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张文中和月姑依旧是早早出发,到了山上,大憨已经在岔路口等了很久,衣衫都被露水打湿了。“大憨哥,你等了好久吗?”月姑问。 大憨憨笑着,“没有,就一会儿。我们走吧。月姑你怎么也来了?我和张兄弟干活就行了。” 月姑笑道:“我可不是来采茶的,我是来采桑椹的,那天看到去茶山的路上有一棵大桑树,结满了果,这两日应该成熟了。” 三人说说笑笑的往山里走,不多时便到了桑树那里,果然树上好些桑椹成熟了,紫黑的果子油亮油亮的。“张大哥,大憨哥,你们去采茶吧,我采完果子就在这里等你们。” 这几处山头没有猛兽,张文中他们也放心她独自在这里,就往茶树所在的山顶爬去。月姑高高兴兴的爬上树,摘起桑椹来,过了半个时辰背篓满了,桑椹也采的差不多了,月姑刚下树,正要往嘴里扔颗果子,一个黑影蹿到她跟前,吱吱叫个不停,又是那只小猴!倒把她吓了一跳。 小猴皱着眉指指桑树,又指指月姑的背篓,急的直跳脚。“你是说我把树上的桑椹都摘走了,你没的吃了?”月姑猜着它的意思。 小猴哼了一声,一个劲的指着她的背篓。月姑明白了,小猴也想吃桑椹呢!她笑嘻嘻的坐在一块石头上,从背篓里抓了一把桑椹递给小猴,“给你。” 小猴又哼了一声,接过桑椹,在她旁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一颗接一颗的吃起来。月姑也抓了一把,慢慢吃了起来,又甜又鲜真好吃。小猴吃的很快,一吃完又对着月姑吱吱叫,月姑安抚它,“别叫了,这就给你。”又给了它一把。就这样一把又一把,小猴一口气吃了小半背篓,终于打了个嗝,躺在石头上晒起了太阳。张文中和大憨过来就看见月姑和小猴一人一猴一坐一躺在石头上晒着太阳,很是惬意。 月姑见他们来了,背起背篓站起身,和他们一块儿往大憨家走,小猴嗖的爬上月姑的肩,稳稳的坐在她的肩上。张文中看看它,对月姑说:“这小猴看样子和你不打不相识,算是结了缘了。” 月姑笑呵呵的,“可不是吗,吃了我小半篓桑椹呢,我爱吃的它也爱吃,我俩有缘。” 到了大憨家,张文中便手把手的教大憨如何炒制茶叶,月姑刚在院子里的板凳上坐下,小猴便拉着她吱吱叫,手指着一条山路,“你要我去那边?”小猴点点头,拉着她的裤腿就要往那边跑,月姑和张文中他们交待了一声才跟着它往那条山路走去。 那条山路越走越崎岖,月姑原以为自己对这片山已经很熟悉,小猴领着走的这个地方却从未见到过。走了两刻钟有余,走进一个山谷,谷中古木参天,小猴带她来到一棵古松下,松下有张石桌和两张石凳,桌上还摆着一局未下完的棋和两只茶杯。月姑对棋艺一窍不通,环顾四周,没见到有人,真是奇怪。 小猴端起一只茶杯塞给月姑,吱吱叫着,茶杯中有一些乳白色的水,不知是什么,小猴见月姑只看不喝,着急的催促着,月姑见它急的跳脚,不知它为何非要自己喝这水,但它并无恶意,横竖自己也确实口渴,便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那水入口异常甘甜,进入腹中五脏六腑顿感熨贴,神清气爽,刚才的疲累一扫而光。月姑心里暗暗嘀咕,莫非这是神仙茶? 小猴见她喝了,高兴的翻了个跟头,又拉着她来到一面石壁前,石壁上有些象黄泥一样的东西,小猴抓了一把往嘴里一塞嚼了起来,又抓了一把递给月姑,示意她吃。月姑看着手里这坨东西,这能吃吗?但见小猴张大眼睛看着自己,又有了刚才那水的先例,便硬着头皮吃了一口,出乎意外这东西吃起来一点也不象泥,清香扑鼻,异常可口。 小猴见她把这把东西也吃了,很高兴,爬到一个树洞里掏出一个大松塔,爬下树来把松塔中的松子挖了出来,递给月姑,又捡了块石头,示意她把松子敲开。月姑仔细地敲起松子来,一敲开,小猴飞快的将松仁丢入嘴里,吃完了又盯着下一粒。月姑一边敲小猴一边吃,一直到最后一粒,小猴看看松仁又看看月姑,犹豫了许久才把那一粒松仁递给月姑,月姑看它心疼的样子,乐的不行,接过那粒松仁,把它送入小猴嘴中。小猴香香的嚼着松仁,看看月姑又有些不好意思,嗖的又爬上了树,不一会儿拿着一支鲜红的大灵芝下了树,递给月姑。这灵芝可比上次那支大了许多,月姑原本不想收,但想到奶奶还是和小猴道了谢收下了。 “小猴,谢谢你带我来你家做客!我该回去了,要不张大哥他们该着急了。你能带我回去吗?”月姑想到那石壁上奇怪的泥,张大哥或许会知道来历,“小猴,我能拿一把那边石壁上的黄泥回去给张大哥看吗?” 小猴吱吱叫着摇摇头,见月姑不明白,便蹿到石壁那里抓了一把泥,拉着月姑出了山谷,一摊掌,手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小猴吱吱叫了几声,月姑明白了,这东西带不出这山谷。月姑给小猴顺顺毛,又道了谢,小猴便领着她回大憨家,见到了大憨家的茅屋,小猴对月姑叫了几声沿着山路回去了。 月姑走进大憨哥的茅屋,屋里大憨哥正炒着茶,张大哥在旁边指导着,正到了整形的关键时刻,还是不打扰他们了。月姑回到院子里,突然发现小猴指的那条山路不见了,月姑四下找都找不到,真是奇怪极了。 等到大憨送张文中出来时,就见到月姑怔怔的望着一丛野草发呆,“月姑,你在看什么呢?”张文中问。 月姑一惊,将小猴带路的事说了一遍,“张大哥,我怎么也找不到那条路了,刚才就在这儿的!我是不是做了个梦?可是…” 张文中高兴的对她说:“月姑,你不是做梦,确实是有了奇遇!小猴带你去的是一处仙园洞府,凡人得有大机缘才能去的。我大哥曾进过峨嵋山中的一个洞府,依他说的,你喝的水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琼浆玉液,那石壁上的东西不是泥,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龙髓。这里叫断龙山,原本是一条巨龙犯了天条被斩下凡间而成。” 大憨高兴的说:“月姑,这是大好事呢!” 月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琼浆玉液?龙髓?张文中又说:“今天的事还是不与人提起的好,否则若有贪心的人要上山对小猴不利,反倒害了小猴。” 大憨和月姑均点头称是,月姑缓过神说:“可惜那龙髓带不出山谷,要能带给你们和奶奶吃多好。” 张文中摇头道:“你这就是妄念了,这等机缘不是谁都有福有缘消受的。人各有命,顺应天命便有自己的机缘,强求反而损了自己的福分。” 月姑点头道:“是我贪心了。谢谢张大哥!” 两人要下山去了,大憨再三道了谢,这批茶出来应该能凑够二十两银子了,想到能把燕子娶回来,大憨心里说不出的甜。若不是月姑,奶奶和张兄弟,自己哪可能凑上这么多银子!将来一定得好好报答他们才行! 大憨依张文中所言将凉透的茶叶在竹筒里封好,放了几天收了火气就带着四筒茶下山找月姑,月姑领着他去茶店卖,店里的伙计见了月姑高兴的招呼道:“又有好茶了?上次你带来的那筒茶,我们老爷都舍不得卖,自己留了一点,其它的都送到县太爷那儿去了!听说还得了县太爷的嘉许呢!我们老爷特地交待了,你要再来卖茶,多给你让三分的价!” 月姑和大憨听了自然高兴,“谢谢小兄弟了!”大憨从背篓里掏出那四筒茶,伙计拆开一个竹筒的封口,看了一看,闻了一闻,“香!”,高兴的收了货,称了重算了价钱,共七两九钱多,“凑个整,给你八两!”大憨喜出望外的接过银两,连声道谢。 两人正要离开茶店,两位客人过来茶店,在门口相遇,“陆兄,今日不是和刘兄约了去他府上么?怎么来了这里?” “今日不巧,刘兄家中临时有事,不能应客。” “哦,出了什么事吗?” “不大清楚,只知道刘兄的妹妹不知怎的触怒了父亲,被逐出家门。我到刘员外府上时,就见到刘小姐哭着跪在门口磕头要离开,刘兄和他母亲苦苦哀求父亲也无济于事,唉…” “有这样的事?那可真是奇怪了,刘兄一向夸他妹妹恭谨孝顺,甚得父母疼爱,有什么事能让他父亲动如此大怒?” “那就不知道了,我见此情形便没有上前,围观的人虽不多但这消息只怕很快就会传开,刘小姐以后,唉,只怕刘兄和他母亲要头疼了。” 刘小姐?莫非是那原先与程家少爷订婚的那位?被逐出家门,那她以后怎么办呀?月姑闷闷的想。 大憨心中既激动又期待,到了月姑家中,便请奶奶为他去燕子家提亲,奶奶听说攒够了钱,很是高兴,“大憨,奶奶是个眼盲之人,只怕不好做这提亲的事,我让月姑去和隔壁柳婶子说,让她去给你提亲。”大憨乐呵呵的应了下来,月姑取笑他,“大憨哥乐的只会说好了。” 大憨要把多出的银钱还给月姑和奶奶,“奶奶,月姑,这是多出的三两银子,先还给你们,剩下的我慢慢还。” 奶奶不高兴了,“大憨,你叫我奶奶,我也一直没把你当外人,可你还这样和我们见外!你要还当我是奶奶,你就收着这些银子,再别提还钱的事,要不然,你以后别叫我奶奶,也别登我们的门。” 大憨愣了一愣,着急的说:“奶奶,我不是把你们当外人!我一直把您当亲奶奶,月姑当亲妹妹呢!” “那你就收好这银子,除了二十两的聘礼,成个家处处要花销,手里有点余钱也不会委屈了燕子。”奶奶缓了脸说道。 “就是,大憨哥,我看燕子姐她娘的样子,只怕不会给她好好办嫁妆呢,你留着这些银子,至少给她买身好看的新娘衣裳。”月姑跟着劝道。 大憨知道她们这么说就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收下银子,感动的说:“奶奶,月姑,只要你们不嫌弃,以后我就是奶奶的亲孙子,月姑的亲大哥!” 奶奶笑着说:“那可好啊!我过了身也有个敲盆子的人了,月姑以后也有哥哥照顾着她,我死也瞑目了。” “奶奶,您说什么呢?!”月姑可不爱听奶奶说这些话。 大憨却郑重的点点头,“我要去买些菜,今日就做认亲酒,请街坊见证。” 奶奶和月姑没想到他如此郑重,颇为感动,奶奶摸出床头的钱匣子,掏出一串钱,“认亲酒哪有晚辈准备的?来,月姑,去置办些酒菜。” 月姑高兴的‘嗳’了一声,接过银钱就跑去买酒菜了。大憨无事可做,便想到院子里挑水,收拾,却见水缸是满的,院子里干干净净,井井有条,连柴都劈好摞的整整齐齐,想来应该是张兄弟干的,真是个勤快人! 月姑买了酒菜回来,大憨帮着收拾,月姑就去通知街坊,然后回家准备饭菜。虽然通知的仓促,街坊还是来了不少,知道大憨认月姑她们做亲,大伙儿都高兴,没有空手来的,不是带了礼钱就是带了礼物,乐呵呵的坐满了月姑家的院子。燕子家却没有来,大憨有点小小的失望,不过认亲是大事,自己以后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有奶奶,月姑,还有燕子!自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可得把她们都照顾好! 张文中从山上回来看到满满一院人颇意外,街坊本来对他就好奇,平日里大家都忙,碰不上面,现在有机会见了面自然围着他问长问短,看到他采回来草药把他夸个不停,搞的张文中都脸红了,幸亏这个时候月姑叫他帮忙上菜才脱了身,把月姑乐的呵呵笑。 一直热闹到晚上,大家明日都要早起,便相继告了辞,月姑,大憨和张文中收拾好已是半夜了,这么晚上山不方便,大憨便在张文中那边歇下了。月姑刚要歇下,柳婶子来了,塞了个红包给月姑,“刚回家你柳大叔便和我说了大憨认亲的事,这是大好事!你和谭婶子以后多了个亲人!” 月姑道了谢,和柳婶子说了帮大憨哥提亲的事,柳婶子自然不会拒绝,“好啊!我明日就去。明日我正好在家。” 月姑道了谢,想起今日在茶店听到人家说的刘家小姐的事,便问道:“柳婶子,我今日在街上听到人家说刘家小姐被逐出家门了。” 柳婶子叹了口气,“是啊,明日只怕镇上的人都要知道了。她不愿退了与那程家少爷的婚事,被刘员外赶出去了。连身换洗的衣裳都没让带,心真狠哪!” 月姑听了不由替那刘小姐难过,“程家少爷人很好,我那日见到他在江中救人,差点被拖入水中也不放手呢。” “可不是吗!这本就是老太爷看好的亲事,哪有说看着人家家里没落了就退婚的?算了,我们这些外人也无能为力。夫人让人找小姐去了,怎么着也得知道个去向啊。”柳婶子说着往门外走,“快睡吧,今天累着你了,明日午后我去提亲,早上豆腐铺忙,不好说话。” 月姑道了谢将柳婶子送出门,她其实一点也不累,要是往日这么一天下来肯定已经累的不行了,但她自那日从山上回来就再没感觉过累,只觉得用不完的精力,而且最意外的是发现自己能夜视物体,在没有光线的地方也看的清清楚楚,应该是因为那山谷里的奇遇吧? 月姑回房拿出绣框坐在床前绣了起来,绣起花来,月姑全神贯注,忘了身边的一切,很多时候不用去想,不用讲究什么针法,自然就知道在哪里下针,绣出来的绣品越来越传神。柳书奇画了一幅清溪春景图给她,月姑照着图绣在一块帕子上,这几日来晚上也能有一两个时辰绣,估计再有个两三日就能绣成了。绣完这个,月姑准备让柳书奇给她画些花样子,给燕子姐绣喜帕和喜枕,也算是她给大憨哥和燕子姐的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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