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

顾盼这边在总裁办公室里跟Kohl周旋。齐嘉志在她到总裁办公室后的第一时间便上楼找了莫璟宸，他素来放纵惯了，在外人面前也就罢了，但是在莫璟宸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此刻却是难得正经地端坐在莫璟宸面前，“Richard，这件事你怎么看？”　　莫璟宸听齐嘉志说完，沉吟了许久，“你怀疑是Rebecca？”　　“她的工作能力出色，各方面表现都很好，其实我也不想怀疑她，但是整个项目期间只有她跟傅楠接触过，而且我看他们关系也不一般。当然我也只是这么猜测。”　　齐嘉志的猜测不是空穴来风，可莫璟宸总觉得不对劲，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如果顾盼真的这么做，她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是真的只是一个商业间谍吗？可是商业间谍为什么又要拒绝做他的助理？他无从解释，却也无从辩驳。　　顾盼从总裁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二十八楼的走廊空荡，她往前走了一段路来到莫璟宸的办公室附近，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大门虚掩，她正想敲门进去，里面隐隐约约传来谈话的声音，她无意窃听，本想就此离去，但隐隐约约的声音里她还是听到了那一声“Rebecca”。顾盼凝神听了一会儿，最终抬步离去。原本想去提醒莫璟宸，此刻却觉得疲惫不堪。　　她和莫璟宸、齐嘉志相识本来也就几个月的时间，这件事涉及的人不多，他们怀疑她也无可厚非，可是听到这些她仍是觉得难受。一次的竞标会失败，没想到会把自己搞到这样的境地，一面是Kohl的强逼，一面是上司的怀疑，她腹背受敌。明明是一场高层内斗的游戏，最后的失败者却是她。　　她坐在办公椅上，看着周围忙碌的同事，前所未有的镇定。她掏出手机拨了一长串的手机号码，原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联系，她早已把号码从通讯录中删除，但是脑袋里却又一遍一遍地默读着那一长串的号码，按下拨号键没多久，电话很快就被接通，电话那头的人叫了她一声，声音里透着一丝喜悦，但这份喜悦听起来仿佛是在他的意料之中，顾盼敛神沉声问他：“你还在江城吗？”　　“后天要跟市政府签约，这两天都在。你什么时候肯见我？”电话那头的傅楠有些无奈，亦有些无力，软声问她。　　“今天晚上吧，下班后我来找你。”　　傅楠没想到顾盼这么快就答应了，连忙说道：“好，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过去，你定好地点发给我。”　　傅楠一向清楚顾盼执拗的脾气，半晌轻叹了一口气，“好，依你的。”　　顾盼挂断电话后，抬头便看见齐嘉志从二十八楼下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她坐在办公椅上，思量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起身。以往，她受了委屈或者莫名的误解，总是第一时间到傅楠的办公室说个清楚道个明白，而傅楠在听完她的倾诉后，也总会想方设法安慰她哄她开心。她始终都记得傅楠说的职场上难免会遇到委屈、挫折，但不要急于解释更加不要在人前表现出来，这是种不成熟的表现，但是私底下在他面前，她想怎么来都可以，抱怨也好，发泄也罢，他都会纵着她。顾盼暗自甩了甩头，她不该再想起他的，他再好也是过去，再好也不是她的归宿。　　傅楠订的是一家意大利餐厅，位置靠窗。顾盼到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傅楠已在餐厅里等着，他身后的透明玻璃窗外霓虹交织，光影闪烁，如梦似幻，顾盼怔了一下，才认出他来。傅楠这时也看见了她，起身将她迎到了座位旁，礼貌而绅士地替她拉开了座椅。顾盼静静地坐了下来，连“谢谢”这样简单的词语都开不了口。只是看着他叫来服务生，将早已点好的菜单递给了他。　　满满一桌的吃食，都是她爱吃的，可是她再也找不回当时品尝这些美味时甜到心底的感觉。再次坐在他的对面，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只觉得眼角酸涩不已，心紧紧地被提拉着。　　傅楠还是跟以前一样，贴心地为她夹菜，“你尝尝看，这里的龙利鱼味道不错。”就好像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　　顾盼看着这样平静无澜的他，有些生气，她放下手中的刀叉问他，“竞标会的事是怎么回事？”　　傅楠笑了笑，说：“饭还没吃完，吃完饭我们再聊。”　　顾盼没有动作，只是看着他，再说了一遍，“我现在就想知道。”　　傅楠收了笑意，抬头看向她：“你又何必急在这时，我又不会害你。”　　顾盼扬了扬唇，嘴角露出一丝讥笑，“傅楠，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可以聊的了，我今天找你也只有这件事，我只想知道答案。”　　“顾盼，你知道我的做事风格，你现在在GI上班，我就算知道情况也不会告诉你。事关两家公司的利益，就算要有人去挑起，也不能是你，我不希望你受伤害。”　　顾盼敛了眉道：“可是Kohl已经在对我威逼利诱了。”　　“Kohl做事的确有些激进，他也不过是想拉拢你，但是他有把柄在我手上，不敢对你怎么样。”　　顾盼见傅楠不否认这个事实急道：“私下串通投标价格，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　　傅楠笑了起来，“你在担心我？”　　顾盼见傅楠根本就不愿意和她讨论竞标会的事，长叹了一口气，“随便你怎么说。”说完，将餐巾扔在了餐桌上，拿起身旁的包袋起身离开。　　傅楠见状，连忙起身跟上去，伸手拉住了顾盼的胳膊，“顾盼——”　　顾盼转头便看见他的眉头拧起，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傅楠见顾盼回头，缓了缓神色，“陪我把饭吃完。”　　顾盼看了他一眼，低头落在他的手上。傅楠见她的视线看了过来，手上又用了几分力，顾盼只好伸出另一只手将他的手指一个一个掰开，“傅楠，我们之间早就完了，再见。”掰完最后一个手指的时候，“再见”两个字的声调已明显变了，说完，她快速地逃离了风暴的中心，只留下他的低吼：“顾盼！”　　顾盼逃离到了地下车库，回头看着身后的路，空无一人，她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不知是失落还是难受。她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有一对情侣从车前经过，男人高大帅气，女人娇小漂亮，她的半个身子依偎在男人的怀里，边走边笑，男人时不时地为她整理着额边的碎发，这样稀疏平常的场景却从来没有发生在她和傅楠身上，悲凉的气息顿时将她围绕，原来他们之间从来就不是情侣，只是一场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游戏，廉价而可耻。　　她擦了擦眼泪，启动车子，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莫璟宸。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按下接听键，“喂……莫总。”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一下，犹豫着开了口，“你……怎么了？”　　顾盼吸了吸鼻子答道：“没事，刚吹了点风。”　　“你在哪里？”　　顾盼习惯性地环顾了下四周，“在回家的路上。”　　“吃晚饭了吗？”莫璟宸此刻的声音，温暖富有磁性，顾盼顿时憋不住了，一股脑将脑海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莫总，竞标的底价不是我透露给明瑞的。”　　“嗯，我信你。”简单的几个字，顾盼突然间没了脾气，只听莫璟宸继续说着，“我知道这件事情让你受委屈了，所以打电话跟你说一声。”　　顾盼忽然就笑了起来，“谢谢莫总信任我。”　　电话那头的莫璟宸也笑出声来，“吃饭没？要不在家附近吃点？”　　顾盼想了想，应了声“好。”或许是因为这份突来的信任感，顾盼第一次答应跟除了傅楠以外的男人单独吃晚餐。　　吃饭的地点是在顾盼家附近的夜宵店，顾盼回家把车停好，又换了一声休闲的衣服到了夜宵店，夜宵店虽然不大，但是胜在干净，人气很旺。顾盼到的时候，莫璟宸已经到了，他也换了一身休闲服，白色的Polo衫，黑色休闲长裤，脚下穿着一双运动鞋，很平常的休闲打扮，也许是他气质出众，顾盼仍是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莫璟宸跟前的桌上已经摆了几个小菜，见顾盼来，他又招呼了老板加菜。　　顾盼走了过去，“莫总，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吃夜宵。”　　莫璟宸笑了笑说：“以前在国外的时候特别怀念这些地道的小吃，跟朋友开车到200公里外的地方，就为了吃一份炒饭。”　　顾盼见他心情甚好，忍不住问道：“莫总，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不是我？”　　莫璟宸见顾盼一脸期盼，故作深沉地回了她两个字，“直觉。”　　顾盼本以为莫璟宸会跟她分析一番，没想到只有两个字，忍俊不禁笑了起来，“莫总，你就不怕万一你的直觉错了吗？”　　莫璟宸嘴角浮起笑意，看着她道：“错了就错了，我愿意赌一次。”　　他说完，顾盼就止了笑意，半晌才吐出两个字，“谢谢。”　　莫璟宸端起桌上的水杯转了转，他看着手中转动的水杯，沉声道：“这次的事故，不管是谁出卖了，都有我的责任。事情已经发生，追究责任也是无济于补，我不希望团队的人心受影响。”　　顾盼听着这话微微有些触动，这番话无疑是对她最大的信任，只是简单的几句话，没有煽情，不谈情怀，她这才真正感受到莫璟宸的领导魅力所在，也才明白为什么公司的骨干们愿意跟随他。而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员工也成为了这位年轻的副总裁纳入羽翼范围的人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