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伊姬抱着一束上盛开得犹如海水般深邃的蓝色妖姬从医院回来。她脸容冷静,神志恍惚,任由人跟她讲话,也充耳不闻。  她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整整两三天。  果果担心不已,暗自观察,不料悄然推开门时,发现伊姬服用安眠药自杀,躺倒在床上。  果果惊恐万分,打电话叫救护车。  整整三天三夜,医生急忙抢救,度过危险期后,她依旧不肯进食,只能输送营养液,犹如脆弱的傀儡,一碰就碎掉。身体上的摧毁,精神上的打击,让伊姬万念俱灰,整个人柴毁骨立,好像一具木乃伊。  「伊姬,我求求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  「就算你将自己折磨到死,湛少爷也不会……死而复生啊。你以为他愿意看到你这副样子吗?」  「……」  可是,任由果果怎样哀求,伊姬也无动于衷,眼神空洞,好像世间的一切都事不关己。这样的伊姬十分可怕,全世界的色彩都挽留不了她,好像下一秒她就要离开人世了。    果果只能想尽一切办法,一次又一次地去尝试打开伊姬心里的枷锁,她将钥匙扣递给伊姬。  「伊姬,我知道这是他留给你最后的东西。」果果放入她手心,用手握住伊姬的手,将钥匙扣包在里面。  「抱歉,我曾经偷听到你们的对话。你说过要将他送给你的花晒成干花,永久保存。我现在替你做了,看看漂不漂亮?我将干花放入了玻璃瓶钥匙扣里,这样他就能陪着你去每一个地方了。」  只见,伊姬的眼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不轻易见到的波澜。  果果彷佛受到了鼓励,继续说道:「伊姬你知道吗?我曾经很羡慕你们。在所有人的眼中,你们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我还幻想过……如果将来也有一位这么好的男生,让我遇上了,那该多好啊。」  果果陷入了回忆之中,讲述道:「我记得第一次你带他来见我,我们在咖啡店里,所有的女性顾客都忍不住看向湛少爷……但是,他的眼里却只装得下你一个人。那双如海般的双眸,是如此地温柔注视着你。」  以后以后的每一天,果果每一次来探望伊姬,都会讲述有关湛云的事情,从小小琐碎的事情,到伊姬曾经讲过给她知道的事,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伊姬终于对人声有点反应了。  终于果果忍不住对她哀求道:「我求你了,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我知道你听得到我的话,一直都听得到。难道你真得要让关心你的人为你伤心担忧吗?伊姬难道除了湛少爷之外,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你留下吗?我不算吗?我这个朋友在你心中难道一点地位也没有?」  果果越说越激动,忍不住眼眶发红,心里泛酸。  「可是,你对我很重要啊。难道你不知道吗?你应该记得,我家里世世代代都是范微唯家里庭院的园艺师,爸妈住宿在那里,我也跟着住在那里。由于常年寄人篱下,加上微唯这个千金小姐,光芒万丈,人长得漂亮,家境又好,完完全全是我的反面镜子。我从小就活在对她的自卑里,什么都不敢反抗她,对她的话只能言听计从。就算她喜欢在学校里欺凌同学,我对她的行为不认同,也只能……」  也只能同流合污!  当时,她真的很讨厌自己,什么事情都任由范微唯那个贱人摆布!  她其实很想和朋友一起玩耍,穿上漂亮的裙子,去舞会跳舞和心仪的男生交往。但是范微唯只会当她作佣人使用,只会扬起下巴,羞辱她。  她记得那一年,范微唯生日,举行派对,邀请学校里的同学庆祝。  范微唯却当众举起酒杯,往她头上浇下香槟,笑颜如花地说道:「你爸爸妈妈是我们家里的佣人,你也只能是我的佣人!你的骨子里只有下贱的血液在流淌。」  那香槟从头浇下,将她兴奋的心情浇熄,将她美好的幻想摧毁……  她身体僵硬如石,站在大厅中央。  璀璨的水晶灯眩目了视线,众人的目光如刀,砍的她血肉淋漓。  范微唯的嘲弄在她心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痛,像毒蜘蛛将她咬的遍体鳞伤,骨头也不剩。她无力反抗,只能哭奔逃出现场。  而在花园里和湛少爷赏月的伊姬看见了,走过来,递给她一块干净的手帕。  她瞪视伊姬,推开手帕,吼道:「滚开!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怜悯。」  伊姬差点被她推到在地上,身后跟随而来的湛少爷扶住了她。他正想开口,但是伊姬却摇摇头,然后目光清澈,对她说道:「我刚才从花园看去,看到你们在大厅上的争吵了。」  她旋即耳根通红,好像全身□□,被人看光了。  伊姬说道:「狗眼看人低,你不需要和那种人斤斤计较。」  「你懂什么?」扫视一遍伊姬身上华丽的水蓝色礼服,再瞄了一眼身边俊美不凡的少年,她冷笑道:「吃得好,睡得好,还被人好好得保护着,你这种人懂的什么?」  「每一个人都自己的难处,单看外表是看不出的。」伊姬神色冷清,但是目光十分温柔,犹如月色倾泻在地上。「你不需要为了不在乎的人而伤心。西方有一句话,翻译成中文,『人的价值全凭自我的评价。』你有自己的价值,何必由人评价?」  「说的可好听!你不知道……人类最大的心魔之一就是在乎别人的眼光吗?」  「如果是这样,你只是为了别人而活,而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伊姬轻笑,捡起地上手帕,放入她手心,然后挽着湛少爷转身离去。  也许,那一晚对伊姬而已只是很普通的安慰,但是对她而言,却是挽留了她的心灵。果果闭目带笑,对着眼前躺在病床上的伊姬说道:「是你,让我重新审视了自己的价值。我从那之后,渐渐变得开朗了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活得不痛快。而且你还愿意跟我做朋友,还愿意将我一起带入乐队……」  果果想起了舞台上的灯光,音乐的节奏,观众的欢呼声,「要不是你,我不会看到梦想的光芒。」  「你对我而言,是知己,是心灵的好友。就像我的姐姐一样,你怎能让我为你而担忧心痛呢?」  一直木纳的伊姬,望向她,低声道:「我所有……所有的亲人已离我而去了,连湛云也……你以后会不会也离我而去?」  果果用力摇头,「才不会呢!我一定很长寿,活到满头白发的时候,我们依旧在一起嬉笑打闹。而且一定比你多一天的寿命。」  二人闻言,不禁破流而笑。    宁寒雨带着伊姬卷风而去,降落在巴特的下方。伊姬抬头望去,见果果被吊在大楼的半空中,心惊胆战。  「宁寒雨,求求你,救救果果。如果你救了她,以后要我当你的饮料或点心,我也不会有怨言!求你!求你!」伊姬捉住宁寒雨的的裤管,跪在地上。  宁寒雨满脸惊愕又深感为难,「你快起来!我会救她的!你快起来!」  可是,伊姬充耳不闻,只顾哀求。  她恨透自己的无能为力,每一次重要的人出事,她都无法挽留。爸爸妈妈的堕机事件,湛云的意外,现在的……  宁寒雨手一挥,疾风掠过,绑着果果的绳子立刻被切断,果果从高空堕落。  伊姬吓得快昏厥过去,只见宁寒雨再一挥手,地上掀起旋风,将果果承托住了,安然降落。伊姬一路爬过去,来到果果的身边。  果果轻轻打开眼界,弯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伊姬,你来了。」  伊姬点点头,哭泣不成声。果果的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浑身都是鲜血,气息微弱。  「别哭,我……没事。我只是……有点困,想要睡觉。」  「不可以……你不要睡……你不能睡……」伊姬抱紧她身体,心痛疾首,以往曾经尝过的恐惧汹涌而上,「你说过不会扔下我一个人的,你不要学他们,全都抛下我。我不要……我不要啊……」  「傻瓜,我说过的……我们要一起……活得很久很久,我怎么会……抛下你呢。」  「对,你说过的。不要骗我,不准骗我。」  「我……一向都遵守承诺,我才……不骗你呢。」果果缓缓地闭上眼,伊姬疾声呼喊,用力抱紧。  果果轻声道:「我真的很累……就睡一下好不好?」  伊姬摇头痛苦,「不好,我不要!我不准!听到没有!」  「你……真的……很霸道呢。」果果声如羽毛,轻轻划过伊姬心里,「我很想……听你唱歌呢……很久没有听你唱歌了……我真的很怀念……以前……」  伊姬喉咙干枯,难以发声,「我……」  「就一首……好不好?」果果吃力拉住她的衣角。  「我唱!我唱!」伊姬深呼吸几口气,几次尝试发声,却依旧不成功,喉咙里像被鱼骨卡住了。  果果拉住她衣角的手骤然滑落,跌在地上。  伊姬心脏猝不及防停顿了,脸容如死灰,低声呼唤道:「果果?」  果果很安静,一动也不动。  伊姬轻笑道:「你这个贪睡鬼,在这种地方也能……睡……」泪水流淌过双颊,滑过下颚,滚入心扉。一声清耳悦心的哼曲响起,伴随而来是婉转柔美的歌声,彷似天籁,绕梁韵永。  她们身上猝然发出耀眼的光辉,照耀的范围越扩越大,连正在和巴特恶战的宁寒雨也受到波及,两人不禁住手,挡住刺眼的光芒……  等光芒消停,学校一片虚无,日月无光,分不清天上天下。透明的荧屏骤然跳出,用机械女声宣布道:『第一场比赛紧急停止,全班18名异能者,已有11名失去战斗力,只余七人能进入三个月后的第二轮比赛。  名单包括:玉公子、举白、瑟东方、范微唯、心芯、宁寒雨和伊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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