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

“白鲜的药学理论能写16英寸，作用效果只用了三行，请问你是写到一半睡着了吗？”斯内普不客气地把林奇的作业摔到她面前。　　林奇默默地拿起她的论文，扫了一眼，再默默地把它卷好，面无表情地立在斯内普的办公桌前，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不同于她以往羞愧或忍气吞声的模样让斯内普皱起了眉头，他上下打量了林奇一遍，阴恻恻地问：“你有多久没睡觉了？”　　林奇闻言愣了下，马上从兜里掏出一只乳白色的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吞了进去。然后闭上了眼睛，十秒后再睁开，精神抖擞，看上去干劲十足。　　“您说什么？”她问。　　斯内普气坏了，他“噌”地站起来，拎着林奇的胳膊把她拖到了底下的卧室。　　等到他把卧室的全貌尽收眼底时，整个人却愣住了。　　将近两年的相处让他知道林奇是一个干净得有些强迫症的女孩，她会把桌子收拾得整整齐齐，所有的魔药和材料都用标签排列好顺序放在不同的架子上。甚至连实验失败的垃圾，她都会分门别类的放置好。　　所以眼前凌乱放置的工具和堆积如山的半成品零件让他难得的惊讶了一下。　　这些东西被丢得到处都是，斯内普颇有些无从下脚，行动间不小心把一个圆球形的玻璃罩踢到了一边。　　“啊！我的自动给氧器！”林奇惨叫到。　　斯内普没理她，又抬手把一只挂在半空中摇来荡去的风扇形纸制品扯了下来——　　“我的电风扇——你轻点！”林奇继续惨叫。　　“得了吧，都是失败的东西，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斯内普不耐烦地抖了一下被子，一只甲虫地掉了出来，惊恐万分地躲到了床底下。　　斯内普拽起还在叨叨“我的游荡者2.0”的林奇，把她塞到床上，盖好被子。　　“睡觉！马上！”　　林奇不满地从床上弹起来：“我刚吃过振奋剂，怎么可能睡得着！”　　大概斯内普很少遇到学生敢当面反驳他，因此脸色史无前例的黑。他恶狠狠地瞪着她，干脆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大有一副“看着你睡”的模样。　　林奇恍惚记得幼儿园时候睡午觉会有阿姨看着，万万没想到自己都十七了，还能享受一把这样的待遇。　　“我以为你能明白，适当的睡眠是保持头脑清晰的必要条件。”斯内普的嘲讽随之而来。　　林奇不甘示弱地反击道：“我认为在这一点上您没资格说我。”　　“嘴闭上，不许睁眼！”斯内普恶狠狠地冲她吼道，甚至干脆把椅子挪到床边，“或者我把你那些破烂统统扔掉！” 　　林奇嘴角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敢怒不敢言。　　她赌气一样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只露出眼睛，每隔一段时间就睁开一条缝来偷瞄斯内普，发现他正阴森地看着她时，就吓得马上闭上眼。　　可能是因为身边有人，倦心终于归巢，身体也渐渐放松，她开始久违地察觉到了困倦。头脑昏沉，四肢绵软如卧云端。恍惚间那些顾虑的人，恐惧的事，不安的秘密和无处宣泄的情感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平静长留心间。　　斯内普收起魔杖，林奇的抗魔性让他的魔咒作用期远远超过正常时间。他伸把她的被子往下拉拉，露出她的口鼻。　　小孩子真麻烦——不明白为什么人类要乐此不疲地制造这种麻烦的生物。要管她吃住，要考虑她的心理健康，还得监视她不要让她惹麻烦。　　如果一开始知道监护人有这么多事情要做，他怎么也不会答应邓布利多的请求。　　斯内普俯身捡起一个椭圆形的物体，它看上去有些像俄罗斯套娃，但是更丑些，应该是林奇自己画的。　　这个娃娃——姑且这么叫它，从刚刚就一直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幽暗的房间里显得特别恐怖。　　不怕死人，不怕强大的巫师，不怕黑暗和外表可怕的夜骐，还能亲手制造这种像诅咒人偶一样的东西，林奇·布雷夫这个小姑娘的胆量已经把许多大人甩到了身后。　　这样的人，这样的性格，很难相信她有一天会大半夜跑到他那里求助，用一种蛮横无理到像是撒娇的方式。　　禁林他很熟悉，实验室更是他的领地。以这里为中心的方圆五百米，任何人都逃不过他的侦测魔法。所以他可以确定，纳西莎·马尔福从来没有在此现身，如果一定要说那晚有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韦斯莱家那对惹事生非的双胞胎曾经找上门来。　　斯内普不认为这两个蠢货能令林奇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恐惧之情，就算他们有两个人，又比她大几岁，也不可能。但是很显然，从那以后，林奇几乎没有正常入睡过，看她的反应，至少连续服用了十天以上的振奋剂。这无疑给她的精神造成了极大的负担，如果这么持续下去，她会崩溃是迟早的事。　　如果他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就有办法阻止她的慢性自杀——可是这个小鬼的口风太严，人又精明，所以直到今天，他仍然不知道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有一种方法可以让她无所隐瞒——斯内普抚摸了一下魔杖的顶端，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她还是太小，不一定能承受得住“摄魂取念”的威力。　　　　林奇迷迷糊糊地，在一片大雾里面前行。　　虽然四周什么都看不清，她的潜意识却在告诉她这里仍是禁林。　　“林琪！”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回顾四周却看不到人影。　　“林琪！”　　“林琪，过来！”　　“林琪，我在这儿！”　　那个声音不断在喊她的名字，而且越来越清晰。　　林奇下意识地从怀里掏出活点地图，对，这个地图可以看清人的伪装，一定能抓出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　　然而当她刚展开地图时，突然被人从身后死死地搂住她，那人伸出一只苍白冰冷的手，沿着她的手臂蹭过去，在尽头握住她的手指，划向地图上禁林边缘。　　与此同时，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你看，我在这儿。”　　雪白的手指，指向那个英文字母。　　——“ly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