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老夫人微微一愣，没想到温昭会拒绝得这样干脆。　　　　“姻家与温家也是世交……”老夫人还不死心。　　　　“老夫人莫再提了，乔歌唤我一声叔叔，我也是真心将她当做侄女来爱护的。”温昭淡淡的堵回了老夫人的话。　　　　站在堂外的姻乔歌冷笑出声，原来从一开始，老宅的人就没打算让她嫁给萧彻做皇后，所以老夫人才会如此试探温昭。　　　　姻乔歌不仅想到，连着两世温昭与她都没见过面却还娶了她，是不是也有什么难言之隐。　　　　老夫人冷了脸，“你既不肯，那今日又为何来？温家也开始管起姻家的事了么？”　　　　温昭道：“实则是陆丞相让我来的，凝嬷嬷也正在来的路上，不仅如此，皇宫里派来的人应该也快到了。”　　　　“那陆无眠还有脸来，他今日倒是来，看我不当场打杀了他！”老夫人倏地变了脸，双眼怒瞪着门外。　　　　众人没想到，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老夫人对陆无眠的恨意丝毫未减。　　　　“老夫人别气，师兄只是唤我过来，他知道老夫人厌恶他，所以是不会来的。”温昭道。　　　　“那个挨千刀的……我那儿要不是因为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老夫人咬牙切齿，回想起当年姻黎死后的样子，捻着沉香的手都气得颤抖。　　　　“都这么多年了，尘归尘土归土，夫人莫气了，免得气坏了身子！”门外颤巍巍走进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明明岁数比老夫人小，看起来却比老夫人要老多了。　　　　“凝奶！”姻乔歌糯糯唤着。　　　　“我们乔歌，怎么玩起刀来了，多危险啊。”凝嬷嬷怜爱的摸摸姻乔歌的头，想将姻乔歌手中的匕首拿下来，却被姻乔歌一晃身躲了。　　　　“阿凝……”见到凝嬷嬷，老夫人双眼通红。　　　　“夫人。”凝嬷嬷呵呵笑着，走过去牵住老夫人的手，两个老人相视无言，仿佛有千言万语梗在喉间。　　　　站在堂外的几个嬷嬷见到凝嬷嬷，全都露出恭敬的神色，低头悄然退了几步。　　　　“你这丫头，不是不肯下山么，怎么又下来了！”老夫人嗔怪的道。　　　　“这个岁数了，见一面少一面，知道夫人来皇城了，我也就跟在后面过来了。”凝嬷嬷跟着坐在老夫人的身边，道：“夫人，这是怎么回事？我听说要给乔歌验身？”　　　　老夫人面上闪过一丝凝重，压低了声音道：“昨日收到信，他们一群老家伙就连夜商讨，你知道老宅那帮人的，还是我硬要领了这个差事，否则现在还不知道什么下场……”　　　　老夫人对着门外的几个嬷嬷努嘴，凝嬷嬷顿时了然。　　　　凝嬷嬷道：“是谁送的信？”　　　　老夫人面色一凛，一言不发。　　　　“到底是谁送的信，老夫人你倒是说啊，是想要护着谁么？”乔氏挣脱了姻鸿明的怀抱，指着老夫人身边的姻云，“是不是她？老夫人，当年我们答应了你，将乔歌的嫡长女位置都让出来了，这十几年来我是怎么过的！日夜担心自己的女儿会被人害，还要忍气吞声！我真是受够了！今日要么给我一封休书，让我带乔歌回去，要么就把这个祸害送走，让她从哪来的回哪去！”　　　　姻乔歌惊呆了，手中的匕首也滑落在地。　　　　乔氏的话犹如一记炸雷炸在院子里，整个院子静谧无声。　　　　姻云淡然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眼神犹如淬了毒的匕首，落在乔氏的身上。　　　　姻鸿明也见到了姻云的眼神，心中十分失望，叹道：“老夫人，这十几年来，我自问待云儿比亲生女儿还亲，为此事常常闹得家宅不宁，乔氏与乔歌也对我有了怨怼。上一次在郝洲城，乔歌生了重病，家里寄了许多信我都没收到，我早就知道是云儿拦下了信，却还想着她是个孩子，要对她宽容一些。可是……哎，这一次我也无话可说，我赞同乔氏的话。”　　　　“所以说……她不是我的亲姐姐？”姻乔歌诧异的看着姻云，许多事情都豁然开朗。　　　　乔氏嗤笑一声，“我哪能生出这种女儿来，小小年纪心肝都黑了，将她养大却成了她的仇人，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们这是做什么，要让这个家乱了不成！”老夫人见事态不对，连忙出声阻止。　　　　“胡说，你们胡说。我就是姻家的嫡长女，姑姑从小带我上战场，所以我才和你们不亲，就因为这个，你们就说我不是亲生的！”姻云怨毒的望着每一个人，一向沉稳的神色也显现出慌乱。　　　　“就是因为你是姻黎从乾国捡回来的，所以你一开始就是姻黎的义女，姻黎死后，老夫人才要我们将你接回来养大，还要把你安排为嫡长女！”乔氏憋了十几年的火气也爆发出来，一番话说得极为痛快。　　　　“别说了，”姻乔歌看向姻云，“其实你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对么？”　　　　不待姻云回答，姻乔歌继续道：“所以你才会千方百计让父母不和，想尽办法害我，却还要在外面维护着姻家的脸面，其实你……就是想坐稳自己嫡长女的位置？”　　　　姻云沉默片刻，突然又恢复了平静，“就算是那又怎样呢？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永远都是姻家的嫡长女，就算你让父亲母亲厌恶了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姻鸿明大步走至姻云面前，大手一挥，狠狠的一个巴掌落在了姻云的脸上！　　　　“混账！滚，给我去祠堂跪着，我不让你起来你就不准起来！”　　　　姻鸿明难得发火，连姻云都被他的怒气震慑住了，捂着脸看着姻鸿明，却不敢说一句话。　　　　大堂顿时乱成一片，但姻乔歌好似什么都听不见，大脑浑浑噩噩的。　　　　这一切都太乱了，姻云是姻黎捡回来的，就算是为了姻黎，为什么姻云笃定自己一定是姻家的嫡长女，为什么姻家老宅的人会如此维护姻云。　　　　姻乔歌甚至觉得自己前面两世都白活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姻云不是自己的亲姐姐，也是现在才知道的。　　　　呵呵，真是可笑，她还满心以为自己能守护这个家的和睦，却不知道，这个家原来从一开始，就暗藏了危机。　　　　凝嬷嬷从乱哄哄的大堂里走出来，对其余几位嬷嬷道：“让丫鬟带你们去休息，看这都乱成什么样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议。”　　　　“可……”几位嬷嬷还有些迟疑，却不敢反驳凝嬷嬷的话，跟着丫鬟走了。　　　　温昭也跟着走出来，看了一眼怅然若失的姻乔歌，什么也没说，轻拍了下她的头，便离开了姻府。　　　　“姻二小姐！”姻府的大门外，走进一排穿戴亮丽的宫女，为首的宫女姻乔歌认得，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　　　　宫女来至姻乔歌面前盈盈一拜，对大堂的情形仿若不察，“姻二小姐，皇后娘娘说甚是想你，派我来接您进宫。”　　　　怕姻乔歌不信，宫女两手托出皇后的宫牌来。　　　　乔氏见皇后身边的宫女来了，便对姻乔歌道：“乔歌，你跟着这位姐姐进宫去吧。”　　　　姻乔歌晓得这是皇后在帮她躲开老宅的人，皇后带走了她，就算是姻家老宅的人也没胆子进宫去要人。　　　　回头望了一眼大堂，姻云还与姻鸿明对峙着，老夫人皱着眉在劝和。　　　　乔氏关怀的神情就在眼前，姻乔歌突然明白了，原来不是她傻了两辈子，而是她被父母保护了两辈子。　　　　姻云的身世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真相，乔氏与姻鸿明不让她知道，也是为了她好。　　　　轻轻点头，姻乔歌跟着宫女走到府外，府外的台阶下停着一辆奢华的大红马车。　　　　大吴以大红为皇家服饰的颜色，连皇宫都极多大红，正宫皇后的马车也应当是大红。想起上次自己想也没想就上了霍盈的马车，姻乔歌只觉得自己蠢得好笑。　　　　坐上马车，大宫女也跟着上来服侍，将一盏温热的茶放在姻乔歌的手里。　　　　“这位姐姐，”姻乔歌抿了一口茶，问道：“娘娘怎么会来接我入宫呢？”　　　　大宫女将角落的香炉点燃，笑道：“不知道，是太傅下学后来见了娘娘，娘娘便打发我们出宫接您。”　　　　又是温昭……　　　　姻乔歌心中五味杂谈，连着几次都是温昭救她于水火，但温昭对她的态度依旧淡淡的，这个人真是太奇怪了。　　　　“姻二小姐就安心在宫里住几日吧，皇后娘娘吩咐了将您合身的衣裳准备了好几套，公主与太子也在宫里的。”　　　　不愧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脸上永远带着和煦的笑，说话清爽，让人听着舒服。　　　　姻乔歌打开车窗，见街道热闹，皇宫的高阔大门越来越近，门外来回走着皇宫禁卫，犹如一条分割线，将皇宫外的热闹隔绝开来，从外面望进去都感觉到一阵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