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何毅的贵人叫周强，周强是一个货车司机，他原本是在工厂里当工人的，那时候他刚顶了他爸的班在工厂干活，家里头父母都是有手艺的，那个时候工人也很是吃香，他爸办了病退，让周强去了厂子里。周强他爸是那种传统的老师傅，在厂子里干活勤勤恳恳的，几十年都没有懈怠，与工人们关系也好，靠着自己的手艺给厂里带来不少效益。　　　　这么多年来，周强他爸的功劳厂长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周强他爸一办了病退，下面的人就报上去了。厂长知道了周强他爸是为了儿子，还是舍不得把人放走，正好厂长找上了关系，准备和人合作买货车，运输货物，最主要的还是上头有这方面的关系，这就要找可靠的人。　　　　周强他爸的面子还是挺大的，厂长第一个就想到了周强他爸，可人毕竟年级大了，开货车还是需要精力旺盛的小伙子，就这样，周强走厂长的路子，学会了开车，干上了运输的活，周强他爸也一直在厂子里做。　　　　到现在，周强已经干了四五年了，也挣了不少钱，如今，这生意越来越好了，小厂长背靠大树好乘凉，事业节节攀高，这不，成了大老板，就要招新人了。　　　　几年下来，周强已经由小徒弟升级成大师傅，在老板面前也算是能说得上话，和何毅接触之后，本来就想推荐给老板，这下何毅帮了他一个大忙，更是卖力了。　　　　老板正好缺人，这可靠的可不容易找，大半个月了，老板发动了所有的亲戚朋友，也没有找上合适的，周强刚跟老板说了何毅时，老板还是有点不想要，之前那么多熟悉的都没一个可用的，现在这个刚认识没多久，谁知道是什么人。又不好博了周强的面子，就敷衍地说：“还是再看看吧，到现在也没接触多长时间，万一不可靠，那损失就大了。”　　　　周强还是觉得何毅这个人很可靠，也许是带了主观情绪吧，反正何毅给他一种莫名的信任感，于是周强狠了狠心，说：“我还是觉得何毅不错，现在也没找上人，咱们就试试吧，我给他担保，真出了问题，我担着。”　　　　老板见周强这么坚持，想着万一这个人真不错呢，不行了就辞掉，就答应了。　　　　***　　　　这边，晚上何毅回了家，躺在床上，是各种激动和忐忑，要知道，那可是大货车啊，就柳家村，有自行车的都没几个，村里的拖拉机，还是好几个大队共用的，到了农忙时节，用都用不过来，各个大队为了争夺这一辆拖拉机的使用权，费了多少嘴皮子，何毅更是摸都没摸上，他这样的坏分子……这回事他怎么能忘了呢，万一人家知道不要他了怎么办，刚才所有的喜悦都被泼了一盆冷水，让何毅瞬间清醒。　　　　要不，瞒着吧，这样的机会一辈子有一次就是祖宗保佑了，如果没了这机会，挣钱也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小雨那么小，一天天要干好多活，还吃不上饱饭，看着哪有十来岁的样子，他连唯一的妹妹都养活不了，何谈别人，这样没本事的何毅，有谁瞧得起，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能指望谁？可真要这样吗？　　　　周强选了他，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他诚实能干吗？他要是连诚信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能让人刮目相看。何毅脑子跟乱麻一样，纠结了一夜，也没有想出个什么。　　　　何雨早上起来一看，她哥那两个黑眼圈，真是吓人，何雨知道她哥去城里找活干了，昨晚还说遇见了好人，可能会介绍一个能长期干的工作。但不清楚具体的，她暗暗想：她哥该不是被欺负了？也不像啊，昨天晚上回来时心情还挺好的呀，不是说有人找他干活了吗，还可能摸上车呢，就一晚上的时间，这是怎么了，心里这样想的，就问了出来。　　　　何毅这才知道自己吓着了妹妹，连忙解释道：“啥事没有，你也别瞎操心，就是不确定要不要去，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说完就走了。　　　　何雨有点担心，犹豫了半天，还是锁上了门，去了柳眉画家附近。她也没有可以说心里话的人，想到柳眉画的笑脸，鼓起勇气去了，柳眉画正好在院子里喂鸡，一抬头，就看见何雨在门外徘徊，柳眉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着招呼何雨进来，柳家其他人都出去了，何雨进来后，也没敢乱动，还是柳眉画先问了：“小雨，怎么了？”　　　　何雨见柳眉画没有反感，低低地说：“我哥也不知道怎么了，晚上一夜没睡，问他也不说。”　　说完沮丧的低下了头。　　　　柳眉画叫何雨进了屋，做到桌前，轻声细语安慰道：“你哥已经是成人了，他会安排好自己的事，你放心吧，来，喝点水缓缓。”边说边倒了杯水给何雨递到手里。何雨的不安少了些，然后细细地说了近期发生的事，把何毅近期的行动都说了一遍。也存了点私心，想让柳眉画知道她哥能挣大钱了。　　　　柳眉画没想到就过了个年，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明年才恢复高考，后年经济才会大发展。何毅现在就找上了这个工作，不会被骗了吧。她有些担心。又不好和何雨说，只好心不在焉地安慰着何雨。　　　　送走了何雨，柳眉画更是忧心忡忡，这何毅要是做了违法的事被抓了怎么办，越想越觉得不可靠，他做事就不知道想想后路吗？他被抓了何雨怎么办，柳眉画在屋里踱来踱去，一会又觉得自己为什么要担心何毅，这跟她关系不大吧，又想到，何毅救了她，也算是救命恩人了，为他多想想也是应该的，而且，也许真的运气好呢，但还是得说说，不能让何毅走上歪路。　　　　柳眉画抱着“何毅是救命恩人，何雨还叫她姐姐”这样的想法，去找了何毅。　　　　趁着柳母还没回来，柳眉画去了村口大路上，站那等了一会，又想着别人看见了不好，躲进了破墙边上。一看见人，就跑了出来。　　　　何毅在干活的那犹豫了一天，还是没说出口。刚走进村，就看见了柳眉画，穿着柳母过年给买的新衣服，俏生生地立在那里，周围的一切跟她一比都黯然失色，那脸蛋，那长辫子，看着就招人喜欢，越靠近，何毅的心跳的越快，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大事，他的大长腿这会儿仿佛被定住了，挪都挪不动，终于，缓慢地走到了柳眉画面前。　　　　柳眉画也不自在，第一次独自来找男人，有点不好意思，又觉得这是正事，也不是没见过，有啥害羞的？何毅还背过她呢。　　　　这样想着，就挺了挺胸，以显示自己理直气壮。何毅哪想到柳眉画会做这样的动作，他本就居高临下，再顺着柳眉画的动作一看，那地方坡度越发陡了。　　　　柳眉画也不知道这个动作会引来歧义，耳朵刷地红了，双手迅速捂住胸前，骂了句“流氓”，何毅醒了神，意识到了自己的行径，慌乱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可视线也不知道往哪放，就盯住了柳眉画通红的耳垂。柳眉画想起了正事，赶紧开口：“小雨还小呢，你别干违法的事，小心别被骗了。”说完转身就跑。　　　　何毅反应过来，脑子一抽，也跑着跟上了柳眉画大声地问着：“你觉得我怎么样啊？”　　　　何毅的声音随着风声传入了柳眉画耳中，柳眉画听见了，可她所有的勇气在刚才说话时已经用尽了，哪里有心思回答他，权当没听见，一鼓作气跑了回去。　　　　何毅有些遗憾，怎么就没听见呢？他和柳眉画一样都是凭一时的冲动，再让他说一次，也不好意思说啊！　　　　何毅放慢了步子，垂头丧气地走着。不过想到了柳眉画担心自己，还特意来村口提醒自己呢，就咧开嘴笑了，还特意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更是放大了声音尽情地笑。　　　　至于话里的担心何雨，早就被他放到了脑后。何雨那是他妹妹，四舍五入，那就是关心他，完全没有问题。　　　　抱着这样的想法，何毅傻呵呵的地回了家，何雨看着她哥的傻样，更烦心了，该不会真被欺负傻了吧？明天要不偷偷去赤脚医生那里裹两副药？　　　　何毅怀着快乐的心情进入了梦乡，梦里，一个美丽的姑娘羞羞答答地望着他，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天空中的小星星。乌黑发亮的辫子编成了一朵花的样子，让人移不开眼。梦里，他问姑娘愿意嫁给他吗，姑娘点了点头，慢慢地靠近他，然后闭上了大眼睛，头缓缓地朝他靠近，就在何毅也把头伸过去时，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