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还是那身浆洗了无数回的襦裙，红萝迎着光一步一步徐徐走来，眼中好似蓄了泪，目光很是坚定。　　她自小与绿绮陪伴大姑娘一起长大，大姑娘嫁了，她和绿绮又是一起跟着陪嫁过去。因着姚尹两家交情不错，又是定下的娃娃亲，姚家待大姑娘不错。　　后来古月斋的掌柜为儿子求娶绿绮，大姑娘也是好生打探再是问过绿绮才应了这门亲事。之后还曾打趣她，说绿绮的姻缘自己寻了上门，倒是你的姻缘不知在哪躲着也不过来寻寻你。　　她和绿绮以为日子会这么一直顺遂的过下去，直到有一日说是三姑娘不见了，后来更是说死了，大姑娘急的回了娘家去见了老爷。　　也不知谈了什么，大姑娘虽然还是伤心的，只是她能感受到不再是听见三姑娘死了时，那种伤心欲绝了。　　她隐隐觉得三姑娘或许没死，那样一个恣意张扬的三姑娘不会那么容易死去的。　　三姑娘的事情告一段落后，紧接着便是二少爷的从军，再然后便是老爷的辞官。而辞官后的老爷不过两个月便离世，大姑娘回了顺城住持丧事，而姑爷却未曾陪伴一起去。　　她以为这是最坏的事情了，结果回了遗都的大姑娘晕倒而查出身孕，还未过一月便流产，之后更是绿绮死了。　　她很难受，她哭了，刘嬷嬷的脸色也很难看。　　刘嬷嬷将全部的事情都告诉她了，她知道了所有一切，她忽然生出一种要杀了姚府全部人的想法。可她做不到，她只能配合着刘嬷嬷做一些事，之后刘嬷嬷出了姚府下落不明。　　姚家以养病为由将大姑娘迁出清风苑，搬到了那个破败，杂草丛生，还有闹鬼传闻的偏僻院子。仆从见风使舵，也开始克扣食物以及日常用品。　　她一直再等刘嬷嬷回来，可始终不见回。所有的一切来的太快，她不知道怎么办，她更不敢告知大姑娘这些事。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她知道刘嬷嬷出事了。　　她打起精神，低调处事做人，降低存在感。她有些庆幸姚家将大姑娘移到此处，至少真的安静，更容易让人忽略，这样才能保命。　　她要等待三姑娘的归来，她相信三姑娘会将大姑娘带出这个狼窝，更会狠狠给姚家一个教训。　　而她，等到了。　　“奴婢红萝，叩见大人。”　　惊堂木一声响，“红萝，你与刘嬷嬷合谋欺瞒尹清，辞退掌柜，意欲何为？”　　红萝抬眼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三姑娘，见人点头，便磕了一个头，潸然泪下。“回大人，奴婢与刘嬷嬷如此乃是不得已而为之。王嬷嬷威胁刘嬷嬷，说如若不辞退掌柜，便要了大姑娘的命。”　　“哦，怎么又出来个王嬷嬷了，这王嬷嬷又是谁。”　　“回大人，王嬷嬷乃是姚老夫人身边的嬷嬷。”　　乔醉看了眼一直未曾说话的姚老夫人。　　“红萝，我姚家待你不薄。”　　被点名的姚老夫人一声冷笑，“是，王嬷嬷确实是我身边的嬷嬷，你说是王嬷嬷威胁的刘嬷嬷，你这是摆明了说是我指使。”　　看着一脸气愤的姚老夫人，尹颜好似明白的点点头。感情这姚行的倒打一耙，黑白颠倒全是从这位身上学来的啊。　　“刘嬷嬷早在四年前因为偷盗清儿的财物被逐出姚府，而且还是被你逐出的。如今刘嬷嬷早已不见，真相如何，全凭你一张嘴胡说。”　　“刘嬷嬷根本没有偷盗，你们已有害大姑娘的心了，刘嬷嬷担心就算辞退了掌柜将大姑娘的嫁妆全部给予你们，你们也不会放过大姑娘。刘嬷嬷想回顺城请节管家来助大姑娘和离，但又怕你们会阻拦去路，便与我合演一出戏。之后刘嬷嬷出了姚府便再也未曾回来。”　　红萝掩面哭泣，哭声感染不少人，也让人为之动容，也隐隐更偏信了她的话。　　“一派胡言。”姚老夫人气的直至红萝，姚行赶忙去安抚着祖母。　　这姚老夫人还真能演，看来这些年憋坏了吧。姚榷未曾纳妾，姚老夫人在娘家所学宅斗手段毫无用处，如今倒是全用在了大姐身上了。　　“红萝并非胡言，我这有刘嬷嬷写下的证词。”　　此言一出，一脸我要气死了的姚老夫人惊惧，看向孙儿。怎么会有证词，刘嬷嬷不是死了。　　姚行嘴角紧抿，轻微的朝着祖母摇头，他当年自己亲自去看的尸体，这刘嬷嬷不可能还活着。　　坐累了的乔醉换了个姿势坐着，听闻尹颜此话，觉得这大户人家的家事还真有看头啊。“尹颜，你不是也说刘嬷嬷已失踪，又何来证词，莫不是你已经找到刘嬷嬷了。”　　尹颜摇头，“未曾，只是这刘嬷嬷为人谨慎，怕自己遭遇不测，早已留下证词，存放在我爹当年在钱庄给我所预留的银两当中。”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由师爷递给乔大人。　　“乔大人，你可找人查验这纸张的年份，纸上的笔迹也可找人确认是否为刘嬷嬷所写。”　　一句话堵了这张证词是假的可能性，姚老夫人似刀子一样的目光刺向尹颜，她也不曾想刘嬷嬷竟还留有一手，那当年药的事。。。。。。。。　　查看完纸上的证词，与红萝所言不差。　　乔醉举了举证词，“姚老夫人，这。。。。。。。“　　“乔大人，老身确实未曾指使王嬷嬷威胁过，我姚家还不至于去贪图孙媳的嫁妆。”姚老夫人说的义正言辞，“既如此，便唤王嬷嬷上堂对质吧。”　　对质，对个球啊。对质无非两种结果，一种死不承认，冤枉红萝与刘嬷嬷污蔑。另一种承认一切，摘清姚家。　　反正今日她也没打算揭开一切，只要完美和离就行了。　　“行了，也别传唤了，我懒得再跟你们这群人渣废话。我大姐久病未愈是真，你们姚家也不曾善待我大姐。我去到过姚家想看望大姐被你们管家拦了，如此我闯姚府合情合理。至于毁了你们的喜糖只能说谁让你们那日成亲呢。还就就是你们说的打伤小厮，他们想阻拦我，我自然要打，不然我如何接出我大姐呢。”尹颜一脸无辜，很无耻的摊摊手。　　“反正我是不再信任你们姚家了，我也不会再让我大姐回到你们姚家。要么就像我那日离开姚府时扔下的休夫书一下，休夫。要么和离，你们自己选一样。”　　“这世上哪有休夫一说，尹颜，你这是胡搅蛮缠。“姚行脸色铁青的看着尹颜。　　“随你怎么说，刘嬷嬷是大姐的奶嬷嬷，可以说是看着我大姐长大，我相信她所说的话。那么我就认定你们想要侵占的大姐的嫁妆，还想加害我大姐。你们若不选便有我来选择了。“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她爹辞官那日起，她家早已不此处了。她不必在乎面子，名声之类的事。她也不怕这姚家背后下黑手，她大姐这几年是被蒙了心智，待一切如初，保命的本事还是有的。至于远在边疆的二哥，就更不用担心了，滑的很。　　“你。。。。“　　姚行想说什么，却被姚老夫人打断。“好，你即如此，那便和离吧。“　　姚行大惊，“祖母。“　　姚老夫人闭了闭眼，摆摆手，“无需多说，随尹颜去吧。“　　她这些年过于顺遂了，让尹颜激怒竟不假思索便将家事彻底暴露在众人前。　　如今众人明确此人为尹颜，而尹清出姚府时是一脸病态外加昏迷着离开，再加上这嫁妆一事，姚家已经风口浪尖上了。这个尹颜是个不管不顾的浑人，若不放清儿，定还会惹事。而且看她应该还不知道尹清当年之事。刘嬷嬷虽已死，可到底对于尹清的事有没有留一手谁也不知道。若有后手，尹颜找到的话不堪设想。不如放了尹清，让行儿与之和离，结束与尹颜的纠缠。待事情冷却，正儿也就回来了，到时候再另行打算。　　见已商量妥当，惊堂木一响。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今允前尚书尹望大女尹清与国子监祭酒姚行和离，后婚丧嫁娶，各不相干。“　　三生结缘，怕是孽缘吧。听着这和离词，尹颜恶心的不行，恶狠狠的瞪了眼乔大人。　　惊堂木再一响，“退堂。“　　众人均不动，包括还在上首的乔醉。　　一时寂静。　　事情已了，姚老夫人起身离开，姚行紧随其后。　　“慢着。“尹颜开口。　　众人一副果然还有后话的表情。　　姚行停下脚步，一脸你还要怎么的表情。　　“节伯。“尹颜冲着人群喊了一句。　　节伯从人群中出来，走到尹颜身边，递了一份巴掌大小的册子。　　尹颜接过，走到姚行前面，递给他册子。　　“今你与我大姐和离，便将嫁妆归还，送至我尹家。我尹家也不贪图你姚家的聘礼。当年我大姐出嫁之时，你们姚家所送聘礼均和嫁妆一起送至姚府，这册子上全是当年我大姐的嫁妆清单。当年嫁妆中的银票便算了，就当我大姐在你们姚家这些年吃喝住的费用吧。“　　尹颜那理所当然的语气令姚行觉得很难堪，死死不接那本碍眼的册子。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如今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尹颜，你又为何会活着，你怎么没死成呢。　　看见姚行那怒气冲天的表情，尹颜表示有点解气，但是远远不够她大姐这些年受的苦。　　姚老夫人见着孙儿如此，赶紧向人群中的管家使眼色。管家急忙出来，接过了尹颜手中的册子。　　“行儿，走吧。“姚老夫人离开。　　姚行听到话。怨恨的看了眼尹颜抬脚要走，只听见一句“再等一下。“　　“你还要作甚。“声音带着满满的怒气。　　见人停下，尹颜笑意晏晏的走到姚行面前。　　“啪“的一声响，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为我去世的爹娘打的。“　　“啪“又一声响，一巴掌。　　“这一巴掌为我远在边疆的二哥打的。“　　“啪“再一声响，一巴掌。　　“这一巴掌我自己打的。至于我大姐，她都不屑打你，怕脏了自己的手。“转头对着杵在一边的管彤他们说了句，“走。”　　几人一脸赞赏的表情跟随着尹颜离开，留下被打的蒙圈的姚行以及，一干看戏看懵了的百姓和，乔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