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婵招呼芸公主洗漱休息,我独自一个人走出毡房,草原刚刚经过了一阵大雨的清洗,显得青绿异常,清新的空气让人沉醉,瞬间觉得大脑仿佛被洗涤了一样,眼前的世界都分明了。    这时,从远处走来一个男子,他手里拉着一只死去的狼,走近了才看出来是孛鲁,他左手拿着刀,冷峻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如此清新的世界出现这么一个画面,理应不和谐,但看到他的脸,却又觉得一切相得益彰。    此刻,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几下,随之而上的是满脸的红晕。等他走近的时候,我忙把身体转向另一边,伸手用力的揉着自己的脸,好让它平静下来。    “郡主快进毡房吧,过会儿天亮了怕你的身体支撑不住。”说着将那头狼扔在一边,将身上的狐皮取下,搭在我身上。    “等我宰了这只狼,让阿娘给郡主做一件毛皮大氅,草原的夜晚相当于南部的初冬,冷得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个年纪的男子还处在变声期,声音有种特别的磁性,仿佛是匠人在试吹新制的葫芦丝,不久后就会吹奏出美妙的音乐。    “嗯,好。”我回答。    他的允诺不到半天就得以实现,他亲自送到毡房里来。狐皮上还留着他的温度,略带羊奶酒的芳香,竟使我的脸再度泛起红晕,我急忙低头怕被他看见。还好,他有公事,匆匆的便离去了。    此时,躺在一边休息的公主已经醒了,她蜷坐在床上,轻纱拂面,用手轻轻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是对草原还有些不适应。    而我还在思考要不要告诉孛鲁,他朝思暮想的公主此刻就住在我的毡房里。    “公主醒了,我让青蝉准备些吃的。”    “不用了,我还不饿。”她的语气较先前有了点底气。    “公主觉得草原怎样?”我抬头问道。    “空气很清新,人都很豁达,我很喜欢。”    她抬头朝远处看,此时门帘敞开着,一群小羊被牧马人赶着快速的经过,远处的湖面上倒映着夕阳,像一副美丽多彩的山水画,过去的五年里,芸公主都活在昏暗里,她的世界里或许只有黑白灰,如此明艳的世界,对她来说充满了吸引力。    她嘴角微微上扬,从上次见到她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笑脸,我的心也暖暖的有些悸动,她的脸上有先王和兰妃的影子,我仿佛看到他们一样。    “不过,青婵你们两个千万不要告诉这里的人,我是公主的事情,这样我活得会更加自由一点,可以吗?”    我和青婵忙点头,公主的声音比我之前见到她时响亮了一点,或许她在慢慢地恢复元气。    “星辰,你就以后就叫我芸儿,把我当个丫鬟使唤吧。”    “公主,这可使不得。”    “难不成你要我以公主身份呆在这里吗?”    我不好推脱只能答应。    第二日清晨,孛鲁带着两个女眷前来,公主已头纱遮住头发和脸,换上侍女的衣服,低头站在我身边。    孛鲁也发现了我身边的不速之客,忙问是谁。    我忙解释道:“是一同来的侍女,因为是家眷,不是宫中侍女,所以前几日都跟随家丁清点嫁妆,她是我从小到大的贴身丫鬟,不舍得离开我,就一同来了。”    孛鲁点点头,接着说:“郡主来了几日都没有好好欣赏这塞外的美景,孛鲁实在有愧。今儿带胞妹邀请您策马草原,不知您是否愿意。”    我满口答应,正求之不得,我小时候生长的部落也算是游牧民族。因此很小的时候,阿爹就教我骑马,好久没有骑过,还真有点想的慌。    我们在马厩里挑选了几匹上好的马,便骑上出发了。    青婵来自武术世家,骑术自然不在话下,而芸儿在宫里从小也学习了御马的课程。孛鲁的两个胞妹骑马走在前面,我、芸儿、青婵在中间,孛鲁在后面。他说当日的刺客还没有抓住,必须时刻小心提防着。    不知为何,知道他在身后,心里就很踏实,可以肆意扬鞭催马,奔驰在辽阔无垠的大草原上,看着青草被风吹过,像是无边无际的草海。抬头望着天空,有几只鹰在徘徊,草地上的羊群虽然面临着危险,却可以恣意的吃着鲜美的青草,享受眼下最安逸的时刻。    两位草原姐姐骑的很快,青婵可以跟的上,其实按照我的技术,也是可以的,但公主在,我必须保证她的安全,她一日是我的主子,我将终身为她牵挂,内心深处不希望她受到一点伤害。    “啊......”    随着一声惨叫,我看到芸儿快要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孛鲁的马迅速闪到芸儿身边,飞身将她环抱住,可他却重重的落在地上。芸儿的轻纱被风吹起,她一惊起身去追,却不想脚下一滑,从斜坡上摔下,孛鲁飞身一跃将她抓住,用力一拉将她抱在怀里,还好坡不陡,很快就被他控制住不再往下滑。    青蝉我们四个立马跑过去,将卡在半中腰的两人拉上坡。芸儿全程捂着自己的脸,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忙将自己手里的长纱给她包住头和脸。孛鲁一直看着芸儿,可她眼疾手快,没让她看到自己的脸,这次美好的外出,在这个惊险之后结束了。    青蝉陪着芸儿回了房间,我陪孛鲁和两位姐姐把马送回马厩,他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直到马厩才问我:“这位姑娘为什么要用轻纱遮住脸呢?”    “她小的时候脸被开水烫伤,一直都用轻纱遮住脸的。”我解释着,心里却是担心他会对芸儿的身份产生怀疑。    “有多久了?”他接着问。    “大概十年多吧。”我谨慎着回答。    “她的年龄应该和你差不多吧?”    “是的,我们一起长大的。”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们草原由一个特别神奇的植物,对烫伤有很神奇的疗效,只是这种花不常开,每年只开一次,大致就在这个时候。春草肥美的季节,每次只开放三天左右。每一次只开一株,一株上只开两朵花,一红一白,需同时获得。随后以最快的速度磨碎,涂在患处,对他们烫伤烧伤有奇效。我们部落有一位长辈十几年的伤口都能变得很浅,我想你家丫头只有五年的烫伤时间,而且年龄小,几乎是会痊愈的。”    “真的吗?”我欣喜若狂,如果公主的脸可以治愈了,她就不用活在阴霾之中了。    “但据说十几年的时间里只有一个人采到过,而且那花又名“狼花”只出现在狼群经常出没的区域,且只在晚上开花,所以要想得到这朵花,就会有生命危险。”    我的心揪了一下,不敢立马决定下来这件事。    “所以,我只是说说,你不要放在心上,比起美丽,生命才更可贵。”他说着从我手中牵走了马,而我却站在原地晃神。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芸儿都躺在床上休息,我坐在她身边,睡梦中偶尔会听到她的低声抽泣,我知道她的内心是非常痛苦无助的。    我又想到大王、兰妃娘娘临走的时候说过要我照顾好芸公主,可是我却没有照顾好她,反而让她活在阴郁当中,这是我的责任。    半晌之后,就听门外的众将士在议论着什么,说是大王攻打回鹘大战告捷,马上就要班师回朝了。孛鲁随着人群高声的呼喊着,喝着羊奶酒,点燃起篝火,几个漂亮的蒙古姑娘在跳着热情的舞蹈。    我看着他那么开心,心里也止不住露出笑脸。但片刻之后我想到,大王一旦回来,就意味着我在草原上逍遥自在的生活就此结束了,迎来的将是大王的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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