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这个你拿去吃了吧!”枯瘦的手递过来了一小半块坚硬发黑的馒头。 颜苓抬起头,对着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妇人笑了笑。 “谢谢。”她接过了馒头。 “唉!”老妇人叹了口气,转身走到笼子的另一个角落蹲下,再不说话。 饥肠辘辘的颜苓拿起像石头一样的馒头一阵猛啃,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了才能见到他…… 新婚之夜中了毒酒的她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有想到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活了下来,只不过……回到了一年前。 一年前的她是她所历经过的人生中最为悲惨的时候,此时她因为师父的去世,无依无靠,想下山找个活路,却被人抓住当奴隶卖。 她生活的地方是一个边陲小城,这里兵荒马乱的,根本没有秩序可言,所以像她这样的平民被抓住了当奴隶卖,也根本不会来救她,大家都已经司空见惯。 她唯一庆幸的就是听了师父的话下山时是男人打扮,还在脸上抹了锅灰,不然她现在就会和那些被抓来的女子有一样的遭遇,好点的卖去青楼,剩下的被送去军营。 想到这些,颜苓不禁泛起鸡皮疙瘩。 她现在只需要像前世一样,尽力地伪装自己,等待时机跑出去。跑出去了之后,再顺着前世的轨迹,回到山里生活,静静地等待一场大战,等待……他来敲她的门。 前世是她太蠢,看不清他对自己的爱,还负气嫁给了别人。既然老天又再给了她一次机会,那么今生她必定要重新来过。 颜苓抬头望着夜空,阿晨…… 他是被身上的疼痛惊醒的。一睁开眼,颜苓就看见那个将她抓来的老男人正在挥着鞭子抽打自己,口中还骂骂咧咧:“你们这两个赔钱货!瘦的瘦,老的老,都没人稀的买你们,搞得老子还要供你们吃喝!你们还敢再这里舒舒服服的睡!” 原本关押着十几个人的笼子现在只剩下了颜苓和那个老妇人,颜苓没有地方可躲,只得蜷缩在笼子的角落里,任那一下又一下的疼痛落到自己身上。 渐渐地,她感觉到自己身上一片黏湿,似乎是是血,脑子也越来越不清醒。自从她重生后,每天只有半块像石头一样的馒头,有的时候那老头子生气了,连这个都没有。昨日的那个馒头就是老妇人往日吃剩了给她的,不然她怕是连昨日都撑不过去。 极度的缺乏营养,又加上每日的毒打。颜苓怀疑,这老头子要是再打下去,她怕是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想到这里,她半闭的眼皮猛地撑起。不行,她不能死!好不容易活了一次,她怎么能死,她要撑下去,她还有要等的人! 突然,远处传来一些声音。老头的毒打停止了,他将头转向另一个方向,街上所有的人都在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整个街道一片安静,只闻整齐的队列和马蹄踢踏声。 颜苓只觉得自己被打的脑袋嗡嗡的闹着,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方向看去。 这一眼,便叫她愣住了,身上的疼痛似乎全都消失,心脏猛烈的跳动着。 只见远处过来的是一列列排列整齐的士兵,他们个个神色肃穆。这么多的士兵中,只有那一个人骑马。银白色的盔甲在日光反着强烈的光,刺痛了她的眼眸。他还是原来的模样,鲜衣怒马,英俊冷傲。 “阿……阿……”缺水的嗓子发出嘶哑而微弱的声音。这个声音不说别人,就连与她距离最近的老妇人都没有听到。 可颜苓不想放弃,就是他,他来了。 “阿……阿……” 似乎有急事,士兵的行进速度很快,没一会儿,那人就从他面前走过了。 颜苓握住栏杆,眼神痴痴地追随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耳边回荡着他的马蹄声。她努力地想要将自己的身体探出去:“阿……晨……” 马上的男子一愣,颇为疑惑地转头。 属下见他的动作,奇怪地问道:“将军,您在找什么?” 沈晨皱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忽视掉心中那不知道来自何处的惆怅,他转身命令:“继续前进!” “是!” 身上又是一拨新的疼痛。 “看什么看!你这臭奴隶有什么好看的,那是大将军!你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你个破玩意儿……” 握住栏杆的手松开,颜苓再也支撑不住地闭上了眼睛。 …… “苓儿,有的时候我觉得你的胆子也不像看起来这么小。” “为什么这么说?” 男人冷峻的眉眼难得的带了丝笑意:“比如说,这天下就只有你一个人敢唤本王阿晨!” “那又如何?”女子娇俏的笑笑,“我偏要唤!阿晨!阿晨!阿晨……” …… “阿晨!” 颜苓睁开了眼睛,四周是一片漆黑,身上痛的她龇牙咧嘴。有的时候颜苓觉得还不如昏过去呢!至少晕了的她不会知道痛,也不会饿。 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行,不能这样,她还有事情没有做。 “婆婆,我晕倒多久了?”颜苓哑着嗓子问老妇人。 老妇人也受了伤,只不过被那老头子打的少些,他怕打死了自己赔了钱。她听到颜苓叫她,睁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就从白日里到夜间。” “那现在什么时辰了?” “不是很清楚,但估摸着快到子时了,我方才迷迷糊糊听见打更的敲了一慢两快,共的是三下。” 听到老妇人这么说,颜苓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正好赶上时辰了。依着前世的记忆,自己应该是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老妇人见她没有说话,便又躺下继续睡,还不忘提醒她:“小兄弟,趁着还能睡,你快睡会儿吧,不然等明早睡过了头又要挨打了!” “嗯。” 颜苓点了点头,却没有丝毫动作,她在绷紧自己的神经,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睡了过去,错过了时机。 终于,当打更的敲了四下之后,她听到了那不同寻常的动静。 四周的灯火渐渐明亮,似乎还有刀剑碰撞的声音。 颜苓布满伤痕的脸上浅浅一笑,等到了,她终于等到了。 庆和九年,大凉边城叛乱,楼城城守起兵谋反。颜苓等这么久,就是等他们谋反的这一刻。按照前世的记忆,将自己抓来当奴隶卖的这个老头子会被叛军杀死,而自己就趁乱逃跑,然后回到了云栖山,再也未曾下山。直到三个月后,因为一场大战,他寻到了她。 尽管白日遇到了沈晨,但颜苓还是不准备直接去寻他。别说她见不见得到他,就算是见到了,他又不认识自己,到时候自己要说些什么呢?依照他们现在的关系,那沈晨不一刀砍了她都算对她好的了。 如记忆中一样,叛军往这边来了,他们发出的声音吵醒了看着她们的老头子。他起身查看,在看到远方过来了一列人马的时候,惊的大叫。下一刻,叛军就将他的头像砍西瓜一样砍了下来。 同样被吵醒的老妇人看到这一幕,正要尖叫,却被颜苓用手紧紧地将嘴捂住。颜苓和她一起躺在车上,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 杀了老头子的叛军用火光扫了一眼笼子,在看到里面是两个半死不活的奴隶时,轻嗤了一声,离开了。 等到周围都没什么声音的时候,颜苓才慢慢地睁开眼睛。她将手从老妇人身上拿开,轻轻地起身,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老妇人还沉浸在震惊中:“这是……怎么回事?” 颜苓没有给她解释,她看着那个头和身子分离的老头,解恨的同时又有一丝悲凉,在这个乱世,最卑贱的便是人命。她想起前世自己的死亡,突然觉得,自己要是不强大起来,谁都帮不了。 没有丝毫犹豫,她捡起了地上的鞭子,去勾那老头腰上的钥匙。好不容易钥匙从老头的腰上脱落,她又用鞭子将钥匙往自己的方向挥。终于,钥匙被她一点点地挪到了可以用手构到的地方。 “砰!”那困了她多日的笼子被打开了。 颜苓先出来,老妇人也跟在后面出来了。 颜苓吩咐:“婆婆,我们分开走。你走那边,我走这边。” 老妇人年纪大了,一个人走不知道活不活的过今晚。可是颜苓也浑身是伤,现在的她连自保都做不到,更何况带着她了。 老妇人也清楚她的处境,在她全身上下看了一眼:“走吧,姑娘。” 颜苓震惊:“你……知道?” “这么久了,能不知道吗?老婆子走了,你也小心些。”说完,老妇人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颜苓望了她一眼,心中仍是感谢她的半个馒头,现在一走,也不知道两个人能不能活过今晚。咬咬牙,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走了没一会儿,颜苓就觉得自己走不动了。她身上的伤太重了,又这么久不吃不喝,根本没有力气继续走。想了想,她在一个破庙躲了起来,打算恢复一些力气了再走。 迷迷糊糊的她听到了外面的声响。 “官爷,我真瞧着那个水灵的女子往这边来了。” 这个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另一个更加凶恶的声音道:“我要是没找着那个女子,你就小心我把你这老婆子的脑袋砍下来!” “真的有!只不过那姑娘是男装扮相,而且她受了重伤,跑不了多远的!” 颜苓听出来了,这个声音就是和自己关在一起的那个老妇人,她怎么会在这里,还跟着一个叛军?他们是在找自己吗? 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颜苓没有出声。 “官爷,她受了重伤,肯定躲到哪里去了,要不去这里找找看?” “好,大爷我就信你这婆子一回,看那姑娘是不是那么水灵!” 声音越来越近。 “砰!”破庙的门被人打开了。 颜苓缩在桌子底下不敢动,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前世她就在这里躲了一夜,第二天恢复了力气就回到山上了。 现在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在哪儿呢?”人已经进了破庙,正在四处找寻她。 颜苓紧紧地闭上眼睛,乞求自己不要被找到。 “原来在这儿呢!” 突然,她感到自己身上一重,从桌子底下被人拉了出来。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颜苓怒斥拉着自己的人。 那是个叛军,身上还沾了血,听到颜苓的话,觉得好笑。 “放了你?本大爷要放了你还这么大晚上的找你干什么?” “你……” “可让大爷我好找,来让我先爽爽!” 老妇人看到颜苓被拉了出来,对那男人道:“官爷,人已经找到了,那老婆子可以走了吧!” 叛军有些不耐烦:“滚吧你!不要再这里坏老子兴致!” “好嘞!好嘞!” 老妇人听到这话看也未看颜苓,急忙转身跑了出去。 颜苓看着那老妇人的背影,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对自己。她递过来的那半个馒头,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这世间,果然什么人都不能相信吗? 那名叛军在剥她的衣服,手在她的身上抚摸,颜苓一阵颤栗,拼命抵抗。 “果然……是个水灵的女人,那老婆子还真没说错,这要不是脱了衣服,光看脸还看不出来呢?” “放开我!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颜苓挣扎着求他。 那男人早已被色心迷了眼,三两下就将她身上脱的干净,恶心的手在她身上抚摸。 “放开我……” 男人在她身上一阵乱亲,脱了裤子就要再次向她压过来。 “不要!不要……” “别给老子乱动!” 身受重伤的颜苓根本没有力量与男人抗衡,无论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此时又值半夜,不会有人经过。再说了现在这个世道,就算有人,也不会来救她。能自保就不错了,又何谈救别人? “呜呜……阿晨,救我……” 此时的颜苓已经指望不上任何人,她只是凭借本能的喊出了那个名字。 突然,有什么东西破门而入,身上的男人向一侧倒了下去,再不能动弹。颜苓偏头向门外看去,只见零星的火光中,一个男人慢慢地向她走近,身影是那么熟悉。 “阿晨……” 颜苓再也支撑不住地晕了过去。 沈晨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地上这个几乎赤.裸的女子,她……认识自己? “将军,怎么样了?” 听到外面的声音,沈晨道:“你不用进来了,直接把衣服脱了扔给我。” 外面的人一愣:“是,将军。” 迷迷糊糊间,颜苓感觉到有人在给她穿衣服,她本能地抗拒。 “别动!” 这是谁的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第一次给女子穿衣服的沈晨看着果然变安静的女子,冷峻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异样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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