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天宝阁——    等到第二日清晨,萧陆离一早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床上。  萧陆离脑袋晕晕乎乎,左思右想,自己昨晚上明明没去喝花酒,怎么可能会正儿八经睡在床上?  就这么想着,萧陆离回头四下一瞧,顿时宿醉醒了大半。只见房间里除了他以外竟然还多了四个人,地上横着俩黑衣服的死人,椅子上靠着俩白衣服的……瞧着还在喘气,应该是活人?  萧陆离从床上跳起来,盯着碎了一地的窗户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自己昨晚好像是一路跟着刺客跳窗进来的。他拿起桌上两块腰牌一看,玄字令牌赫然几个大字。这么说,地上躺着的这两个是自己杀的喽?  司宸和叶洵然先后听到响动而醒了过来,见到萧陆离的面色一改昨日糊涂的醉鬼状态,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神色。便依照仙家弟子的礼仪起身给他问了个早。  “这屋简陋,萧兄睡得可好?”  萧陆离磕磕巴巴道:“好,好……平时里我时常露宿街头,哪有这么多讲究,嘿嘿。只是为啥你们睡这,而我……?”  他指指椅子,又指指床。  司宸笑道:“我俩是灵隐山庄送药的弟子。一路接连遇到刺客袭击,索性得你相助。昨日匆忙不得机会,今日还是要正式谢谢你。”  萧陆离拱手道:“原来如此。看来我昨天肯定喝大断片儿了,还占了你们房间,如有得罪请见笑。”  司宸并不打算多解释为何留他过夜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只是朝他笑了笑,这件事算是翻篇儿了。  等到天色大亮,一切收拾妥当,他们几人便打算趁早出发赶路。萧陆离提前去找邱老板商量处理尸体的事儿,等到叶洵然他们下楼时,萧陆离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们了。  “邱老板是我老相识,以前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江湖了。五十两把人处理干净,我已经替你们谈妥了。”  叶洵然瘪嘴,却又不好明摆着嫌贵。司宸从钱袋里掏出银子递给萧陆离,看着他转身交给邱老板,一脸轻松。  邱老板面无表情地道:“我看在阿凌的份上才帮你这次。”  萧陆离故意挡在他面前打着哈哈道:“是是是,楼上这次就又拜托您老。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  邱老板边回头边道:“行了,你赊的账算是清了,快滚吧。”  萧陆离提高了嗓门道:“哎?说了不说这个的嘛,你这老狐狸……”  叶洵然哑然:“我们这钱怎么成你赊的账了?”  萧陆离赔着笑转过身来,嘴角抽抽着不敢说话。趁着叶洵然还没开口找他还钱,萧陆离赶紧把这几个人连拖带扯拉上了街,朝天宝阁的方向去了。    市中,洛阳府。  天宝阁闪着金黄色的招牌屹立在街头的风水宝地上,三层楼阁,飞檐俏立。门前熙熙攘攘人流不断。虽说鲜有人真正踏进这天宝阁大门的,可只要偶尔做成这一桩生意,白花花的银子便还是会像流水一样进了掌柜的腰包里。  叶洵然一行人跟着萧陆离刚迈上门前台阶,迎面走来一个眉清目秀的青衣小厮,见他们身穿素色长袍,祥云暗纹镶领,便毕恭毕敬行了个礼道:“诸位是灵隐山庄来的客人吧?”  司宸道:“正是。”  青衣小厮点头,将他们迎进去。  天宝阁内布置得样样精致,架上墙上各种瓷器画卷琳琅满目。虽说这摆在门前的商品总都是些价值稍低的东西,却也足够能使刚进门的人瞧上个新鲜。  偌大的厅里也有好一些伙计在陪着客人挑着看东西,其余那些看着东走西逛的,司宸一眼就看出来,那些都是会功夫的看堂镖师了。  “看来这天宝阁确实财大气粗,光是跑堂的镖爷都有这么多。”  叶洵然瞧着新鲜,听到司宸长长舒了口气道:“进了这总算是彻底安全了。”  叶洵然拍拍胸膛,示意司宸锦囊正安全在他身上呢。  在穿越重重厅堂之后,周围环境越来越幽深安静下来。青衣小厮停在一处待客厅外道:“我家主人在里面,待我去通报一声,诸位请稍等。”  司宸点点头,瞧着青衣小厮进去通报没一会儿功夫,便出来叫他们进去。  屋内前厅已经备好了五杯热茶,却唯独不见主人身影。  叶洵然正纳闷,一个清脆的少年声儿从垂帘之后传来:“可算来了,我等得心焦。”  另一个浑厚一些的声音道:“既然你不愿露面,那就只能劳烦我出去替你迎接了。”  清脆的少年声儿道:“那就有劳宋掌柜了。”  话落,一个神色稳重的中年男子从帘后走出。青衣小厮喊了声掌柜,便独自退了出去。  萧陆离趁着这间隙突然咳咳了两声。帘子里头的人听到他的声音很高兴地道了句:“萧兄也来了!”  萧陆离道:“恩公啊,客人我成功带到了。这一路真是不容易啊!”  里头的人道:“我都听说了,萧兄一路辛苦。回头你去邱老板那喝酒,帐全记我这。”  萧陆离哈哈大笑:“恩公够意思,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人合作!”  司宸一行人听得面面相觑。  中年男子笑着摆摆手道:“几位一路辛苦,请坐吧。”  待落座完毕,叶洵然小心翼翼把怀中锦囊递给宋掌柜。看着他将血芝取出,验收无问题之后就将其放在一只早就准备好的盒子里,让身后另一个身着锦衣的中年人递给帘后之人。不久,那人拿着兑票走了出来。  “这里是先前与我们东家约定好八万两黄金的兑票,已经委托天宝阁盖了印章,取之前提前三日通知钱庄帐房,携带灵隐山庄的信物去取即可。”  叶洵然道了谢后起身去接,伸手时腕中系的碎玉从袖口垂了下来。那锦衣中年人无意瞧见突然手里一紧,攥着兑票没有放手。“你?”  叶洵然不明所以。  只见那人狐疑地打量了一遍叶洵然道:“去年中秋你在何处?”  叶洵然“啊?”了一声道:“去年中秋,在山庄和师兄弟们一起过的啊?”  中年人问:“不在临安?”  叶洵然摇头:“从未去过临安。”  中年人随即沉默了。  其余在场之人均不知发生了何事,一时间气氛尴尬。  帘后少年声问:“九叔,出了什么事?”  被唤作九叔的那人想了想,回头对帘子方向道:“去年中秋在临安盗走我们卷宗的那个贼,手腕上也系了相同的一块玉!”  少年问:“你没看错?”  那人道:“我与他正面交手,不会看错。”  司宸起身拦在叶洵然跟前道:“我师弟平日里不常下山,再说他主修医术,更不会与他人有过什么交手,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九叔想来也觉得蹊跷,可看着面前这个小白脸又的确不像是会半夜偷盗,下手招招致命的恶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帘后少年道:“九叔别急,先问问这位少侠的玉是常年带着,还是何人所赠?”  叶洵然道:“的确是我从小携带的玉,只不过中途在我大哥处放了数年……等等,你不会说是我大哥偷了你们东西吧?”  九叔道:“你大哥是玄字门的人?”  叶洵然听到玄字门三个字好像耗子见了猫,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可一旁的司宸却陷入了后知后觉的沉思。  他突然想起半年前叶洵然那个不知从何而来又不知后来去了哪的大哥,那个神情总是阴郁的年轻人。报不出师出何门却又能凭一己之力临危斩杀麒麟兽……所作所为实在不像是一个正常的江湖弟子。  他随身未带玄字腰牌,来灵隐山庄也未顺走任何值钱的东西,没杀一个人。司宸纵使有过怀疑,却也从未想过他可能会是玄字门的人。  ——可能吗?  那九叔却不知道司宸在打什么念头,看在灵隐山庄的面上,他也不好为了一桩旧事当众追究这几个弟子,只好默默咽下嘴边的话,把手中的兑票交到叶洵然手上。  司宸道:“既然钱货两清,那我们就告辞了。”  九叔点点头,与宋掌柜一同将他们送出天宝阁,目送他们远行。  帘子后的少年这会儿总算忍不住蹦了出来,抱着药盒子站在九叔和宋掌柜跟前,打听刚才那个手腕上系着玉的人到底长啥样。  九叔喃喃道:“不像,却又很像。”  少年道:“九叔打什么谜语,我听不懂。”  九叔道:“此人面相的确不是作恶之人,我虽没有完全看清那夜的贼到底长什么样,可今天这人,无论气质身形却又和那贼十分接近。以至于我不敢确定他是不是把自己的本来面目伪装了起来。这两人就好像……好像……是孪生兄弟一般。”  少年道:“被你挑起了兴趣,还真想出来看个仔细。对了,他们不是派人给临安送了下个月剑铭大会的请帖吗?到时候找机会去好好会一会这人。”  九叔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宋掌柜笑道:“人都走得瞧不见了,阿凌你还不趁早把药送去救人?”  被唤作阿凌的少年眉间一笑,朝宋掌柜做了个揖。  “多谢宋掌柜替我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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