”    饭团蹲在她旁边静静地,什么话也不说,小手拍着她后背,仿佛是母亲哄着小孩儿睡觉:“不哭了,不哭了。”  昔月愣愣地抬头,一把抱住他,任由自己的泪滴落在饭团的肩膀。而他则是如同一个小大人般,用自己的小胳膊,守着自己的亲人。  天气微凉,入夜后更凉,唯有人心,永远是温暖的,正如等待着孩子回家的母亲,无论是贫穷还是富贵,都要在深夜为自己家的孩子点一支蜡烛,照亮他回家的道路。    贫穷有贫穷的快乐,贫穷有贫穷的幸福,这是即使在宫里金碧辉煌的大紫禁城也享受不到的平凡日子。  夜里,漫天繁星点点,户户炊烟袅袅,闲人享受着闲暇时光。三狗子家里,他父母恰巧不在家,便邀了几个朋友来做客。  绘雪贤惠做得一手好菜;三狗子目不识字,切菜工夫倒是一流;饭团聪明伶俐,只是人太小,只帮忙洗菜。几人在厨房进进出出,时不时传出几声大笑。  画柳手巧秀得一副好花,便在院子点上一盏灯,昏黄的灯光把她妩媚的目光照得更加柔和,她一针一线,把一朵牡丹绣得仿佛活了。  昔月捧着几本书,坐到画柳面前“偷光”,可令她看得出神的不是书,而是美人。    “吃饭了。”饭团朝院子里大喊。  昔月笑道:“知道了。”她把几本还没翻开的书全部收起来,揪着机会一把将画柳手中的刺绣抢了过来,见画柳瞪她,调皮地眨眨眼:“有本事来抓我啊!”画柳扑过去,昔月跑进屋子,画柳嚷道:“你别跑,看我不收拾你。”  昔月绕着桌子跑:“我不跑,才怪。”见绘雪端着青菜出来,她往绘雪身上躲。画柳三番四次想碰到昔月都被躲过了,恼怒地瞪她。  绘雪点点昔月的鼻子:“不许闹,该吃饭了。”昔月听话地乖乖坐好。  画柳见有机可乘,想偷袭,被绘雪一把按住:“你也不许闹。”    画柳委屈不已,只好又瞪着昔月,三狗子站在昔月后面,偷偷朝她做了个口型,她不动声色乖乖地坐到昔月对面,拿起最近的一个大碗,倒了些温水。  昔月放松警惕,喝了一口三狗子递过来的水,瞪眼想吐出来,饭团捂住昔月的嘴巴,昔月唯有将加过料的水吞下肚子,再猛地跑进厨房。  “哈哈哈”画柳捧腹,笑得扑倒在桌上。  三狗子笑着给饭团比了一个大拇指,还是他够意思,让他的心上人这么开心。  饭团看看画柳,看看三狗子,环胸叹气地道:“唉!现在的年轻人啊!”    院子外传来“砰、砰”的敲门声,三狗子一把拉住想开门的饭团,对昔月抱歉地笑道:“能不能帮我开个门。”  昔月气冲冲地作势就要打他,三狗子不躲也不避,昔月打不是,不打也不是,满腔怒火没地发,唯有再瞪了一眼画柳,鄙夷三狗子道:“重色轻友。”  饭团凑热闹地给了三狗子一脚:“重色轻友。”  昔月揪着他的耳朵:“你也是,混蛋小流氓。”  饭团跨下小脸,他就是个小孩子。    昔月转身去开了门,见是大咸鱼毫不意外。大咸鱼倒是一愣。昔月脸色不变,笑道:“鱼大娘,大咸鱼你们来了。”  鱼大娘被大咸鱼背到背上,虽然行动不便,可是身体已经好转,她咧嘴,笑得开心,声音仍然沙哑低沉:“昔月,你们到了好久了吧!不用等我们,你们吃就好。”  昔月故作恼怒:“这怎么成,咱们可是一家人。”又瞪着大咸鱼:“你还不快把大娘背进来,门外多冷啊!”  “哦。”大咸鱼这才进了屋。    虽不是盛宴,也没有好酒好肉,可是大家能聚一趟也不容易。  三狗子站起,举起大茶杯:“今日你们能来我家,我很高兴,我以水代酒,敬大家一杯。”  大咸鱼替鱼大娘试了试杯子里的温度,才慢慢地喂她喝下。自己随着大伙儿把自己的杯中水一饮而尽。再给自己倒了另一杯,笑对昔月说:“昔月,祝你越来越幸福,敬你。”  绘雪贴心地给昔月满上,昔月一饮而尽:“谢谢,也祝你早日娶得美娇娘。”  大咸鱼苦涩一笑,除了你,还有谁更美?    绘雪见气氛有些尴尬,站起来招呼众人:“被祝来祝去了,你们的肚子都装满了水,还怎么吃我做的菜,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工夫的,若是吃不完,跟你们没完。”  饭团举手:“菜都是我洗的。”  “哎哟。”画柳惊笑,众人看向她。  画柳指着青菜娇笑:“这是不是菜虫子?  ”  饭团左瞧瞧,右瞧瞧,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呵呵呵,真是条肥肉虫子。”  昔月一拍桌子,站起,进入厨房:“等着。”  饭团捂着脸,心里忐忑,频频看向小厨房,昔哥小气得很,定是揪着机会报复他。    昔月端着一碗水出来,笑着说:“这可是加了料的,给你的惩罚。”  饭团哀嚎道:“女人是最不可以得罪的,我遭报应了。”  “你知道得太晚了。”在昔月的监督下,饭团被灌了一大碗的黄连水,这回真是有口也难言了。    饭菜可口,除了那盘虫子青菜,其他的都被扫荡一空。昔月记恨三狗子的“重色轻友”和饭团的捣乱,愣是逼迫他们一人吃了一半。  蜡烛芯熄灭了,没有重新点上。  菜盘盘精光时,晚宴也该散了。    大咸鱼背着鱼大娘一步步地迈回家,鱼大娘忍住心里的疼痛,拿手擦干了他的泪,在他耳边低喃:“儿啊,要哭就哭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太阳升起来时,照样干活过日子。”大咸鱼知道娘亲在他背后为他挡住风雨,头重重地点了下,任由泪水滑落。  鱼大娘抬头看向黑漆漆的天空,很久没看到这么多星星了,儿啊!你的苦,娘懂。她用满是老茧的大手替他擦干了所以的泪,掩埋了所有的心酸。    三狗子送绘雪画柳姐妹二人回“金玉客栈”。当初陈昔月挥金如土,一下子包下了她的房间整整三年,如今也算是给了绘雪画柳姐妹二人一个暂时的家。  画柳握住姐姐的手:“姐姐,我们往后可怎么办?”  “昔月是我们的主子,我们自然是要跟着她了。”  “若是她跟了十二阿哥也就罢了,可她自己如今都是个奴婢,哪里能照拂我们。”    “还有我呢。”三狗子本在画柳身后小心翼翼地守护,突然跑到她旁边,希翼的眸光犹如漫天的星辰。  画柳嗤之以鼻:“你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能照拂我们。”她拉着绘雪,绕开三狗子而走,三狗子目光黯淡,默默地在她们姐妹二人身后不远处跟着。  绘雪觉得妹妹过分了,摇摇她握住自己的手。    画柳高傲地坦言道:“我做了一世的丫鬟,不想再挨苦日子,我要嫁给能请人侍候我的男人。”  绘雪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看看身后隐藏在黑暗中的少年,步履不变,五官看得不太清楚,相必是伤心透了。  漫天的星辰依旧美丽,可是并没有照亮屋檐下阴暗的角落。    男人都是女人的保护伞,虽然饭团年纪小,这种念头却是根深蒂固,他要保护昔月,他的小手紧紧牵着昔月的小手,一荡一荡地迈步在寂静的大街。  饭团无意中吃了一把豆腐:“昔哥,你是手可真滑,嘿嘿。”  昔月笑啐了他一口:“臭小流氓。”    “嘿嘿。”饭团另一只手摸摸自己后脑勺:“昔月,皇宫好玩吗?”  昔月见旁边有一条小巷,拉着他往小巷里钻,东拐西拐,转得他晕头转向。半响,昔月问饭团:“你会出去吗?”  饭团眨眨眼:“不是你带路吗?”  “你不是没去过皇宫吗?我带你感受一下,哈哈。”她郑重又认真地道:“我们迷路了,这就是在皇宫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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