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你耳朵不太好使了吧,有时间的话,记得去医院看看,这是大病。” 谭烟面无表情地回怼。 夜风把她的头发吹的乱了——她前段时间嫌弃一头长发太费事,直接去理发店剪短,刚好盖住耳朵,细绒绒的。 不过她头发长的飞快,如今已经又要快到肩膀了。 伸手把头发掖到耳后,谭烟不看林溪的表情,把视线投注在了其他的地方。 露台空旷,只摆了几个花盆,里面栽着绿油油的小花苗,天气暗,她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不想与林溪独处。 谭烟站起来,拎着小板凳往下面走。 她擦着林溪的肩膀过去,林溪什么话也没说。但在经过的一瞬间,她看到林溪手中明灭的一点火光,还有淡淡的香烟气息。 他手指从容地弹了弹烟灰,似乎真的只是来露台抽烟。 客厅里,几个人还在打牌,热火朝天地聊着。庞君达脸上已经贴了三张纸条了,笑的最大声。 石美丽回头看了眼谭烟,把脸上的纸条拽下来,手里捏的牌往桌子上一摆:“你们三个人打,我上去透透气。” 庞君达也没挽留她,剩下的三个人正好凑起来玩斗地主。 他一边洗牌,一边熟练地拿舌头舔一舔纸条,贴在自己脑门上,余光瞥见谭烟,笑着问:“要不要一起?” “算了,”谭烟摇头,“时间不早了,我准备休息了。” “睡这么早?” 老板娘有些惊愕,下意识地看了看钟表,才九点钟。 谭烟解释:“坐车时间长,累了。” 老板娘点头,表示理解。 后面传来开门的声音,应该是露台上的人回来了。谭烟穿着拖鞋,踢踢踏踏地上了楼。 半夜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敲打着窗;谭烟神经衰弱的厉害,被吵的睡不好觉,索性把头埋在枕头里,深深地吸口气。 一直捱到天色蒙蒙亮,外面的雨已经止了;谭烟拿出手机瞧了瞧天气预报——晴。 她拎着素描本,换上一身运动装,抓顶小帽子戴在头上,准备朝湖泊进发。 楼下没有任何动静,大家似乎都还在酣睡之中;谭烟轻手轻脚地出去,也没惊动任何人。 那个湖,看着离的很近,可真要是走过去,少说也得十来分钟。 谭烟早上也没吃东西,附近望了望,也没有商店——那个村落离的实在太远,谭烟目测了一下距离,选择放弃。 还好她口袋里还有一块巧克力,可以暂时满足一下嘴巴。 在湖边的铅笔速写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等薄雾渐渐散去,太阳移到空中,气温就升了起来。 谭烟拿相机,咔擦咔擦拍了几张,存着,预备着回去做参考。 等她心满意足地回了民宿,老板娘正在浇花,看见她进来,笑眯眯地说:“瞧瞧,我就说小烟出去溜圈了,你们还不信。” 庞君达似乎是刚刚起床,头发乱的和鸟窝一样,松了口气:“刚刚叫你吃早饭,怎么敲都没人应;推门进去,你也不在,我们还以为你走丢了。” “这么大人了,怎么可能会丢,”石美丽重重地打了个哈欠,说:“好了好了,人齐了,也该吃饭了吧,我都快饿死了。” 江晓桐已经去厨房端菜了,看这架势,大家是打算在院子里吃了。 谭烟随手把速写本搁在石台上,准备去洗手。 庞君达一边打哈欠,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人回来了……嗯嗯,你也赶紧过来吧……” 她洗干净手回来,正好看到林溪从院子外进来。 凑巧,两个人都穿着同样的灰色运动服,乍一看,有点像情侣装。 他的目光都没在谭烟身上停留一下,目不斜视地进了房屋。 饭菜都摆上桌了,庞君达招呼着众人坐下吃饭。他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不管去哪里都能和人打的火热——尤其是和妹子。 比起昨天晚上,早上的菜就简单多了,老板娘煮的荷叶粥,还有两三个炒菜,一个水果沙拉。不过大家普遍的早上胃口不好,吃的倒也不多。 老板娘问:“你们一会儿准备去哪里玩?” “秋山谷吧,”江晓桐说,“我们这次出来,就是奔着秋山谷来的。” “那正好我们作伴啊,”庞君达笑着说,见谭烟一直没出声,问她,“小烟也跟我们一块吗?” “不了,”谭烟说,“我昨天没睡好,不想爬山。” 庞君达有些惋惜:“那就算了。” 吃饭的过程中,林溪全程没有说话。他只专注于眼前的菜肴,似乎没有听到这两人在聊些什么。 但是在谭烟问老板娘附近有没有船出租的时候,他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有倒是有,”老板娘说,“后面那个村落,不少人在湖里捕鱼。船挺多,不过都是捉鱼的船,嗯……不怎么干净。这个月禁渔,船基本上都闲着,我估计你花上个几十就能租条。哎,对了,你租船做什么?” “写生,”谭烟说,“积累积累素材。” 老板娘了然。 这里不是多么出名的景点,但每年都会有不少的文艺青年过来游玩,其中不乏画画、摄影和写作的。 庞君达一口粥呛住了:“你编个程序还需要积累素材?” 他记得这小姑娘昨天说自己是计算机专业的。 谭烟说:“改行了,现在是自由职业者。” 她剥开一个鸡蛋,咬了口。 这应该是新下不久的蛋,有点难剥;林溪木着一张脸,丢下来的蛋壳上海连着不少蛋白。 吃完饭,刷过碗,庞君达开始张罗着准备些水和便携的零食,秋山谷里人不多,也就附近的村民,没有卖东西的地方。 林溪倚着门框,忽然来了一句:“我不想过去了。” 嗯? 庞君达愣了:“不是你小子说要来秋山谷玩的么?” “好像游湖更有趣点。” “啊?” 庞君达有些无措,他的目光扫到谭烟放在石桌上的本子,心里明白了:“那你不去就算了,那我和——” “我也想去游湖。” 石美丽说,她看向江晓桐,眼睛亮晶晶:“晓桐,你也没坐过船对吧?我们一起去玩呗。” “可是……” 江晓桐犹豫了。 她们请了一天的假,加上周末也就是三天,本来定了要去秋山谷玩,但因为昨天下的雨,没有去成;明天中午就该启程回去了,如果今天去游船的话,恐怕就去不了秋山谷了。 但石美丽这样的眼神让她不忍心拒绝。 她也不可能抛下闺蜜,自己跟别的人出去玩。 好久,她艰难地点点头:“行吧。” 石美丽激动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晓桐!” 林溪淡淡地瞧着这两个女孩,手放进口袋中,捏了捏烟盒,又把手抽出来了。 庞君达都快哭了:“就剩我一人了?那我也不去了。” “什么就剩你一人了?” 谭烟扎上了头发,顺手拿了削好的铅笔下来,刚下了楼梯,就听庞君达这样说,不由得问了一句。 “小烟啊,我们怕你一个人游湖孤单,特意陪陪你,”庞君达笑,“要不,一起过去?我兄弟有车。” 谭烟手里的铅笔差点摔在地上。 “你们也去?” “对呀,”石美丽扯着嘴角笑,“我们也没有坐过小木船,很好奇。” 林溪站起来,往门外走:“我去开车。” 石美丽和江晓桐手挽着手跟过去了,庞君达一边走一边腹诽,难怪林溪至今没什么女朋友,这车祸之后,性子转变也忒大了。 以前浪的像个花蝴蝶,现在倒好,整个一纯情少男。 这一撞,恐怕是直接把林溪脑内的撩妹细胞全都给撞死了。 人都这么说了,谭烟也不好意思太过推拒——若是拒绝的太明显了,反而更容易遭林溪怀疑。 更重要的是,那个村庄离这里太远了,在行走半小时和坐车几分钟之间,谭烟选择了后者。 石美丽正在偷偷地打量谭烟。 谭烟长的很白,是那种偏向于病态的苍白,仔细瞧,似乎能看到她莹白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她现在正闭目养神,眼皮下是淡淡的青色,看来昨晚应该确实是没睡好。 昨天谭烟一身湿淋淋地进来,若不是她拉着那个行李箱,石美丽险些以为是山里的精魅出没了。 石美丽自认为见过不少美女,但极少有谭烟这样近乎妖的美;一开始的惊艳过后,石美丽撇撇嘴,想,说不定是整容整出来的;这么病怏怏的白,可能是打美白针打多了,颜色都不健康了。 还什么“自由工作者”,怕不是某种职业的哦。 正想着,谭烟睁开眼,正好与她的目光对上。 谭烟长了一双柔美的柳叶眼,瞳色稍浅,她平静地看了看石美丽,往车窗边侧侧脸,头抵着车窗,再度闭上了眼睛。 石美丽被她这清清淡淡的一眼,吓得一颗心狂跳。 真是个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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