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境

庄纯终于按捺不住了，她要向我说明一切。　　我当日工织忙碍，手里捻着一红一青二线，谁知庄纯带着一个和尚走了进来，微微一愣，说道：“这里不驱魔……”　　“姐姐……”庄纯瞥了和尚一眼，“姐姐知道了，他就是那日和我的男人。”　　我站起来，紧紧的盯着那个和尚，一般的优雅，十分实诚，怎么会和庄纯？……　　然而，庄纯微微一笑，眼里的感情都是灼热的。　　我居然看不出她脸上痛苦，扭曲。　　原来，这个和尚姓张，名益德，与她是一处自小玩到大的……　　那一刹那，我想到一个人……　　是夜，我想着庄纯要说的话，她决定了逃出这样的牢笼，当然，要帮她一把。　　我能帮她的，自然会帮。　　因我见她这般坚执，实在是意外之想，如此去郗夫人处周旋也勤了，陵容见我性格异常，饭后寻个隙问我。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提醒陵容，“这是本分……”　　陵容也不多说。　　我听见芈月说老爷将要进来，又听芈光一口应承了说话，料想大家今日都要留在这里……　　果然，萧衍来到房内，我不好不接应，他倒没有理睬，偏偏我生恐多事，怕他厌烦，只得悄悄的退到门边。　　仍旧几个和尚驱魔除邪，房内不能留女，我才趁机绕到后头，将一个园门打开，就等庄纯乔装成一个小子出去，谁知芈光看见我，便问：“在这里？……”　　我说道：“小姐儿近日大门都不进，料到园子里锁着，白跑了多少路？……”　　“就你有心，要是有心在老爷身上，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勾当？……”　　我不与她分辩，待她走后，也听不见她嘴里咕咕嘟嘟的声音，终于安静下心，可是，自己左等右等，没有见着人影。　　心中奇怪，又不知道为什么，又怕那里找我麻烦，免不得回去看看，幸好也没有什么事，自己又猜测，也不见她来寻我说明，只能回到房中，歇息了一夜。　　二日，我正洗脸，外头就传进话来，“夫人病的越来越重，昨日老爷吩咐说，姨娘要早些过去，不能踅三就四的磨蹭……”　　我回道好了，立即关了门，便与人一起过去，却在院中见到庄纯，疑心起来，怎么好端端的来了？……　　庄纯见我，就说有话，我转脸过来，那人自去，两个人方才去了东小院站着说话。　　“昨天怎么回事？……”我先问她。　　“事不凑巧……来了。”庄纯羞着脸，欲言又止。　　我明白了，“倒没关系，要不将养几日，不然留下什么，也不好事？……”　　庄纯点了点头，“我一直没去看过她，听说昨天驱魔除邪后，反而更加重了。”　　我心里有了底，本想跟她说的交待，可又想她是个将外的人，不能牵扯进来，更何况，这个人做的事，也不是一个两个人，要是被发现，谁也保不准要牵连多少丫头。　　因此，我便将这事不说，另外，前日与昨日看郗夫人的模样，是已经没有药石能救了，只是我心惊胆寒，不知道是谁下手这样的死狠，又准。　　我自然想到黑影求自己的事，如此一想，也对，府里要不是有朝廷的奸细，哪里的势力敢这样对待？……　　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如何，是不是也像郗夫人一样，连怎么病的都不知道，我猜测一下，自己的饮食起居，全都是自己一个人，更何况，自己的身份卑微，郗夫人又善妒，连房都没有让一次。　　就连他也不怎么待我，丫鬟丫头也是有多少作践自己的，如此一年，也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可怜人，也许是这样的原故，幸好我是一个小妾，竟然平安无事……　　忽然想起庄纯，又问后面怎么办？　　庄纯悄悄的告诉我，耳语几句，我默不作声的想着，虽说天热异常，谵语胡说，还是不能……　　这时，芈月等四大丫鬟唤我，无可奈何，只能离去。　　我在房内，又见一个老和尚，他倒是学识渊博，居然说什么卦理明白，世爻午火，什么有鬼胡说捣鼓。　　心里奇怪，什么时候和尚学道了，要是能断得清楚，也不是和尚，是个半仙了。　　本来像郗夫人这样的病，也是好几个大夫，神医都看过的，可这病奇怪，又延迟，竟然耽误到最后，要请什么和尚驱魔除邪……　　我不明说，也知道——————就算是请来天上的十八仙，也未必能够起死回生，魂魄解救……　　心里又一想，这些人十分戏精，先忧后喜，待我慢慢的看，只要小心翼翼些，倒也不妨事的。　　就这样，府里又请这个老和尚四周四园作法驱魔除邪，又择日请什么佛菩萨罗汉，一大堆名号排起坛场，真的是一场接一场，忙不过来，还到处烟雾缭绕，外头人看见，还以为里面请了神仙，哪里知道是迎接外摩。　　我看了这些场子，真的是比一出出戏还好真实，奇妙，上供着什么佛菩萨罗汉，不知道要花去多少白银？……　　旁设八十一部众徒，比丘并马，四大金刚，凶神恶煞，强盗**一一下排，香灯花烛设满一堂……　　我说多了，是有钱没地方花，只是眼见的东西，看个热闹就罢了，谁知耳朵也不清静，叮当雷鼓，吵得人人头昏眼花。　　就这样，也忙了两日，待我看了郗夫人，只像是有气无力，眼睛直愣，若是有一声法器一停，她的胸口都会惊得一颤，没有人像我这般留意仔细，看着郗夫人一副活死人状，遭受这样的苦厄，也是无可奈何。　　我是一个小妾，只能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哪里能管能理，人微言轻，没有人当你是什么人物？……　　我这几日十分困觉，只是强打精神，不敢怠慢半分，虽说并不是时时刻刻，却也是……　　好在府里人多，将这些杂破玩意打扫收拾，我就可以回房了，只要有人掏摸了些时辰，我就要多累上一个时辰。　　幸好这几日，府里人也不多弄事，不但与人方便，也是自己方便，要是芈月等四大丫鬟能想到了，我也不必多此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