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仁慈。

二十四，最后的仁慈。　　　　会议室里其它人都散去，只剩下容修言和宋泱，宋泱趴着脑袋在桌子下面捏手指就是不敢看容修言。　　　　“需要我让人搭个帐篷进来吗？”容修言轻笑摇头，内心无奈，她笨拙的躲避犹如刚上幼稚园的小朋友。　　　　宋泱手上动作稍顿，低着声音，“田总那里的课件你都看了，我还能做什么？”　　　　容修言收回目光，一边翻着之前就搁在桌上的文件，一边又问，“听了他们的发言，有什么想法？”　　　　宋泱默，又不是自己问的，她又不懂，能有什么想法？　　　　“你对他们几个，了解多少？”容修言不在意她的沉默又接着问。　　　　这算是人事交接？宋泱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总不能一直装聋作哑，但，相识三年，她对他们是根本谈不上了解的，只能想好的说，“李总是公司的技术支持，公司最开始的业务发展都是靠的她的祛斑技术带动的面护产品，她比较强势，注重利益，但对员工也不错。”　　　　“嗯。”容修言浅浅的应着，等着她继续。　　　　“杨总到公司之前就与李总有合作相识，是李总将他挖到公司来的，算是很敬业的，能力也很不错，合作的很多美容院老板都很喜欢他，风趣又能说会道。”　　　　“据我所知，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容修言说，“而且，年龄也不小了。”　　　　“有女朋友影响他的工作吗？至于年龄，也代表着资历吧？而且，他哪里算是年龄大了？正当年的！”宋泱不明其意，赶紧辩驳。　　　　容修言默默吞下一口酸，“嗯。那田经理呢？”　　　　“田总这件事，我应该向你说明，他不是公司招聘的，他是因为教我才来公司的。”宋泱解释道，“所以，他那里的课件不是他的问题，大多都是为了迎合我。”　　　　“他拿工资吗？”容修言问。　　　　“当然拿。”宋泱回答。　　　　“是走公司财政还是你私人账户？”容修言接着问。　　　　“公司。”宋泱说，她本来是想额外给他钱的，但被拒绝了，这三年，他就只拿着公司经理级的基本工资，年终分红比例都是最少的。　　　　“所以，他还是属于公司体系之内的人。”容修言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头，看向宋泱，“公私分明，即使一时做不到，但心中也要有这个概念。”　　　　宋泱诧异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说这些话的意思。　　　　“杨修来，执行力尚可，但眼光不够长远，是身处环境的局限，小池溏里能游刃有余，江河湖泊未必能更逍遥，好在还有提升空间，加强专业的学习，还能用。”　　　　还能用，这算是容修言给出的匹配的很高的评价了。　　　　“田卫民，专业有余，但志不在此。用不了等于无用。”　　　　“李佳美，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辞职吗？”容修言再次问宋泱。　　　　“一山不容二虎，何况还是一只猛虎，她辞职，不是很正常吗？”宋泱听着他一路分析，不自觉中早已经放松下来，一听他再次发问，很顺畅的便回答出来。　　　　“真正的辞职对她来说是多大的损失，她内心很明白，她不是意气用事的职场新人。”容修言提醒她。　　　　“你的意思是她不是为了辞职而辞职，那为了什么？”虽然辞职却被不符合李佳美追求利益的风格，但从宋泱的思维上来说，新老板都亲自上阵了，原来的代理老板离职是顺理成章的。　　　　“她现在任职什么？”　　　　“美导部经理，你刚才才任命的。”宋泱越加疑惑了。　　　　容修言笑，这姑娘是完全不会去揣摩别人的意图。　　　　“她本身是不会想要主动离开现在索爱的，但肯定不会是继续任职总经理，迟早都会调到美导部，但谁占据主动，对她在公司的身份很有影响。降职和返聘，你知道区别吗？”容修言耐心的分析给她听。　　　　“前者尴尬，后者荣誉，所以，她是以退为进？”宋泱还不算太笨。“这果然比较符合她的风格。”　　　　“明白就好。”容修言看她转过弯来便不再细说，这些东西都是潜移默化，不能强食，她正好遇见了，就让她知道，并非要教她做个精明的人。　　　　“索爱的这三角各有长短板，好在配合的不错，才能在这几年里开出一片市场来，但要做的更上一层，突破瓶颈，还有欠缺。”容修言做了最后的总结。　　　　“所以，你是真的打算要把索爱做好？”宋泱终于察觉出了他的意思，但实在不敢相信。　　　　“前提是你还在公司。”容修言可没忘记她上午说过要离开的话。　　　　“你这算不算是威胁我？”宋泱睁大眼睛，　　　　“不算，你走了，公司我也会妥善安排的。”毕竟，这间小小的公司承载着她许多回忆，其实，他是感激这里的一切的，给了她一层脆弱却温暖的壳。　　　　“谢谢。”宋泱低头，又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叫他的名字，“容修言。”　　　　“嗯。”　　　　“他们都是周一跟你汇报，我也周一答复你吧。关于上班的事。”这次的考虑不是上午狼狈的逃避，而是宋泱想要认真思考的一个问题。　　　　“好。”　　　　虽然她最后做了补充只是考虑工作的事情，对他的接受仍然避而不谈，容修言却还是满足了，就算是迂回的，曲线的，只要方向是在靠近，他都愿意，不过是时间，他有余后一生时光可以等待。　　　　“我现在能不能走了？”宋泱松下一口气，觉得还是不要和他长时间单独在一起的好。　　　　容修言看着她笑而不语，但显然不像要放人的样子。　　　　“你看我这脸！”宋泱急了，站起来指着自己的脸，“再不敷晚上回去就肿了。”　　　　“脸怎么了？”容修言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之前看她敷着面膜进来又低着头没注意她脸上痕迹，现在才发现细腻的小脸上有几块红色，微有凸起，“痛吗？”容修言手停顿在空中，俯身轻吹。　　　　独属于他的气息瞬间将宋泱包裹，扑面的热气让脸上发痒，宋泱本能的后退，又因为紧张和僵直，身体无法保持平衡的倒了下去。　　　　容修言长臂一捞，将人挽进怀里。　　　　谁都没有说话，容修言没有收力，宋泱也没有挣扎。　　　　容修言的心跳依然沉稳有力，宋泱的心跳却是慌乱的像在逃窜。两种声音相互交替，杂乱无章又神奇的悦耳。　　　　“去吧，脸要是毁容了，我们都吃亏。”容修言声音里透着愉悦，眉眼里的笑都满的溢出来。　　　　宋泱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长别人身上去了！回过神来，挣开容修言的手逃的比兔子都快，然后躲在体验室里敷完两张面膜，脸不烧了，心不加速了，才回自己工位。　　　　“脸还痛吗？应该好了吧？”孙佳佳一看她回来了便蹦过来关心询问，仔细打量宋泱的脸，还有三小块凸起的地方，好在没发红了。“对不起啊，每次都伤到你。”　　　　“习惯了，你手法记下了吗？”宋泱对脸上不甚在意。　　　　“嗯。”孙佳佳还是研究的看她的脸，宋泱的脸是典型的可人小脸，伤着了惹人怜。　　　　“出差前要多练，手操，一定要做。”宋泱提醒到，又有些头痛，“我这脸明天估计不能给你当模特了，你怎么办？”　　　　“华珍明天给我当模特，顺便做场景模拟。”场景模拟是指一个当顾客一个当销售。　　　　宋泱表示知道了，张华珍做店销是非常厉害的，“加油。”　　　　俩人再对手法上的重点聊了一些，便到了下班时间，宋泱同样是第一个离开公司的，但心情与昨日完全不一样了。　　　　钟意不在的青柏苑实在有些冷清，晚饭时间钟少希也没有出现，宋泱才惊觉已经两天都没有见到过他了。　　　　“钟少希，不在家吗？”宋泱问白阿姨，钟少希回青柏苑是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不露面的。　　　　“少爷一直在书房，从昨天到现在都只用了一些茶点。”白阿姨很是担心，家里没有其它主人在，宋泱主动问了便希望她能劝一劝。　　　　“一直没出来？白天也没有休息吗？”宋泱诧异，钟少希的生活习惯是尽量保持健康的，少有这样不规律的，难道是云美？“钟意有打电话回来吗？”　　　　钟意离开后就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是平安到达纽约还是藏在国内。　　　　“没有，小姐没打电话。”白阿姨忧色越加明显，钟意不回来的时候通常都会告知情况。　　　　宋泱拿出自己的手机，也没有看到钟意电话留下的记录，拨打电话，听声音应该是到国外了，但一直没有接听，“你准备些吃的，我给他送过去。”宋泱指了下钟少希的书房。　　　　白阿姨喜出望外忙去准备。　　　　宋泱端着托盘敲了几声门，都没有听到钟少希的声音，自己开了门。　　　　屋里淡淡的一层烟雾，引得宋泱咳嗽。　　　　站在窗边还抽着烟的钟少希忙熄掉手上的烟，过来接她手上的托盘，“抱歉。”　　　　“我敲门没听到你声音，就自己进来了。”宋泱解释道，又被呛的咳了两声，“什么时候你烟瘾这么大了？”　　　　钟少希给她倒了杯温水，将书房的几扇窗外和门都打开，“一时解乏。”　　　　“上楼洗洗吃饭休息一下吧。”钟少希看起来少有的憔悴，胡渣都长出来了。　　　　“好。”钟少希说，平时冷厉的面容显得异常顺从。　　　　宋泱不会知道，在此时看到她，轻言细语带着关切的样子，于他是多么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