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这一日清晨，月姑刚收拾完院子，门口传来清脆的喊声，“月姑，月姑，好走了吗？”门口俏生生的站着一位穿着桃红罩衫的少女，瓜子脸，柳眉凤眼，“要不要我帮忙收拾啊？”　　　　“燕子姐，不用帮忙，我就好了。”月姑一边回答着，一边背上背篓，和奶奶打着招呼，“奶奶，我和燕子姐上山采春笋去了。”奶奶笑咪咪的说：“去吧，小心点脚下啊。燕子，走好啊！”　　　　“唉，谭奶奶，放心吧！”燕子应道。　　　　月姑出的门来，笑吟吟的说：“燕子姐，你今天真漂亮！”　　　　燕子红了脸，伸出手指点了点月姑脑袋，“就你话多！”可是回头又悄悄问道：“月姑，我今天…真的好看吗？”　　　　月姑疑惑的看看她，燕子姐这是怎么啦？“是啊，你知道我不讲谎话的。”　　　　燕子的脸更红了，看着月姑疑惑的表情，忽然笑了起来，“你这傻丫头！”说着从背篓里掏出一个小竹筒，“给你，刚做好的豆腐脑，知道你爱吃。”　　　　月姑喜滋滋的接过豆腐脑，“燕子姐家的豆腐脑最好吃了，谢谢！啊呀，这么多啊，你娘知道会不会说你呀？”　　　　燕子的眼睛暗淡了下来，“别管她了，她有哪天不骂我呢？要不是我和她长的那么像，我真怀疑我是不是她亲生的。”　　　　月姑看着燕子伤心的样子，口中的豆腐脑也没了滋味，“燕子姐，别伤心了，我奶奶说，人和人就是个缘分，苦尽便会甘来了。”　　　　燕子看着月姑，笑了，“谢谢你啦！我知道了。”　　　　两人说说笑笑，上了断龙山，还未走到竹林，发现山路两边已经冒出许多龙爪菜，这龙爪菜新鲜着吃，或者晒干了冬日里吃都是好东西呢，两人便先采起龙爪菜来。月姑掏出一个麻布口袋，龙爪菜往往是成片长，一采就有好多，不一会儿，口袋就快满了。 　　　　“月姑，你看那儿，好多龙爪菜！”燕子发现一个小山谷。　　　　月姑连忙拦住她，“燕子姐，那儿不能去！”　　　　“为什么呀？”燕子奇怪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大憨哥跟我说，那里不能进，进了就出不来了。”月姑解释道。　　　　燕子一下子红了脸，“那，大憨哥说的，应该不会错。”停了一下，又问：“月姑，你上山老能碰到大憨哥吗？”　　　　“有时能遇上，有时遇不上。燕子姐，你找大憨哥有事吗？”　　　　燕子的脸更红了，“没有，我哪有事找他呀，就是问问。他好久没来我家卖柴了。”　　　　月姑一边不停手的采着龙爪菜，一边说：“他或许还在刘员外家帮工吧。不过你娘也太欺负人了，一担柴别人家都给十文，她只给七文还嫌不好，大憨哥可是实诚人，哪可能拿不好的柴充数。柳婶子让他别去你家卖柴了，大憨哥还担心你家没柴用呢。”　　　　燕子眼中黯然了，“月姑，你说大憨哥会不会生我的气？”　　　　月姑觉得燕子姐今日奇怪的很，“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你娘是你娘，你是你。再说他连你娘的气也没生呢。燕子姐，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燕子红着脸说：“没事！我们去采竹笋吧，这龙爪菜也采的差不多了。”　　　　月姑点点头，领着燕子去了竹林。前日里下过一场春雨，竹林里的春笋纷纷冒出了头，两人边说笑着便掰笋，不到两刻钟背篓就都满了。两人背着沉甸甸的背篓往山下走，燕子却有几分迟疑，“月姑，我这还有一竹筒豆腐脑，你还吃吗？”　　　　月姑笑着摇摇头，“早上吃的还在肚子里呢！吃不下了。”　　　　“你说，我把这豆腐脑给大憨哥拿去，好不好？”燕子问道，“我娘那样对他，就当是给他赔罪了。”　　　　“好啊，大憨哥住的离这儿不远，我领你去，不过不知道他在不在。”　　　　燕子的眼睛亮了，高兴的点点头。两人放下背篓，靠在路边，月姑领着燕子往竹林那头的一条小路走去。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走了大约一刻钟，只见半山腰处出现一座泥屋，屋顶铺着厚厚的茅草，屋前有一小块平地，大憨正在屋前忙碌，或许是听到了动静，一看是她们来了，先是吃了一惊，继而憨笑着站起身看着她们。　　　　月姑招呼道：“大憨哥！”拉着燕子奔了过去，“燕子姐给你带豆腐脑来了。燕子姐，你怎么啦？”月姑看到燕子涨红的脸吓了一跳，莫非自己拉着她跑的太快了，燕子姐喘不上气了？正要给她顺顺气，就见燕子姐将豆腐脑飞快的往大憨哥怀里一塞，“大憨哥，我今早做的豆腐脑，你尝尝。”　　　　大憨手忙脚乱的接住竹筒，好险没有打翻，拿好了对燕子说：“燕子，你娘知道吗？她会不会骂你呀？”　　　　燕子眼眶一红，“你别管她！这都是我做的，她哪天帮过一把手？就知道把爹和我当骡子使！”　　　　大憨见她哭了，更加手足无措，“燕子，别哭了！你娘也不是那么坏。要不你把豆腐脑拿回去，她也许不生气就不骂你了。”　　　　“不行，她爱骂就骂！我做的豆腐脑，我爱给谁吃就给谁吃！大憨哥，你快吃，我看着你吃。”燕子的犟脾气也上来了。　　　　大憨见她不哭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仿佛自己要不把这豆腐脑吃下去，就是和她娘一伙欺负她似的，赶忙一仰头，咕嘟咕嘟把豆腐脑都喝了下去。　　　　燕子见他喝了个底朝天，忙问道：“大憨哥，好喝吗？”　　　　大憨其实根本没尝出什么味道，但见燕子充满希翼看着自己的目光，赶忙点了点头，“好喝！”　　　　燕子听他这么说，高兴的笑了起来，腮上还带着泪珠呢，大憨看的愣了一愣，回过神来，拉了几张墙上挂着的粽叶，捡起地上两只杀好的野兔包起，用草绳绑了绑，递给月姑和燕子一人一只，憨笑着说：“今天运气不错，套了几只兔子，这个给你们的。”　　　　燕子忙塞回去，“大憨哥，这你自己留着吃，或者拿去换钱，我不要。”　　　　月姑也说：“大憨哥，这兔子能换不少钱呢，我不能要。”　　　　大憨见她们不要，急忙说：“兔子皮我已经扒下来了，兔肉不值什么钱，你们不要我也吃不了，　　你看这地上还有两只呢。你们这样，我可…我可…”急了半天也想不出说什么。　　　　燕子和月姑见他着急成这样不由笑了，月姑说：“大憨哥，你别急，我们收下了，谢谢你！”月姑看看天色，“大憨哥，我们该走了。改天上山再来看你。”燕子听她这么说，天色确实不早了，“大憨哥，我们走了，你，你啥时候下山记得来…”　　　　大憨点点头，“下回给月姑她们送柴我也给你家送去。”　　　　燕子见他全不知自己想什么，又羞又恼，拉着月姑便跑了。大憨隐隐觉得哪儿不对，但抓破脑袋也想不出所以然，算了，还是接着收拾兔子吧。　　　　月姑被燕子拉着跑了一路，气喘吁吁，“燕子姐，慢点吗！”燕子慢慢停了下来，“月姑，对不起，我刚才急了。”月姑笑嘻嘻促狭的看着她，“燕子姐，你喜欢大憨哥对不对？所以今天才这么奇怪。”　　　　燕子见她道破自己的心思，羞红了脸，但还是点了点头，“大憨哥人真好，我娘那样欺负他，他也不生气。镇上的人都夸他人憨厚踏实，我爹也说大憨哥人品好！”　　　　大憨哥当然好啦，不过，月姑问道：“可是你娘能同意吗？”　　　　这一问戳到了燕子最担心的事，她气呼呼的说道：“她整日想的都是拿我卖个好价钱，要收多少礼金，哪里会肯让我嫁给大憨哥！”　　　　“那燕子姐你怎么办呀？你爹什么都听你娘的。”月姑不由替燕子犯愁。　　　　燕子低着头，沉默了一会，说：“我就是什么都不要，也要跟着大憨哥。”　　　　月姑吃了一惊，“燕子姐，你可别乱来哦，我奶奶说婚姻大事可是要经天地鬼神，父母祖宗的，要不不会有善果的！”　　　　燕子叹了口气，落下泪来，“可是月姑，你说我能怎么办呢？我可不想被卖去哪个员外老爷家做小妾，上次她差点把我卖到邻镇一户人家做代孕小妾，幸亏那家媳妇及时怀了孕。你知道我每天过的多提心吊胆？就怕哪天她悄悄收了人家钱把我卖了！”　　　　月姑听的伤心，抱着燕子哭了，“燕子姐！呜呜．．．”　　　　燕子见她哭了，忙收了泪，给她擦干净脸，“月姑不哭，都是燕子姐不好，说这些干什么呢？总有办法的不是吗？月姑不哭了啊！”　　　　月姑这一哭却怎么也停不下来，两人边走边哭，直到背了背篓，下到山脚，还在抽抽嗒嗒。忽然　　　　月姑灵光一现，“燕子姐，你娘上回收了人家多少钱？”　　　　燕子答道：“好像二十两银子。”　　　　月姑倒吸一口凉气，那么多！但还是咬了咬牙说：“我们一起攒钱，攒够二十两银子就让大憨哥去你家提亲，你说好不好！”　　　　燕子虽然觉得攒够二十两银子简直是异想天开，但是怎么也得拚一拚！“月姑，谢谢你！我们呆会儿就去把这春笋和兔子卖了，钱你收着，以后我攒的钱都交给你。”　　　　月姑点点头，又问：“我可以留两颗给我奶奶吗？”　　　　燕子笑了，“傻丫头，当然了！你的笋子你都留着，龙爪菜也给你。你肯帮我藏着钱就好了，你和奶奶过生活那么不容易，哪能让你给我攒钱！”她见月姑要说什么，又道：“你非要这样我可不和你做姐妹了！”　　　　月姑见她这么说，只能点了点头，只在心里想着以后要知道有什么能攒到钱的路子，要告诉燕子姐。燕子心中充满了希望，虽然目标遥不可及，但毕竟有了方向。