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家云回到家里,村长家的已经离开了,平李氏正惶惶不安的在灶房里走来走去的,手边摘的一把菜也全都扯烂了。 刚才村长家的已经套出了平李氏的话,知道了他们母子的打算,同时也暗示过平李氏,任氏这病算不得恶疾,并且任氏无所归,是不能休的范围。 见到儿子,平李氏连忙拉住他,回到正屋,把刚才村长家的话又说了一遍。 平家云心里突突乱跳,又是后悔又是气恼,红着眼盯着他娘,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小贱人还真休不得了?”平李氏却一点儿也顾不上儿子的情绪,只管焦灼的问道。 “确实,她属于三不出,而且这恶疾也不能由我们说了算。”平家云一字一句的说。话里的冷意令平李氏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她这才发现儿子显然很生气,此刻她不由的万分后悔,不该兴冲冲的拿任氏恶疾之事,让儿子回来休妻的。 她连忙说:“不休就不休吧,再慢慢想法子吧。”反正不能休也不吃亏,她就慢慢折磨任淑兰,她在大户人家呆过,自然也知道些内宅毒手段。 只要离开了棋台村,任淑兰的死活还不是由他们母子撑握了。这样想着,她越发希望儿子这一科能高中,只要中了举,他们就能离开棋台村了,那时候无论怎样弄死任淑兰都容易之极。也不用在意棋台村的人说什么话了,反正离开这里后,任淑兰就一个外人也不认识了。 平家云闭了闭眼,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冷冷的看了他娘一眼,说:“叫你给她吃,你怎么又不给她,全村人都知道了。尽使些蠢手段。你是嫌你儿子名声不得坏吗?” 平李氏哪里还敢再说什么,连忙说:“饿了吧,我去煮饭了。” 平家云气得狠了,也懒得理会他娘,独自一个人在房里考虑对策,显然这次想要休掉任淑兰是不可能了。而且村里人的转变也让他看到了,姬正良只怕还真有什么倚仗,不然以前村里人根本就不管,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伸了手?他仔细想着,回忆着姬正良的以前。 他俩一般大小,小时候也不是没见过,但要谈有多熟悉,还真说不上来,因为他打小就进了学堂,并不象其他孩子一样在村里疯跑。他们两人的所有接触都是在任家。那时候,姬正良连饭都吃不上,经常在任家吃饭再帮着干些活,而他也会到任家向淑兰娘讨教一些功课上的问题。 那个瘦弱的不及他头高的孩子,在他的印象中是十分没有存在感的,整天低着头,只晓得默默无声的干活。姬正良在任家时,不是在陪任淑兰玩,就是帮着扫地捡柴什么的,基本没和他说过话。 可惜的是,他也就知道任爹以前确实照顾过姬正良,也许真有让姬正良入赘任家的打算,但那都是过去快十年的事情了,姬正良应该不会为了个已经嫁了的女人还念念不忘啊。除非任爹当时还许了什么大好处给他。 这么一想,他脑子又活络起来了,要是任家真还有什么大好处他不知道的话,那任淑兰是绝对知道的。显然,任氏父女还是防了他一手的。 “真是个老滑头啊。”平家云暗骂一声,暗恨自己没看透任爹,完全不知道任家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他越想越恨任氏父女在防着他。这令他非常生气,只恨不得冲进任淑兰房里去好好问问她,凭什么?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嫁给他一个秀才,甚至以后还很可能当官,她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居然还防着自己。 平家云细细回忆着任家的事情,任家在棋台村的人缘也也就那样,任氏的娘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身体又不好,常年吃药,能在家里干干活已经不错了,根本就不出门与七大姑八人婶的聊天,也就他娘和她还有点来往。 任氏的爹打再多的猎物也不够妻子吃药。有空还得在家里照顾妻女,与村里人的交往也不密切。 他曾经听到他爹和他娘谈起任氏的娘,“任猎户这次得了五两银子,一气就给他家女人全换了药回来。他要是娶个普通女人,家里日子哪里能过成这样啊。”平爹语气里满是可惜。 “五两全换了药?任猎户真是舍得啊。”平李氏感慨道。 “可不是,他也说了,收入大半都是给淑兰娘吃药了。他娶个这样的女人,也够难为他的了。”平爹又说。 “就是,女人啊长得好看有学问有个屁用呢,你看淑兰娘,常年累月吃药,什么活也不干,男人养她可不容易,还连个儿子也生不出来。”平李氏冷笑道。 “人家夫妇间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儿子还要时不时的去问她功课呢。”平爹制止妻子再说下去。 当时他爹娘还算了一下,任爹一年的收入起码也有两百两,可是任家的日子却过得也很普通,比他们家不会好什么。虽然平家收入完全比不上任家,但如果不是他读书的,日子会过得很好了。 “会不会还有大笔银子没拿出来?”平家云心一动,任家一年两百两的收入,十五年下来,就是三千两银子呢,这个收入相当高了。 但是任家又没买田,又没买地的,总共就当初来棋台村时置下的一处房产之外,任家再也没添制任何的产业,着实有点说不通。要知道一百两银子的家底都算很不错的。 平家云越想越觉得任爹肯定给任淑兰留下了一笔他不知道的银子,可是要怎样才把这笔银子弄到手呢?他犯难了,要不是他娘已经把脸皮撕破了,他还能慢慢哄得任淑兰拿银子出来,而现在任淑兰显然不会相信他了。 想到这里,他只恨不得立马去骂他娘一顿,尽干些拖后腿的事情。 “阿云来吃饭了。”平李氏在灶房里叫了一声,打断了平家云的思考。 看着上桌上摆着的四个菜,平家云操起碗给舒兰盛了一碗饭,又拿小碗一样菜拔了些,这次饭是满碗,菜也够了。 平李氏看得眼皮直抽,小声嘀咕道:“这也太多了吧,一半就好了。”可话是这么说,她到底没有动手。 平家云没有理会他娘,直接把饭菜端给舒兰,还和颜悦色的说:“淑兰啊,吃饭了。” 舒兰吃惊的看了他一眼,接过饭菜,就埋头苦吃起来了。 平家云又还假情假意的关心了她两句,才回灶房去吃饭了。 因为他分给舒兰的饭菜够多,平李氏这顿饭只吃了个半碗饭,每顿做的饭菜都是有定数的,她根本就没有下舒兰这么多的量,又不能不让儿子不吃饱,只有自己饿肚子了。 放下碗筷,平李氏还愤愤不平的低骂道:“你也不用给她吃那么多,见天的躺着不动,哪里要吃这么多啊,简直是浪费。” 平家云没理会,吃饱喝足后就又到舒兰房里,七扯八拉的和她说话。 舒兰心里十分疑惑今天平家云为何这么好心情,表面上却淡漠的很,平家云说好几句,她才胡乱恩两声应和一下。 平家云见完全问不出什么来,心里就越发怀疑自己的猜测了,不由的暗恨任淑兰看着蠢,其实也不是没心机的。以前自己真是看走眼了,他打量着舒兰,看她低眉敛目的模样,心里一阵阵烦燥。又是这个样子,装的这样老实。他真恨不得上前撕了她的伪装。 平李氏却已经偷偷在门外看过了几回,她还以为儿子对任淑兰动了心,又或者他年纪大了,想女人了。 一想到任淑兰嫁到平家也有快三年的时间了,儿子却还没要了她的清白身子,她的心情也烦燥起来了。以前她还不在意这些事情,儿子说要让任氏守孝,又说要一心用功读书,她也都认可了。 可是儿子也是二十年的人了,这个年纪的男人有的人孩子都会满地跑了,而儿子还是个地道的童子身,她越想越觉得儿子是有这个需求了。 等平家云终于从舒兰房里出来,平李氏一把拉过儿子,“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有个女人扶侍了。反正任氏现在也不能休,不如干脆圆房了算了,还正好对外面说,圆房给她冲一冲,她不是老不好吗?” 平家云愣了好半天,才明白他娘的意思,怒道:“她都这个鬼样子了,圆什么房啊?” 任氏病歪歪的,身上没有一两肉,他睡得下去吗? “她其实也不象表面这样病歪歪的,不过是装的。你看她一顿吃这么一大碗的,其实就是瘦了些而已。但这也不是什么事,你看村里的妇人,有几个丰腴的,都不是瘦不拉叽的,还不是一个孩子接一个孩子的生啊。”平李氏不以为然的说。 平家云皱着眉头,不懂她为什么突然提这事了,以前她根本就不管这事的,而且心里还有任淑兰配不上他,不配侍候他的意思,怎么现在突然就改主意了呢? 平李氏这回很是明白了儿子的疑惑,又说:“你啊,村里象你这么大的男子,娶妻生子的一大半了。也是我们家讲良心,让任氏守孝,其实她进了平家的门,就该好好扶侍你了。你这个年纪,要是搁在大户人家,就算没娶妻也早就有了房里人。” 平家云依旧没懂他娘的意思,平李氏见状不由的笑道:“你也该有个女人用用了。不用白不用。那小贱人指不定有多欢喜呢。” 任淑兰以前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平家云,能嫁个这样的男人,她高兴着呢,看平家云的目光都充满了情义,作为过来人,平李氏看得一清二楚。 这次如了小贱人的愿,也许小贱人又飘飘然,以为平家是认了她呢。那时候,再让儿子哄哄她,她也该好好起来干活了。这不还能废物再利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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