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柳母身体一好，就气势汹汹地去了李大根家，李秀秀虽私奔了，但她家拿了柳家不少彩礼。柳母送礼时本就很是肉痛，但咬咬牙，只要想着以后总会是一家人，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可现在是鸡飞蛋打，一场空。柳母带着柳家人来的那天，李家也是忧虑重重。尤其李家三个妯娌，小姑子在家就是小公主，家里人疼得紧，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家务活三个嫂子轮流来，这也不是她们愿意的，谁不想少干点，可只要一提出让小姑子分担点，小姑子还没说啥呢，婆母就开骂了。什么做人家媳妇，怎么能事事指望小姑子做呢，天天没个媳妇的样子，就知道偷懒。　　　　三妯娌真想喊冤，可没用，只要一跟丈夫告状，婆婆就得哭给儿子们看，哭自己辛辛苦苦把三个儿子拉扯大，年纪大了好不容易生个女儿，结果儿子们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主。这家里都容不下她和小女儿了，还留下干嘛，就算是乞讨也比受儿媳妇的气强，作势就要离家出走。那三儿子也是老实，硬生生听着老母唱念做打俱全，还哄不住人。　　　　一般这个时候李秀秀就出场了，先是安抚亲娘：“娘，哥哥嫂子都是孝敬父母友爱弟弟妹妹的人，绝没有想着让娘伤心，您别胡思乱想。”然后赶紧用眼神示意让哥哥嫂子跟她娘道歉，道完歉了，就开始说自己不好：“娘，也是我不好，没能给家里搭把手，这才惹了嫂子不开心，嫂子们一天天的，干完外面的活还得干家里的，身体受不住也是有的。”　　　　李秀秀三个嫂子腹诽：“原来你知道啊，那咋不帮忙呢。”　　　　李秀秀体谅完了嫂子们，又开始埋怨自己了：“都怨我，笨手笨脚的，干啥总也干不好，爹娘纵容我，总想着以后总会嫁人，伺候公公婆婆一大家子，就想趁着还没出门子的时候让我多歇歇，唉，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不对，明天起家里的活我也分担着。”三个哥哥一听这话，就觉着妹妹真懂事，他们咋能把妹妹往坏里想呢，心里更愧疚了。三个嫂子则是被李秀秀这做派恶心的不行。可他们也得老老实实憋着，谁让自家丈夫脑子不好呢，万一影响了夫妻间感情，婆婆也不待见，处处找麻烦，那不是得不偿失吗，反正家里人多，活分开干也没什么。　　　　李秀秀她娘可不知道儿媳妇这样想，一听闺女要干活就不愿意了，凭什么啊，老娘大费干戈，不就是想让闺女清闲点吗？最后咋成这样了？正想破口大骂，李秀秀给她娘递了个眼色，她娘疼闺女，就只好消停了。一场大战就因为李秀秀一席话消弥于无形。　　　　可真到了李秀秀干活的那天，她倒是很积极，早早就起来了，可手脚不利落，等家里人都下地回来了，饭还没熟呢？全家都坐在桌前巴巴地等着吃饭，家里的小孩子更是饿的敲桌子打碗的，这时候，三个嫂子也不敢坐着，赶紧去厨房了，哪知道，小姑子就刚刚把火点着，盆里的菜也是刚洗了，压根吃不上，没办法，只能上手了。小姑子还在旁边诚恳地道歉，然后感谢三个嫂子给她帮忙。三个嫂子快郁闷死了，还说不出口。　　　　这样三番两次之后，家里的活三个妯娌就全部承包了，再也不敢让小姑子动手。　　　　家务活用不上她，地里的更用不着了，家里这么多劳动力，也没分家，李秀秀平时也就做做样子，队里分的活，三个哥哥都给她分担了。这也就罢了，谁让人家命好呢，有三个哥哥纵着，嘴又甜。这不，之前把柳母这个人精都哄住了。　　　　可李家一大家子都没想到，李秀秀居然和别人私奔了，这样的事大家都忍不了，三个妯娌你一句我一句抱怨着，家里那么多孩子，以后可咋办，这名声还能挽回吗？李大根叼着烟杆子，吞云吐雾也不说话，三个儿子更是，三个妯娌也不知道是谁，低低地抱怨了婆母一句，说都是婆母纵着，小姑子才敢这么大胆，现在连累了全家人。　　　　李秀秀她娘听见了，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这些日子，她也煎熬，她哪里想得到闺女没漏一点风声就跑了呢，还丢下一大摊子烂事给家里，可被儿媳妇这样说又有点不服气，想顶回去，李大根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也就不敢开口了。　　　　他家在柳家村的亲戚已经偷偷告诉他们，柳家要来要彩礼，李大根是个实诚的，觉得闺女做了错事，让柳家人骂骂也是应该的，谁让他们没教好呢，至于彩礼，还回去也是天经地义的。他没想着占柳家便宜，就是柳志勇那么好的一个小伙子，不知道闺女咋那么想不开呢。　　　　***　　　　这边，柳家人在路上商议着怎么让李家吐出彩礼钱，万一不愿意了怎么办？一家人边走边说，当然，主要还是柳母说，他们也就是想让柳母出一出心里的怨气，要不然，气急伤身。　　　　柳家人一进村，李家村人就看见了，和周围的人窃窃私语，他们可是听说了，柳母为此大病了一场，可不得找李家麻烦吗。虽说李秀秀这事做的不地道，可一个村的，老李家平日里为人不错，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受外人欺负了。　　　　柳母看见了周围的人，更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她家可没错，凭什么跟见不得人似的低着头走，她就要抬头挺胸的，顺便还看了看其他三人，让他们也抬着头。　　　　柳眉画看着柳母这样，有些安慰，又有些好笑，安慰的是，柳母终于振作起来，不像前些天似的，病怏怏的总提不起劲来，好笑的是，看着柳母现在的样子，别人还以为他们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其实除了柳母，柳眉画、柳志勇和柳父都知道这事主要还是李秀秀的不对，不该殃及家人，李家现在估计也在为这事烦恼。她家这边占着理，李家也不敢过分了，甚至柳家就算无理一些，李家也只能忍着。　　　　反正，这些柳母都没想，她只想了去了李家后要怎样从言语上压过去人，把李家骂个昏天黑地的，出了心中这口气。　　　　等柳家人去了时，李家大门敞着，大人小孩子都站在院里，就等着人来了。　　　　柳母一到门口，李大根就迎上去，满含歉意地说：“亲家公，亲家母，原本到了这时候，我该这样称呼你们，可我也没想到，那个逆女能干出这样的事，我对不起你们啊，没把女儿较好，真是对不住了，以后秀秀就不是我女儿了，就算她将来回来了，我也不会认她。”　　　　李母原本躲在李大根后头，听了这话，想说些什么，被李大根瞪了一眼，也就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柳母原本准备了一大箩筐的话，被李父这一抢白，也就没说出口。李大根说完，柳母还想说说李家的不仁义呢。　　　　李大根又开口了：“柳家妹子，咱俩家下定时，你家给的钱和东西，我家绝不会贪了，李家对不起你们柳家，决不能再让你们受害了，东西给你们补回去，你们还有啥要求，尽管提，能满足的我一定会满足你们。”　　　　柳母没想到，事情居然成了这样，她也是气糊涂了，还能怎么样呢，这事李家已经诚意多了，她病中李家上门看了几次，次次都带着东西，还去城里找过李秀秀，想挽回，就算婚事成不了，也不愿和柳家结仇。　　　　柳母心中想好的都没说出口，村里人见没热闹可看，就三三两两离开了。　　　　柳母见事情发展成这样，只好摆着脸色说：“你们家知道就好，这事完全是你家的过错，这以后孩子还是得好好教，别长歪了，至于东西，该我们家的，我会要，那不是大风刮来的，至于其他的，我不会要，这东西也弥补不了我家的损失。”说完，看了柳父一眼：“老头子，是吧？”　　　　柳父点了点头，在这期间，李父已经把柳家人迎进了屋。两家一笔一笔地算好了各种东西和钱，李大根从屋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把钱给了柳母。柳母收好了就招呼家里人走了。李家客气了两句，把柳家人送出了门。　　　　这事就这么告一段落。这时候，村里秋收也快完了，大家都兴高采烈等着分粮。队里的会计按照记的工分，排除了上交给国家的粮食，就开始分各家的。柳家今年由于柳母和柳眉画都在家耽误了不少工分，分的粮没以往的多，柳母看着少了往年许多的粮食，愤愤不平又无可奈何，只好下定决心 ，以后给柳志勇找媳妇一定要仔细考察，先看他个三年两载的。　　　　何家，何毅看着自己不算多的粮食，有点发愁。这以后娶了媳妇都养不起，还娶什么娶。得想个法子挣点钱，他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