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昨日闹得鸡飞狗跳,应该先打二十板子再说!”栾四姨添油加醋。  “是啊,断不能轻饶了他。”周围的小厮说。  子椿吓得又把头低了下去,椿爹和象牙也紧张的等待审判。  只见余氏的脸上隐忍不快,但又不得不道:“我知道大家觉着仅仅罚他还银子是本分,冒犯各位,给你们造成不必要的伤害,还应该给他点苦头吃,但是,”余氏加强语气“由于正处老爷的停灵期,对他的惩罚就得放在将老爷下葬之后,现今暂且让他去马厩干活偿还银子吧。  古制云:停灵期间勿动干戈。  在坐的也才恍然明白,看来目前还无法治罪于他。  但子椿却愕然,先是欠债五十两,后又要让他天天活在马堆了,却还没算上惩罚,那他秋闱还要不要考了,书还要不要看了,他娘可等着他的举人呐!  “大夫人,不行啊,我儿今年要参加乡试,正在家里备考呐,要不你罚我吧,罚的重些也无所谓。”椿爹渴求。  “乡试?那不是跟我一样嘛,我今年也要去省城参考。”黎荃维惊呼,觉得太巧。  “他也参加乡试?”栾四姨吓了一跳,如此说这孩子竟还是个秀才,一个乡巴佬竟跟他县太爷家的子丁是同一级别的!  余氏气不打一处,冷不丁瞥了子椿一眼,满是鄙嫌。  子椿瞧栾四姨也不大顺畅,这个女人太会惺惺作态了。  “今年乡试就不用考了,就算让他去考看样子也是考不上的,来人啊,欠条呈上,叫他爹签字按印!”  余大夫人当然心里有失平衡,就子椿这瘦条子还想做举人,做梦吧!  说罢,上来一女仆,将早已准备好的欠条奉上,余氏用下巴指了椿爹,女仆便把欠条放在椿爹面前,旁又放着红印泥,喝道:“快盖上自己的手印!”  椿爹此时跪在中间,右边跪的是子椿,左边跪的是象牙,他们仨一同读起信上的字。  “上面写的啥?”  椿爹对子椿象牙说完这句话,在场的主子丫鬟们‘噗呲’就是一声笑。  椿爹不识字,象牙他爹是个穷酸秀才,活着的时候倒教过象牙认字,但识得不多,子椿便回:“上面写的由于我打破床,欠银五十两,将我押给黎府,三年后放人。”  子椿心里‘咯噔’一下,秋闱三年一次,也就是说他这三年都得替人家干活,不仅会耽搁这次的秋闱,三年不能温习的话,就得再耽搁下次的秋闱。  “我不签!”椿爹又是一声吼。  “你若不签,现就拿出白银五十两!”余氏立断驳斥。  “干活三年我来干,放我儿走,若你们在老爷葬后还要惩罚我儿,我也一并承担,子不教父之过,我儿还未及笄,他的过错就是我当爹的过错!”  椿爹一番陈词,绝不败退。  余氏不以为然,她来这里罚人,也是做足了准备,她据理力争:“我朝律法明文规定,凡男长于十二,皆有责任担当己过,长于十二而未满十六者,凡有过错行为,由未满及笄仍属家子,视无签署奏效权,其被害方有权责其父代为签署赔偿协议,所以子椿他爹,签吧!”  椿爹‘噗噔’一声坐了下来:“我朝还有这等规定?”  余氏叫那女仆又把越法典拿去给仨看看。  子椿一看却是如此,无望的看着他爹摇头:“阿爹,我没救了!”说完‘噗噔’也坐了下来。  老象牙抹了把头上的大汗,这下只能看人家的脸色行事了,但人家的脸色已经说了,干三年!  “那余大夫人可不可以……”椿爹刚刚还十足的中气焉了大半。  “不行!”余大夫人知他无非是求量刑给放少点,这个她哪能依,她必须得出口气,这事才能算完的。  “我给您磕头了!”事态发生到这个份上,为保儿子,椿爹只能这么做了。  子椿见余氏一番绝不妥协的样子,又见爹爹为着他焦急磕头,周围有小厮无关痛痒的看热闹,旁还有栾四姨嘲笑,黎执敬冷哼,郑二姨太置身事外,荃维的无奈。  子椿一下把住椿爹的额头:“爹,不磕了,咱有志气,求他们作甚,干三年便干三年好了,既然我朝明文规定,我就应该负起这个责任,不干爹您的事,您就否管了。”  椿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坚定的子椿:“可这不是你干的啊,是你身……”  子椿连忙捂住椿爹嘴,看着椿爹和象牙叔眼里满是委屈的目光,子椿对他们摇了摇头,意指千万别说。  若说,他们都知道,依照黎府这家子人的脾性肯定会把他当做怪物,再依着黎府家大业大,以后将子椿是怪物的事宣扬出去,那还不弄得个人尽皆知。  余氏倒管不着他们使什么暗语,只要签了字,替大家伙出口气,她就算满足了。  女仆见态像是劝住了,立马喝道:“盖吧!”  椿爹还是不想动。  可事态进行到此,不得不照做啊,子椿断然提起椿爹的手,摁了泥,又在欠条上重重摁下一印。  刚摁完,椿爹大哭:“子椿啊,是爹害了你啊,害你没了前途还要替人家打杂干活啊,爹不该带你出来的啊,都是爹的错啊!”  象牙一听,若照这么说,错不应全在他头上吗,是他将爷俩带进的黎府,是他的过责啊。  象牙跪在旁一动不动,羞愧的不敢搭话。  希冀椿爹永远没明白过来才好,  子椿拍了拍椿爹背:“没事的爹,你一直说我是孩子,其实我都长大了,都十三了,越法上都说我这个年纪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没事的爹,我可以的。”  可椿爹不听,只顾抱着子椿嚎啕大哭。  余氏看不惯这般作态,咳嗽一声:“下面该说李正德……”  老象牙一听余氏叫住自己的名字,立马回了神仔细听。  “念在你救过老爷的份上,还是留你做护院。”  “谢夫人。”  “而尤树人,”余氏又念叨椿爹的名字。  子椿撇开椿爹叫他听着,椿爹此时也勉强听听看余氏怎么说,但是他心底已然对余氏不服了。  “你就回去吧。”余氏漫不经心扔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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